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何時,我居住的人海城市,多了一位奇怪的花匠。
他管理著我們這座鋼鐵城市,市中心的一座花園,那座以前花卉繽紛的花園,現在是雜草叢生,甚至有的土地是荒蕪的。
說來也是怪,原來匆匆行過花園的人,開始不約而同的對荒廢般的花園和花匠指指點點。花園反倒發揮了,建造他的意義,人們在此駐足了。關於花匠的故事,也就此流傳開來。
我所聽到的故事是這樣的。
花匠是流落到我們這座城市的,原先他居住何處無人知道,但是對於養花的知識和技能,據說是能和花神相媲美,這我不信,可我知道城裡的其他花匠對他都是恭敬有加。
也正因為如此,城市裡最重要的花園,交給了花匠管理。
他去的第一天,繞著花園走了一圈又一圈。第二天進入花園,在每一株花前都停留三四分鐘,搖搖頭去下一株。第三天,他讓人搬來三米高的臺子,站在臺子上看花園又看了一天一夜。
第四天、第五天……一直到第二年驚蟄的那一天。
花匠身著半側紅半側白的長袍,雙手捧著一粒種子,眉頭緊皺,雙眸專注而虔誠的盯著掌中,紅豆大雪白色的種子。
他從進入花園開始高聲喊:“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第六步,第七步,”這時他身處花園中心,他繼續高聲喊:“平轉,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停。”
“下蹲。”
“半跪。”
“開土。”
……
“種。”
“鋪土。”
……
“封。”
做完這些,他緩緩起身,極其認真地拂去衣服上的土,抬頭看初春陽光乍破雲層,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
這一天的怪異行為之後,花匠又恢復往常的節奏,日復一日的坐在花園旁。至於我們則很好奇,那是一顆什麼樣的種子,又會長出什麼樣的植株。
等到四月,暖陽照的人渾身懶洋洋的,又不得不步履匆匆時,大家猛然發現,花園裡的其他花沒有開放的,這座花園被他管理成了草園。
也有好事之人去尋找花匠虔誠種下的種子長出的植株,卻也尋不到,那一顆明明如此特殊的種子,長出的植株卻那麼普通,普通到讓人無法尋到。但是花匠知道她在哪裡,他每天看著她汲取陽光,吸吮雨露,一天比一天高,露出迷醉的神情。
這株植株長什麼樣,到她綻放花朵,大家都不知道。一直到有人詫異地問:“為什麼只有這株植株開花!”
花匠極其幸福地笑著回答:“因為我就是為她而來的。”
大家這才明白,當初花匠頗具儀式種下的種子,已經開花了。
結果大家更迷茫了,無數的人看來看去,甚至將花瓣的每一個紋理都看的一清二楚,還是看不出她的美,以及花匠為何如此痴迷於她。
我想這個故事到此也就結束了,一朵平平無奇的花和一個犯神經的人,實在讓人提不起興趣,聽故事的人肯定也打瞌睡了,但是他還有後續。
我聽到這個後續,才恍然明白,這朵花她因花匠而耀耀生輝,花匠也因這朵花美滿一生。
故事的後續是這樣的,這朵花無論寒冬春夏,都是盛開的模樣,而守護她的花匠,在光陰裡,銀絲一根一根地繁茂。
花匠走到生命的盡頭。這朵花漫天飛舞葬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