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堡、慕尼黑的汽車工業集團，有理由對綠黨上臺感到擔憂。新一屆政府的新能源政策如果再次抬高門檻，可能將繼續削弱他們的競爭力。
文/《汽車人》黃耀鵬
北京時間9月27日，德國大選結果出來了，不過又好像沒出來。
因為社民黨雖然以微弱優勢（得票率25.8%），戰勝了當前執政的聯盟黨（基民盟+基社盟得票率24.1%），但任何一個政黨都沒有過半數，他們必須組成聯合政府。而中左的社民黨和中右的聯盟黨，現在再也不可能重複2018年聯合組閣的局面，兩者目前互視對方為最大對手。
這樣一來，雖然社民黨候選人肖爾茨大機率當選總理，但前提是他說動自民黨和綠黨，在12月份之前組閣成功。否則就將由聯盟黨候選人拉舍特出面組閣，他的任務同樣是拉攏自民黨和綠黨。
不管哪一種方案，很可能出現戰後第一個三黨聯合政府。默克爾9月26日退休計劃已經泡湯，她必須率現政府“看守”到12月。
肖爾茨組閣是基於他的實力地位。這位現政府的副總理兼財長，幾乎是默克爾第四任政府裡面的無冕之王。在疫情、歐債危機、工業政策決策中，肖爾茨都起到關鍵作用，被中右選民認為是默克爾的真正繼承者，而非默克爾自己指定的拉舍特。
綠黨會是大麻煩嗎
綠黨和自民黨，這回成了關鍵少數，加入政府是大機率事件（除非連續組閣失敗，重新大選）。令人頭痛的是，綠黨偏左，比社民黨還左；自民黨偏右，比基民盟更右。兩黨如何協調立場，目前沒有頭緒，而踢掉任何一個都湊不夠半數。
綠黨在新能源和碳排上的激進政策主張，即便在環保理念大張的歐洲，也令人側目。在野的時候，喊口號不費勁，當家了還能保持理想主義嗎？
綠黨領袖貝爾波克在競選時稱，未來汽車必須“更數字化、更安靜、更小、更輕、具備氣候中立性且更容易回收”。這聽上去像電動車的拙劣描述，因為這些條件是矛盾的，迄今為止電動車不可能比燃油車“更輕”，回收也更麻煩。
綠黨還要求在2030年前停產燃油車，增加電動車補貼、高速限速、取消建設新公路，並將支援鐵路、腳踏車和步行。綠黨毫不掩飾對燃油車和背後工業體系的厭惡，似乎不顧及德國有800萬以上人口從事和汽車有關的行業。
這些口號式的主張，讓人覺得綠黨偏向民粹，很不成熟。但今年綠黨時來運轉，畢竟疫情號稱“右翼粉碎機”。
綠黨上臺，只能當“初級合作伙伴”，就像當年施羅德（社民黨）政府中的小夥伴地位。值得指出，當時菲舍爾（外長）因為對總理妥協，還被黨內同仁物理攻擊，導致耳膜破裂。
但是，也有一種可能性，即肖爾茨為組閣成功，給綠黨很重要的職位，譬如影響工業政策的“經濟與科技部”部長，或者分管工業政策的副總理。當然，在外長的位置上惹事生非更令人頭疼。
而且，綠黨上臺之前，已經成功促使議會通過了2030年禁止燃油車議案。考慮到綠黨只擁有不到100個席位（聯邦議會672席），能量是相當大了，也反映了新能源政策已經獲得民眾認可。
狼堡、慕尼黑的汽車工業集團，有理由對綠黨上臺感到擔憂。對於現有歐盟政策，BBA已經疲於應對，其中寶馬和大眾都面臨環保組織的訴訟。新一屆政府的新能源政策如果再次抬高門檻，可能將繼續削弱他們的競爭力。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也有人說，綠黨的訴求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即便該黨自己不想妥協，但政府內的制衡力量一定會撥正方向。
但是，不管誰上臺，馬上就會面臨2021年格外寒冷的冬天，不光因為氣候預測，更因為2021年電力價格正在飆漲。
9月份，本來就貴的德國批發電價漲了近50%。2021年初以來，歐洲天然氣價格翻了兩番，德國一半家庭依靠天然氣取暖。雪上加霜的是，承擔歐洲用量1/3的“俄氣”，拒絕增加供應。
綠黨“廢核電”運動取得勝利之後，2019年德國又關閉了最後一個煤礦。風能成為德國重要能源，但今年夏天的低風速，讓風能在德國電網中的份額在2021年上半年從29%下降到22%，天氣在不斷考驗能源供應的韌性。
現在已經回不去了，就算德國重啟火電，也緩不濟急，而且煤炭也沒多少庫存。歐洲8月的EV銷量中，大眾ID.3佔據了榜首（7904輛），略高於特斯拉Model 3（7824輛），並與第3名大眾ID.4（4524輛）和第4名雷諾ZOE（4032輛）拉開了差距。
整個歐洲，8月份新能源車註冊量達到155734輛，其中EV滲透率8%、PHEV滲透率9%。可以預期，寒冷冬季和缺乏一次能源，將給新能源車帶來電力短缺和電池續航縮水的雙重打擊，將重挫新能源汽車市場。
新政府會搞砸車企在華利益嗎
這對於極力鼓吹新能源政策的未來中左翼德國政府（假設包含社民黨和綠黨），可能是響亮的耳光。諷刺的是，貝爾波克極力主張對俄對華強硬。當然，對兩者（中俄）有區別，已經考慮到德國對華貿投的依賴性。
她說，“沒有人權就不做生意”。這與肖爾茨小心翼翼維護對華關係不同，綠黨在今年主張貿易與環保、人權掛鉤，主張擱置《中歐投資協定》，新疆棉花問題，綠黨也跳得很高。
貝爾波克暗示，德國車企和零部件巨頭在華重要的商業利益，都要放在黨派理想之後。如果按照這條路線走下去，砸了中德產業合作的基本盤，也是有可能的。這將是大眾進入中國市場近40年來的最大一次危機。
也有人認為這種說法本身就很天真，在朝在野不一樣，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綠黨主政的巴登-符騰堡州（賓士總部斯圖加特所在州）、參政的黑森州（大眾在該州擁有整車廠），都擁有汽車零部件和整車企業，而且汽車產業在這兩個州角色非常吃重，從沒聽說綠黨因此和中國人鬧什麼彆扭。
德國前總理、社民黨前黨首施羅德近日發表名為“道德化的對華政策註定失敗”的文章，慕尼黑的分析人士認為，該文章就是在警告綠黨。
肖爾茨如果作為總理，不能鉗制綠黨任性，可能會搞砸對華關係。但向來以穩健著稱的肖爾茨，熟悉當年施羅德的做法，也知道如何對付不合作的“初級合作伙伴”。
無論中德關係，還是汽車企業在華利益基本盤，歷史上都有超強韌性。畢竟從科爾開始，所有的德國總理，最終都成了“中國人民的老朋友”。（文/《汽車人》黃耀鵬）【版權宣告】本文系《汽車人》獨家原創稿件，版權為《汽車人》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