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安侯府的小世子吳良,有一個特殊的嗜好,便是收集美人。但凡他看得上眼的女子,無論婚配與否,都一律被他收入府中。他還特意為此修建了一座院落,名曰群芳園。
有時遇到知情識趣的女子,把他哄得高興了,他便吩咐下人優待於她。可是他性格總是喜怒無常,或許上一刻還覺得有趣的女子,下一刻就膩了,然後就開始變著法子,以折磨這些女子為樂。這群芳園裡住著的女子,大多都活得膽戰心驚,苦不堪言!
在他獵豔的過程中,若遇到負隅頑抗,抵死不從的女子,那下場真不是一般的悽慘。那些女子無一列外,都是被凌辱殺害後,拋屍荒野。
晉安侯老來得子,對這個兒子十分的溺愛,只要他能辦得到的事,幾乎是對兒子有求必應。而他對兒子這種特殊的嗜好,基本上從不過問。至於那些被害的無辜性命,他從不會覺得惋惜。因他認為能被他兒子看中,是那些女子的福分,有不識抬舉的也是死有餘辜。
為此城中的年輕女子人人自危,從不敢輕易出門,若遇到非出門不可時,也會故意扮醜。因此城中的街道上,基本看不到太多的年輕女子,貌美的女子更加沒有一個。
北城邊有一家小的香料鋪子,經營者是一對年輕的夫婦。掌櫃的叫做千暮,他的娘子叫做花蕊。因她有一手製香的活計,他們香料鋪子的香料味道,都比別處要好聞一些,價格又比較親民,所以生意很好。
人們都說千暮長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反觀他夫人花蕊,長得就有些一言難盡了。她的體態非常優美,可臉上的面板,卻是黃中帶著許多黑斑,著實有些破壞美觀。不過在當下過活,相貌平平才是最佳的保命符,再加上花蕊的一手絕活,讓小兩口的日子過得紅紅火火,人們大多都很羨慕千暮,娶得花蕊這樣的妻子。
話說這花蕊其實是千暮的遠方表妹,她的家在京都,原本是有名的香料世家。因一場同行的惡意栽贓陷害,在她父母意識到事情不簡單時,提前安排人把年幼的她,送到了千暮家,原本只是想等事情過去後,她父母便會再來接她回去。
可她左等右等,等來的不是父母派人來接她,而是父母雙亡的訊息,她幾度哭暈過去。她收拾行囊,執意要回去給父母送行,這時卻在她的行囊中,發現了花家家傳的制香手冊,還有父母給她留的一封書信。囑咐她若得知他們出事,就永遠不要再回京都,她雖心有不甘,也只好作罷。
千暮家二老由於年輕時,受過花家的諸多恩惠,待花蕊一直如親生閨女一般疼愛。花蕊從小就生得非常的貌美,為了避免長相惹來禍端,她一直在人前故意扮醜,除了花家人,沒有人見過她真實的樣貌。
花蕊與千暮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到適婚年齡兩人結成了連理。花蕊為了讓千家日子過得好一些,已為人婦的她,不再怕什麼拋頭露面。於是跟千暮商量著,開了這家小小的香料鋪。為了不召來別人的覬覦,花蕊只是改良了一下普通的香料,讓它們的味道變得更加好聞,並沒有售賣任何頂級名貴的香料。
東城張員外家的小女兒因有哮喘,聞不得什麼香料的味道,近身伺候她的奴僕丫鬟都從不薰香。一日她在自家院中閒逛時,聞到了一股好聞的香味,難得她並沒有因此犯病。於是她尋著香味一路走,後來在外院發現一位修剪盆景的婢女,而香味就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
婢女看著走近的小姐,趕緊跪在地上,她本想到她今日不用進內院伺候,所以特意拿新買的香料給衣服薰了香。哪成想小姐竟然從內院走出來了,嚇得她冷汗直流。心想她就不該臭美,若是小姐靠近,因她身上的香味犯了病,那她的下場就真是慘了!
只是這次小姐並沒有犯病,而是把她從地上扶起來,一臉笑呵地問她這是用的什麼香,她都如實回答了。
那個少女不臭美,自從知道花蕊制的香料不會讓她犯病,張小姐便大量購買。一是因她不方便出門,二是花蕊擔心張小姐的身體,所以每次都會給她,調一些清新淡雅不濃烈的味道,親自給張小姐送香料過去,教她不同香料的使用方法,看到她真不會因為香料,而產生一丁點的不適,方才放心離開。
這日花蕊照例去給張小姐送香料,完事後在歸途中,突然下起了一場太陽雨。正在趕路的花蕊,還未來得及找個避雨的地方,就被雨水澆得溼透了。她心想反正衣服都已溼了,回家的路程也不算遠,不如冒著雨趕緊回家去換。她在雨中開始奔跑起來,而她塗在臉上,用來遮擋相貌的原料,已被雨水沖刷乾淨,她還不自知。
吳良出門去騎馬,在歸途中突遇大雨,讓他心情很不好。他把氣全撒在了身下的馬兒身上,馬被他連抽了幾鞭子,吃痛的馬兒一路狂奔,與奔跑的花蕊險些撞上。吳良本想隨手給來人幾鞭子,他揚起來的鞭子因花蕊的抬頭,硬生生給收住了。花蕊絕色的容貌,勾起了吳良的胃口,花蕊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被他強行給擼走了。
千暮看著天上突然下雨,於是拿著傘出來接花蕊。正好看到吳良,把她綁在馬上飛奔而去的背影。他一路狂奔也沒能追上,絕望的他跌坐在雨中。此刻他已分不清,臉上的雨水多還是淚水多。
在他最絕望的時候,他頭頂有聲音傳來道:“這位公子勞煩你讓一下,你這樣坐在路中間,擋著我家公…主子的馬車了,你一個大人怎麼還幹那麼幼稚的事,你想碰瓷也未免太敬業了些,這大雨天的就不怕別人心急趕路,一個不慎讓馬車真從你身上壓過去?”流鶯一身勁裝,漫不經心地說道。
“壓過去才好,夫人被吳良世子搶走了,我也不想活了!”
流鶯聽了這話,便回頭對著馬車上的人低語了幾句,她得到指示,上前把千暮架了起來,一同帶去了客棧。
“這位公子,你先去換身乾淨的衣服,我家主子要見你,你有什麼冤屈儘管告訴她便是,她都會為你做主的!”流鶯把一套乾淨的衣服,遞給渾身溼透的千暮說道。
“姑娘當真,你家主子能管晉安侯府的事嗎?這地方可是他一家獨大,無人敢前去招惹他們!”千暮低頭垂目說道。
“公子放心吧,她當然能為你做主了!”
千暮聽了流鶯的話,二話不說,趕緊換好衣服,隨著流鶯去見她家主人。
房門開啟,只見一年輕貌美的女子端坐在主位上。她渾身都透著一種高貴的氣質,千暮瞬間相信了流鶯的話,他立馬跪在地上,述說夫人花蕊的遭遇。
“這晉安侯好歹也是一方諸侯,竟然縱容兒子到如此地步!千掌櫃請放心,本公主乃是當朝的長公主姝容,因習得一身武藝,總喜歡微服出行暗查民情。你且安心回去等著,切記不可向任何人透露見過本公主,你夫人不日就會回家!”姝容說完揮了揮手。
千暮聽到了姝容的身份,立刻充滿了希望,對著姝容叩拜千恩萬謝後,努力當著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悄悄地回了家。
吳良看著如花似玉的花蕊,正欲行不軌。突然門外有家丁來報,說是府門外坐著一位,迷路哭泣的年輕女子,長得還十分的貌美,問吳良要不要把她帶回府中。
興致勃勃的吳良聽說又有美人,於是先按耐住了自己,隨著家丁一起出去看看,他想若真是可人,他便帶回來一同享用。因為城中已經很久沒有出什麼美人了,他府中的那些女子他也早就失去了興趣,但怕找不到替代品,他還是養著她們。
姝容換了妝扮和衣服,把自己裝扮成,一個楚楚可憐的弱女子,故意來到晉安侯府外哭泣,中途有好幾位好心人,來勸說她趕緊離開。她便知道千暮所言非虛,但為了掌握所有的證據,她還是得親自混進侯府。
吳良出來看著門外,不遠處坐著的姝容,兩眼開始放光,心裡暗想果然又是一位絕色女子。他趕緊走過去,說一些花言巧語,見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姝容哄騙進了府中,他更加得意忘形。
姝容被吳良帶到了,關花蕊的那間房,看著被綁住手腳的花蕊,還有一臉春風得意的吳良,姝容微笑著說道:“世子爺有沒有興趣換個新玩法?”
吳良看著姝容的臉上,並沒有露出一絲害怕的表情,還一臉淡定地模樣,這更加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美人太識趣了,有什麼新想法說來聽聽?”
“世子爺不如給房門上鎖後,把這位女子也放了,你用面巾矇住眼睛,抓著那個就讓那個先陪你如何?”
“真真是個可人,爺就依你一回!”
在吳良被矇住眼睛後,姝容遞給花蕊一塊方巾,示意她把口鼻捂住,隨後她對著吳良撒了一把毒粉。吸入毒粉的吳良,意識馬上變得不清醒。只見傻呵呵地笑著,嘴裡一直喊著美人,抱著個枕頭一頓狂親。
“爺你真是太壞了!”
“今日爺高興,這群芳園不用守著了,你們都下去早點休息!”姝容用自己的聲音說完,又模仿吳良的聲音,對著門外的奴僕說道。
花蕊被姝容的這一頓操作,驚呆了!她本以為她今日必會命喪於此了,不曾想卻遇到這種奇遇。
“感謝姑娘的救命之恩,只是我們身單力薄,雖暫時脫離了危險,若想逃出這晉安侯府,怕是比登天還難!”花蕊道謝後,連嘆了幾口氣。
“想必你就是千掌櫃的夫人花蕊,今日本公…我見過他,已讓他安心回去等訊息了。你不用擔心,我會把所有的姑娘都解救出去,你且上床安心睡一覺,我先出去摸一下這晉安侯府的底!”姝容一腳把抱著枕頭的吳良,踢到地上角落的一邊。
花蕊看著利落翻窗,飛身離去的姝容,她的心也安定了許多。
姝容在群芳園走了一圈,發現裡面關著的女子,多達一百人有餘。她大多數人,所住的地方都很擁擠。只有少數的幾個,住的地方稍微大一點。她們之中有很多人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呆若木雞彷彿牽線木偶一般,沒有一點活人的生氣。
姝容心裡很難受,她知道男子三妻四妾都很正常。但是吳良的這種行為,罔顧禮法完全是強取豪奪,不顧別人的意願,把她們當成動物一般圈養在群芳園中,來滿足他的獸慾。
她摸到了晉安侯的書房,夜深了書房周圍四處無人,姝容把書房裡裡外外都翻了一遍。她發現了一個上鎖的錦盒,這可一點也難不住她,只見她拔出頭上的一根髮簪,三兩下就把鎖打開了。
姝容被裡面的書信往來,還有賬本驚得呆愣住了。賬本記錄晉安侯他多年,魚肉百姓還有貪汙受賄。書信是晉安侯與敵國的通訊,原來他不光殘害一方百姓,還早已叛了國,裡面的內容足夠他被抄家滅九族幾次了。姝容握著書信的手,在不停地顫抖。
她冷靜下來,悄悄來到後門,吹響與流鶯約定好的口哨,她讓她連夜出城去搬救兵,而她不動聲色又返回到了之前的房中。
天明後吳良從床上醒來,他滿目笑容,因他的記憶中,是昨晚與美人纏綿了一夜,讓他甚是滿足。
在吳良離開後,花蕊小聲地問姝容,什麼時候她們才能逃出去,姝容沒有說基本的時間,只是讓她安心地等著。
又一夜晚來臨,吳良又來了,姝容照例給吳良撒了一把毒粉。花蕊看著姝容不復白日的淡定,而是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姑娘可是出了什麼變故,是沒法帶我們逃出去了嗎?”花蕊看著姝容的模樣,也跟著懸心起來。
“我讓下屬帶著我的令牌,去搬救兵去了,她騎的是我的千里馬,她去的路上並不費多少時辰。按理傍晚救兵就該到了,可是到現在都沒有動靜,我擔心是出了什麼變故!”花蕊聽了姝容的話,更加不安起來!
一個時辰後,房門外響起了一聲接一聲的口哨。
“救兵到了!”姝容起身站起來。破開房門帶著花蕊往外走,然後讓花蕊把群芳園中的女子都喊起來,讓她帶著她們往後門方向逃出去,那邊流鶯在外面接應。
姝容並沒有不動聲色地離開,她抽出腰間的配劍,選擇與花蕊不同的方向一路砍殺,動靜之大驚動了入睡的晉安侯,他起床開啟房門就看見,府中都是被姝容,砍得七零八落的侍衛屍首。
“來者何人,竟敢闖我晉安侯府?”
“本公主乃當朝長公主姝容,路過此地,你晉安侯府的世子膽子不小,連本公主都敢拐騙扣押,本公主今日就是要替天行道,滅了你這晉安侯府!”
“犬子無狀,不知長公主殿下駕臨,多有得罪,還望公主看在老臣的面上饒他性命!”晉安侯知道他兒子的德行,立馬跪下請罪道。
“可惜他剛剛,已經死在本公主劍下了!”
“你…你竟然殺了我的良兒!想必公主這次是微服出行,帶的人馬不多,這到了本侯的地界,可得好好招待!”晉安侯面目猙獰,只見他起身,衝暗處的侍衛招了一下手,那些侍衛衝過來把姝容團團圍住。
還未等晉安侯得意,他們就被湧入計程車兵包圍住了。
“微臣救駕來遲,還請長公主恕罪!”士兵領頭的人跪著叩拜著說道。
“天亮後本公主不想再看見,這晉安侯府的還在。還有把中毒的吳良凌遲處死,這晉安侯打斷他的雙腿帶回京都,讓陛下親審。”姝容說完大步往外走去,而晉安侯府在百姓還在睡夢中時,一夜之間化為了灰燼。
姝容準備啟程回京都的時候,被花蕊夫婦攔住了去路。
“感謝長公主殿下的大恩,公主的恩情花蕊及夫君一輩子沒齒難忘。這是民婦連夜趕製的香料,雖不是什麼名貴之物,但難得的是市面上已經買不到了,還請長公主不要嫌棄!”花蕊跪著雙手捧著一個精美的盒子說道。
姝容雖生在皇家,卻一點也沒有什麼架子。她雖並不好奇是什麼香料,但難得他們誠心感謝,她便出於禮貌,當場接過盒子並開啟聞了聞。
沒想到這一聞,讓她有些驚訝道:“這香味可是早已失傳的百日香,本公主的母妃有一盒,一直捨不得用,你是京都制香世家花家的什麼人?”
“啟稟長公主殿下,這正是百日香,而民婦乃是京都花家,唯一倖存的後人!”
“當年花家的香料牽扯命案,還未等真相被查出來,花家當家人全都死於非命。由於宮中嬪妃很喜歡花家的香料,皇上也命人徹查了此事,雖然後來事情查清楚了,也把相關人等繩之於法,但花家的人卻是永遠也回不來了!沒想到花家還有後人存活於世,花蕊不如跟本公主回京,花家必能很快東山再起!”
“承蒙公主殿下的大恩,這是祖上的制香手冊,民婦如今把它敬獻給殿下。家人都因它遭難,它能帶給人數不盡的榮華,但是也後患無窮。它若屬於皇家,既能保護好它,也能讓它發揮最大的用處,民婦相信殿下。”
“本公主若在一日,京都便無人敢再動花家一分,花蕊你還是慎重的考慮一下,這可是花家幾輩人的心血!”
“有殿下這句話就夠了,它能跟著殿下,是花家人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民婦經歷太多,看盡繁華落盡,就喜歡與夫君過這種無憂無慮的小日子,還望殿下成全!”
“即是如此,本公主便收下了!”
多年以後花家被追封為香料第一世家,而宮廷御用的香料包裝盒上,都印得有花家進貢的字樣。這些香料存世一天,就有人會記起,曾經的香料世家花家。
(圖文無關,圖片來自於網路侵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