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狼牙山五壯士”面對日軍的包圍,捨生取義,縱身躍下數十丈深的懸崖,用生命和鮮血譜寫了一曲英雄之歌。
歷史總是驚人的巧合。十年後,在朝鮮的高臺山,八位志願軍勇士面對美軍的包圍,也選擇了寧死不屈,跳下了數十米深的懸崖。
這八位戰士,後來被稱為“高臺山八勇士”。今天,我們就來講一講他們的故事。
1951年5月29日,慘烈的鐵原阻擊戰打響了。6月5日下午,志願軍63軍188師563團1營1連2排的8名戰士,冒著大雨登上207高地。他們奉命堅守此陣地,以掩護奮戰多日的友軍部隊向後轉移。
207陣地位於法化洞北山,陣地表面寬10米、長60多米,西面和南面對著敵人,東面和北面是懸崖峭壁。友軍部隊此前已在此陣地奮戰數日,陣地表面被炮彈炸成了一片焦土,留下了數個殘破的單人掩體和一堆又一堆的衝鋒槍彈殼。
副排長李炳群把8人分成三個戰鬥小組,其中翟國靈、侯天佑和羅俊成守在左邊,專門負責打坦克,張秋昌、孟慶修守在右邊,專打敵人步兵,自己與賀成玉在中間,用手榴彈和機槍見機支援兩側。
雨越下越大,夜色漸漸爬上山頭。戰士們穿著溼透的衣服,頂著刺骨的陰冷,揮舞著鐵鍬,抓緊時間挖掘工事。
此前的三天,這8名戰士一直在打仗,幾乎沒怎麼休息,現在又強行軍幾十里路,都已經累得不行了,小戰士孟慶修挖著挖著,人突然睡著了,“噗通”一聲倒在泥水裡。
翟國靈拍著臉,把孟慶修叫醒。孟慶修睜開眼後,滿臉通紅,他抓起腳邊的一團溼泥,朝自己腦門拍去,痛罵自己:“我叫你睡!我叫你睡!”
大家哈哈大笑。苦中作樂的小插曲過後,戰士們突然覺得沒有那麼困了,大家彎下腰,互相鼓勵著,繼續猛挖工事 。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烏雲退散,啟明星在湛藍的天空上閃爍著。遠方的槍炮聲停了,整個世界都靜悄悄的,這一刻,多麼寧靜,多麼美好……
可久經沙場的戰士們卻無心欣賞晨曦時的美景,他們見東方已經發白,抓緊時間靠著剛挖好的戰壕休息了一小會兒。他們知道,天一亮,美軍就要衝上來了,等待他們的將是無比慘烈的戰鬥。
大約一個鐘頭後,敵人開始進攻了。在十多輛坦克的掩護下,數不清的敵人烏泱泱地從西面和南面朝207高地湧來。李炳群做了一個簡單的戰前動員,他說:
“同志們,敵人衝上來了,今天的戰鬥會很艱苦。但不管戰鬥多艱苦,我們都要完成上級交給我們的任務!我們不但要完成任務,還要儘可能多地消滅敵人。因為我們多消滅一個敵人,其他部隊的戰友們就會減少一點壓力。大家有沒有信心?”
其他七名戰士大聲回答:“有!”
話音未落,敵人飛機已經出現在頭頂。戰士們剛躲進工事裡,炸彈就落在了陣地上。
美軍飛機盲目轟炸、掃射了一會兒後,飛走了。但戰士們仍然躲在工事裡沒有出來,因為大家都知道美國人打仗的套路,飛機炸完大炮炸,大炮炸完坦克和步兵才會上來。
果然,飛機剛飛走,數不清的炮彈就呼嘯著從天而降,像冰雹一樣砸在陣地上。只有幾百平方米的陣地上頓時濃煙四起,火光瀰漫,悶熱的煙氣讓8位戰士都喘不上氣來。
但戰士們防炮洞挖得好,美軍的炮火雖然猛烈,8位戰士卻毫髮無傷。
炮火停止之後,兩個排的美軍朝高地上衝來。李炳群冷冷地看著敵人,讓戰士們先不要開槍,把敵人放到距離陣地40米處時再打。
美國兵一開始挺謹慎,呈分散隊形慢慢朝山上磨蹭。到了五十米左右的時候,他們見陣地上還是沒人開火,以為剛才的轟炸已經讓山頂的志願軍失去戰鬥力了,於是快步朝山頂衝來。
李炳群看準時機,大喊一聲:“打!狠狠地打!”剎那間,機槍和衝鋒槍一起響了起來。美軍猝不及防,衝在前面的像割麥子一樣倒了下去,後面的見勢不妙掉頭就跑。
敵人退下去之後,又開始用大炮轟擊志願軍陣地。美軍就這三板斧,志願軍戰士早都熟悉了。趁敵人開炮的時候,大家躲進防炮洞,美美地休息了一會兒。
炮火停止後,敵軍向山頂發起第二輪攻勢。八位戰士如法炮製,還是把敵人放近了打。敵人留下十多具屍體後,再次向山下退去。
就這樣,美軍在飛機、坦克、大炮的配合下,反覆衝擊了多次,但攻擊了一小天,只有8個人守衛的高臺山陣地巋然不動。
快到傍晚的時候,美軍似乎停止了進攻,出動了好幾個卡車,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把陣地前數十具屍體給運了下去。
“美國鬼子不打了嗎?”一個戰士問。
“檢查槍支彈藥。”李炳群說,“敵人可能要發動一次更大規模的攻擊了。”
遺憾的是,大家剩下的彈藥已經不多了。而且,運送屍體卡車下去沒多久,美軍果然發動了當天最大的規模的進攻——足有一個營的兵力,在坦克的配合下,密密麻麻地朝陣地上衝來。
但八位勇士絲毫沒有懼色,他們依託工事,沉著應戰,把衝到近前的敵人打得抬不起頭來。機槍手賀成玉操縱著機槍,把正面數百個敵人壓在半山腰,一邊打一邊喊:“有種你們就上來吧!”
趁敵人在山腰喘氣的時候,八位勇士最後檢查了一下彈藥。賀成玉的機槍裡已經沒有一顆子彈,其他幾人的槍裡,子彈同樣少得可憐,沒有一個人超過15發的,反坦克手雷也只剩下兩枚……
大家對視了一眼,李炳群說:“同志們,最後的時刻到了。我們為大部隊爭取了一天的時間,完成任務了。我們打死了上百個敵人,也都夠本了。”
說著,他指了一下山下密密麻麻的敵人,繼續說道:
“敵人太多了,我們突圍是不可能了。但我們絕不能給祖國、給部隊丟臉!記住,我們是中國人,天生就一副硬骨頭!來,拿起槍,把最後的子彈打出去,然後,我們一起跳下去!”
“沒錯,我們志願軍寧死不屈!”七位勇士舉起槍,高聲說。
勇士們的聲音在山谷裡迴盪,敵軍也在此刻發起最後的衝鋒。戰士們衝出戰壕,把最後的子彈向敵人射去,把最後的手雷向敵人扔去。
子彈打沒了,敵人離山頂越來越近了。賀成玉最後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機槍,猛然舉起它朝懸崖上的岩石狠狠砸去。
“同志們,我們不能當俘虜,我們的槍也不能當俘虜!”賀成玉說。其他戰士一聽,也紛紛舉起槍,朝地上狠狠砸去。
大量敵人衝上山頂,他們知道山上的志願軍都沒有子彈了,所以沒有開槍,而是圍成半圓,一步一步朝8位勇士逼過來,想抓活口。
八勇士們站在懸崖邊上,嘴角微微上揚,輕蔑地望著美軍。李炳群眼含熱淚地望著祖國的方向,喊道:“我們中國的戰士,永遠都是寧死不屈!祖國萬歲!”
說完,他縱身一躍,第一個跳下了懸崖。
賀成玉緊隨李炳群身後,這位年輕的戰士留給世界的最後一句話是:“同志們,為了祖國,跳啊!”
崔學才、張秋昌、孟慶修三人同樣沒有絲毫猶豫,轉身跳下懸崖。
翟國靈卻拿出藏在身後的一枚手雷,朝敵群丟去,只聽“轟”的一聲,猝不及防的敵人倒下了一大片。翟國靈哈哈大笑,朝懸崖下跳去。
侯天佑準備跳崖時,被一個撲上來的美國兵死死抓住腰間皮帶。侯天佑和美國兵扭打在一起,旁邊的羅俊成從地上摸起一把匕首,嚇跑了美國兵。然後,侯天佑和羅俊成對視了一眼,一起縱身跳下懸崖。
在場的美國兵都愣在了原地,身上帶著四種語言寫成的“投降書”的他們,不能理解中國軍人的選擇,更不能理解中國軍人的血性。
戰鬥結束後,志願軍派出人員進行搜尋,先後救回了羅俊成、侯天佑、翟國靈等三位戰士。其中,羅俊成和侯天佑負傷後被搜尋人員發現救回,翟國靈跳崖後被樹枝托住沒有犧牲,後來爬過敵人封鎖線歸隊,而李炳群等五位戰士在跳下懸崖後都壯烈犧牲了。
戰後,八人被志願軍總部授予“八勇士”的稱號,讓我們永遠記住他們的名字:李炳群、翟國靈、崔學才、孟慶修、侯天佑、羅俊成、賀成玉、張秋昌。
向寧死不屈的他們,向打出了中國軍人血性的他們,向代表了中國人傲骨的他們,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