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自打有古玩行那一天,就流傳出來一句話:“黃金有價玉無價。”意思是說黃金按照分量、成色估價,上下不會有多少偏差,但這玉石買賣,卻非得有個懂行的人把持才行。
因為黃金能熔能鑄,多大的物件都不算難得。而且只要煉法得當,成色也能越來越純。但是玉卻不同,這東西是礦石,成色、尺寸都沒法控制,一切憑天。所以這自古以來,好的玉石物件都比黃金珍貴。
另外,黃金不論做成什麼造型,都是件死物。但這玉,卻有生有死,而且分辨的方法也很簡單——拿一綹活人的頭髮纏在玉上再用火來燒,如果這頭髮燒起來了,就說明這塊玉是死的,成色再好,價錢也會有所折扣。
但如果這頭髮沒燒起來,這塊玉就是活的,就有靈氣,說得再玄一點,就是這塊玉能養人。
只不過萬物皆有正反,活玉也有好有壞。今兒這故事,就要從一塊不怎麼好的活玉講起。
事情發生在民國時候的上海,百姓的日子都還過得去。這一天,白小翠正走在街邊一個小攤前面挑東西,有位老和尚直朝她就走了過來。
說到這,咱要交代幾句,白小翠上街可不是閒逛。她母親新喪不久,昨個剛過完頭七。按照老理,她應該給家裡添些個新東西,去一去陰氣。而在她脖子上,正掛著一個白玉的彌勒佛吊墜。
說起來這吊墜也有些故事,是她父母的定情信物,一直到她母親去世才傳到她手裡。她也是打算把這玉墜當傳家寶,將來給自己的閨女或者兒媳。
可那老和尚也正是奔著這吊墜來的,只見他往白小脆旁邊一立,還沒等人姑娘反應過來,便雙手合十,口中說道:“阿彌陀佛。女施主,貧僧廟中新鑄了一尊大日如來法身。貧僧發下宏願,要求來一萬尊佛形吊墜,辦一場萬佛朝宗法會。如今只差一尊便功德圓滿,還望女施主成全。”
要說和尚化緣,本來也是挺平常的一件事。但白小翠瞧這和尚,好像有點巧取豪奪的意思,當即還了個禮,說道:“這枚吊墜是家母遺物,還請大師成全我一片孝心。”說完轉身就要走。
不成想這老和尚一把抓住她肩膀,說道:“施主,我觀你這玉墜中暗含煞氣,恐與你不利,還是舍給貧僧吧。”
白小翠雖說不是那種長舌潑婦,但這句話聽進耳裡,也不由得怒火中燒,一把扒拉開老和尚的手,轉身指著他鼻子吼道:“我敬你是出家人才處處禮讓。你求我這吊墜不得,就口出惡言,光天化日竟然還對我動手動腳,信不信我把你送到局子裡,讓警察老爺賞你一頓棍子!”
這時候路邊有不少人都圍了過來,紛紛指著這老和尚,說什麼的都有。可這老和尚也不還嘴,只是站在原地雙手合十,不住地搖頭嘆息。白小翠見他不說話,也懶得和他爭競,朝他啐了口吐沫就轉身走了。
等到了天擦黑的時候,白小翠才拎著大包小裹地回到家中。咱也說了,她母親新喪不久,她那父親比她母親走得更早,五年前就在一場意外裡丟了性命,所以這會,家裡就白小翠一個人。
推門進屋,把手裡東西往邊上一放,她這嘴裡習慣性地就喊了一句:“媽,我回來啦。”可這話剛一出口,她這心就沉下去了。媽不在了,往後就得一個人活啦。
想到這,她這心裡也不免空落落的,再往四周一瞅,這屋裡到處還都掛著白布,心裡不免更加的難受。按照本意,她是打算明天一早再收拾,可這會也說不上怎麼著,抬手就從窗戶上扯下一條白布,跟著就一發不可收拾,把這屋子裡裡外外,重新歸置了一遍。
等她都收拾得差不多,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鐘。也可能是累著啦,她也沒顧上吃飯,就洗臉準備睡覺。往床上一躺,白小翠的手就不自覺地摸在胸前那枚白玉吊墜上,腦海裡不由地浮現出白天老和尚說的那些話。就算明知道那是胡說,可她這心裡還是有些不太得勁,這麼三尋思兩尋思,眼皮就開始發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