2021年,一些民營企業家遇到了“麻煩”。具體是誰,就不說了,他們的名字成天在朋友圈刷屏,自己查就好。
“麻煩”主要還是內部原因導致。這些年,部分民營企業出現了盲目擴張現象,有的人拼命地做大資產盤子,衝擊世界500強,並企圖成為“大而不能倒”的巨頭。
比如,海航就已經遇到“麻煩”好幾年,以海航集團創始人自己的話來說,除了避孕套企業沒買之外,其他的企業都買了。
顯然,狂飆突進的多元化,風險不大才怪。
一些批評者很不客氣地指出,企業這種發展邏輯的潛臺詞是:“你(監管部門和地方政府)不能讓我倒,否則群眾的就業怎麼辦,所以必須救助我。”
前段時間,河南建業集團求救於省政府的求援報告,就非常清楚地表現了這種“大到不能倒”的思維。
9月9日,建業集團總裁王俊在連夜召開的媒體溝通會上表示,網傳的這封求助信內容真實,但困難是暫時的
報告稱,企業面臨“罕見的困難、風險和危機”,並“可能引發一系列社會問題”。
這個社會問題包括但不限於,2.8萬名員工、300多個在建專案、120萬產業工人的失業問題,以及導致銀行失信風險,對資本市場產生不利影響等等。
報告裡還大篇幅表述了企業自身在河南經濟和就業上的地位,以及承擔的社會責任。
最後,企業請求救援,措施包括減免稅費、工程延期等,以及追討政府欠它的50億元欠款。
過去,一些民營企業賭對了,遇到問題的時候,的確得到了救助,而且,企業控制權依然在自己家族手中。
然而,現在的環境和過去相比,有所不同,一些人開始付出了代價。
不止是海航、河南建業,還有很多知名企業都遇到了同樣的問題。在過去的十幾年,這些企業家一直是新聞媒體財經版面的寵兒,但現在,他們以另一種方式出現。
萬達2017年起連續三年集中出售資產,大大降低負債,成功自救
在這一輪民營企業發展“撥亂反正”的大潮中,如果把一些企業家犯錯付出的“代價”,按照大小做一個分類,那麼從小到大有三個層次。
第一個層次是,企業忍痛割肉,快速賣掉非主營業務,尤其是海外資產,迴歸國內,迴歸主業。企業渡過難關,重新得到國有金融機構的支援。
企業回到正軌之後,創始人本人依然是企業的實控人,在企業帝國中的權力,一點都沒有縮小。
這一類企業家往往行事果斷,即使海外資產還處在估值低谷,依然果斷賣掉,哪怕不賺錢,也要出清,然後迅速回歸國內,堅定地做多中國。
企業家也因此重新迎來了掌聲。
第二個層次是,企業在行動的時候,略有遲疑,一些非主營業務或海外資產捨不得賣掉,或者說,老闆希望再等等,等到金融市場環境好一點,資產升值一點之後再出手,總不能買進賣出,結果啥也沒賺到吧。
這一類創始人的結果就沒有第一類那麼幸運了。由於債權人,比如國有銀行的壓力,他們有的最後只能低價轉售核心公司的股權,對企業的控制力被嚴重削弱,家族實際控制的企業,差不多變成了股權分散的公眾公司。
第二類企業家裡面,也有一些人徹底失去了股權,他們的股權要麼轉手其他春風得意,趕上大勢的老闆,要麼在破產重振過程中被清零。
換句話說,創業幾十年的成果,沒有了。但他們也不算最差的,因為還有付出代價的第三個層次。
第三個層次是,企業家除了失去股權之外,還可能面臨法律制裁。
9月24日,海航集團發出公告稱,海航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陳鋒、執行長譚向東因涉嫌違法犯罪,被依法採取強制措施。圖為陳峰
這類企業家除了和第二類企業家一樣,“捨不得賣”或者“賣得比較慢”之外,還基本上都有一個共同之處——熱衷於一個特殊的金融工具,P2P。
P2P是peer to peer的意思,按照法律規定,如果你做P2P只是提供一個平臺,讓個人投資者(peer)自己選擇交易物件,平臺收點佣金,那麼並不必然違法。
但實際情況是,有人搞P2P很可能是給自己的企業進行融資,以之作為在信貸政策收緊的時候,企業的另外一條融資渠道。
這種“自我融資”是違法的,它本質是一種非法集資。
非法集資,碰的是老百姓的血汗錢(工薪收入),還可能影響社會穩定。這個後果已經不是進行邏輯推理,而是過去多年來鞭炮一樣炸響的P2P爆雷事件所提供的血的教訓。
只不過,這個教訓更多是社會的、全民的,表現為一生血汗打了水漂,欲哭無淚,非法集資者則從始至終都對此漫不經心。
法律不會睡著。要知道,在上世紀90年代,有幾位知名的民間集資大師,最終被判了死刑。
當然,時代不一樣了,兩個毫不動搖沒有變,法律也肯定會給所有人一個公正的評判。但有一點很明確,有些東西,真的不能碰。
作者 | 南風窗常務副主編 譚保羅
編輯 | 莫奈
排版 | 貝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