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瑟琳是一個單親媽媽,她的丈夫在她的兒子還沒出生時就離開了她。
丈夫離開兩個月後,兒子亞歷山大出生了,凱瑟琳帶著兒子艱難度日。
亞歷山大長得十分可愛,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像個天使慰籍著凱瑟琳的心靈。
轉眼亞歷山大就快一歲了,凱瑟琳漸漸發現了兒子的不同,他不會說話,不會笑,不與人交流,總是一個人呆在一個角落,從不與人對視。
凱瑟琳帶著亞歷山大走遍美國各個兒童醫院,都得到了一個相同的結論:亞歷山大患上了兒童自閉症。
自閉症也叫孤獨症,是一種嚴重的神經發育障礙性疾病,在醫學上至今是難以攻克的難關,很難治癒。
凱瑟琳哭幹了淚水,她不明白為什麼命運對她如此刻薄,一個單親媽媽自己帶著個孩子生活已經很艱難了,沒想到兒子又患上了這樣一種無法治癒的疾病,她悲痛欲絕。
亞歷山大情感淡漠,無論凱瑟琳如何擁抱、親吻他,他都不會有絲毫的回應,而且隨著他逐漸的長大,病情也愈發嚴重,經常大聲尖叫,哭鬧不止。凱瑟琳心力交瘁。
醫生告訴凱瑟琳,自閉症很難醫治,但經過康復訓練,有部分兒童可能會得到改善。
凱瑟琳帶著亞歷山大開始了漫長的康復訓練,但三年過去了,收效甚微。
除了每天去康復中心,每個週末,凱瑟琳都會帶亞歷山大到公園去,她希望兒子能多接觸大自然,接觸別的小朋友。
這個週末,母子倆人又來到了公園草坪上,有幾個孩子正在草坪上踢皮球玩耍,凱瑟琳放下揹包,帶著亞歷山大在靠近那些孩子不遠處坐了下來。
亞歷山大像以前一樣坐在地上,呆呆的看著地上的小草,他目光呆滯,草坪上熱鬧的景象沒有絲毫感染他。
突然一個皮球飛了過來,徑直落到了亞歷山大的身旁,亞歷山大撿起了皮球,有些不知所措。
一個男孩跑過來,他禮貌的和亞歷山大打了一聲招呼,想從亞歷山大手中拿過皮球,但亞歷山大躲開了。
男孩又伸出手,但亞歷山大用一隻手緊緊抱著皮球,另一隻手狠狠地推了男孩一把,男孩躲閃不及,被推了一個大跟頭,他摔在了地上,眼角湊巧劃到了凱瑟琳放在地上的揹包拉鍊上,金屬拉鍊刺破了男孩的眼角,鮮血流了出來。
凱瑟琳為此付出了3000美元的醫藥費和賠償金,本來就捉襟見肘的生活更加艱難。
看著闖了禍卻渾然不知的兒子,凱瑟琳一直繃著的神經崩潰了。
這天,她帶著亞歷山大來到了公園一處懸崖的邊上,鑽過了欄杆,拉著兒子的手,凱瑟琳知道,只要她向前一步,她和亞歷山大就解脫了。
凱瑟琳猶豫著,生活真是太艱難了,兒子確診自閉症後,凱瑟琳就辭去了原本收入頗豐的工作,這幾年下來,給亞歷山大治病和康復訓練花去了她所有的積蓄,現在母子倆人幾乎就是靠著救濟金在度日。
生活看不到希望,凱瑟琳曾經無數次想到過死,但每次看到兒子幼小的身體和他無辜的眼睛,她都狠不下心來。
這次,兒子惹了這麼大禍,徹底澆滅了凱瑟琳生活下去的希望,“結束了吧”,凱瑟琳在心裡默默的說。
她拉著兒子的手,閉上了眼睛,向前走去。但亞歷山大突然站住了。
凱瑟琳睜開眼睛看向兒子,只見亞歷山大靜靜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彷彿在傾聽著什麼。
凱瑟琳也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叫聲從草叢中傳來,凱瑟琳拉著兒子尋聲找去,一隻看來只有兩、三個月的小狗趴在草叢中,小狗髒極了,渾身上下生滿了疥瘡,可憐巴巴的看著她和亞歷山大。
凱瑟琳拿出包裡的水,用手捧著餵給小狗喝,小狗彷彿渴了好久了,它咕咚咕咚的喝著。
小狗的出現打亂了凱瑟琳的計劃,她的心沒有那麼堅定了,她領著亞歷山大準備下山。
但身後又傳來了小狗的叫聲,亞歷山大又一次停下了腳步。
是啊,這隻小狗太小了,附近也沒有看到大狗的出現,如果放任不管,這個小生命很難活下來。
想到這,凱瑟琳拿出毛巾將小狗包了起來,她要將它帶回家,不管怎樣,這是一條生命啊。
下山後凱瑟琳直接帶著小狗來到診所,為它洗澡、剪毛、治療面板病。
買了犬類奶粉和治療面板病的藥後,凱瑟琳幾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錢。
凱瑟琳和亞歷山大帶著小狗回家了。
這是一隻還不到兩個月的拉布拉多雄性犬,凱瑟琳給它起了名字叫“大衛”。
家裡增加了新成員,凱瑟琳的負擔更重了,亞歷山大仍然每天坐在角落裡,不時發出刺耳的尖叫。
三個月過去了,大衛的面板病完全好了,它全身上下長著米白色的毛,萌萌的,非常可愛。
這一天,凱瑟琳給亞歷山大做好了早餐,把盤子端到了亞歷山大面前準備喂他吃飯,亞歷山大突然大發脾氣,他把餐桌上所有的東西都摔到地上,大聲的尖叫著。
凱瑟琳已經習慣了兒子經常性的發作,她蹲在地上用紙巾擦著撒了一地的牛奶,突然她覺得今天有些不同尋常,以往亞歷山大要鬧好一陣才能安靜下來,但今天兒子很快停止了尖叫。
凱瑟琳回過頭去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只見大衛直起身子將自己的一隻爪子搭在了亞歷山大的手上,另一隻放在亞歷山大的肩膀上,用自己的頭一下一下蹭著亞歷山大的臉。
亞歷山大安靜了下來。
這一天亞歷山大沒有再哭鬧,大衛一直在身邊陪著他。
凱瑟琳有些不敢相信,但此後的幾天凱瑟琳發現,只要亞歷山大一開始哭鬧,大衛就會迅速跑過來安撫他。
漸漸地,亞歷山大發作的頻率越來越少,時間越來越短。
這一天,在亞歷山大又一次在大衛的安撫下安靜下來後,凱瑟琳終於相信了,真的是大衛!是大衛讓兒子的哭鬧減輕了許多。
亞歷山大以前從不與人有眼神的交流,包括媽媽凱瑟琳,他幾乎沒有對凱瑟琳笑過。但現在,大衛是個例外。
大衛經常伏在地上用眼睛看著亞歷山大,亞歷山大也看著它!在大衛的注視下,亞歷山大的眼睛似乎活了起來,漸漸地有了神采。
這一天,凱瑟琳疲憊的靠著沙發睡著了,突然她耳邊傳來了一聲呼喚:“媽媽”。
凱瑟琳以為自己在做夢,但又一聲“媽媽”終於使她清醒,是亞歷山大,是兒子在叫她!
只見亞歷山大站在她的面前,用手指著門外,嘴裡清晰的喊著“媽媽”。
兒子五歲了,凱瑟琳教了他無數次,但她從來沒有聽到亞歷山大喊過她一聲“媽媽”。
凱瑟琳一把將兒子摟過來,緊緊抱在懷裡,眼淚像決堤的潮水,瞬間打溼了兒子的肩頭。
凱瑟琳泣不成聲。但亞歷山大一直在用力掙脫她,凱瑟琳平復了情緒這才發現,原來大衛不知道什麼時候把自己鎖在了門外,外邊正在下著雨,兒子是擔心大衛被雨淋了,才情急之下喊出了“媽媽”。
兒子會叫媽媽了,凱瑟琳信心倍增,她加大了亞歷山大康復訓練的頻率,而且每次去康復中心她都帶上大衛,她發現有大衛在,亞歷山大對康復訓練變得非常配合,現在就連醫生都驚訝於亞歷山大的變化。
亞歷山大現在很少像以前那樣呆呆的坐在角落裡,因為每一次他那麼做的時候,大衛都及時的跑過去,用爪子搭在他的身上,仰起臉看著他,這時亞歷山大的眼神很快就變得活泛起來。
他現在幾乎不再哭鬧,偶爾發作很快就會在大衛的安撫下安靜下來。
大衛寸步不離的守在亞歷山大身邊,他們形影不離。
大衛非常聰明,它似乎能預見到亞歷山大什麼時候發作,它能在他發作之前就來到它身邊,伸出爪子安慰他。在大衛的安慰下,漸漸地,亞歷山大不再煩躁。
亞歷山大7歲了,會說很多話了,他差不多可以正常的跟凱瑟琳交流,表達自己的思想。
凱瑟琳決定送兒子去學校讀書,她事先跟老師說明了亞歷山大的情況,請老師在開學的頭兩個月允許大衛陪兒子一同去教室,這樣可以讓亞歷山大更快的適應學校的生活,老師同意了。
大衛非常溫和,它對班裡的每個小朋友都很友好,大家都喜歡它,在它的陪伴下,亞歷山大很快適應了學校的生活。雖然學業上還有些吃力,但他一直很努力。
每天早晨,凱瑟琳將亞歷山大和大衛送上校車,她都會在原地站一會,她現在心裡充滿著陽光,不再孤獨,她知道,大衛是上天給她派來的天使。
亞歷山大順利的讀完了小學,他現在已經不再需要大衛陪他去學校了,雖然他還是有點與眾不同,但差異正越來越小,他已經完全能夠照顧自己。
在學校,老師發現了亞歷山大在計算上異乎尋常的天賦,有意在數學方面培養他,亞歷山大表現非常突出。
2016年,亞歷山大讀完了12年級,他19歲了,一所大學因為他突出的數學運算能力破格錄取了他。
當亞歷山大將錄取通知書送到了凱瑟琳的手上,凱瑟琳抱住兒子和大衛又一次掉下了眼淚。
亞歷山大要離開家讀大學去了,他非常捨不得大衛,大衛和他已經融為了一體,臨走時,抱著大衛,亞歷山大吻了又吻。
大衛15歲了,它老了,走路都有些蹣跚,但即使這樣,只要亞歷山大一聲令下,它還會努力跑到他身邊。
亞歷山大離開了家,凱瑟琳一心一意照顧著大衛,對於凱瑟琳來說,大衛是家裡不可缺少的一員,它是她和兒子的支撐,是她們的“恩人”。
凱瑟琳知道,沒有大衛,兒子就沒有今天,沒有大衛,也許她和亞歷山大現在已經不在人世。
但大衛還是逐漸衰老了,它15歲了,身患很多老年病,身體不再靈活。
這一天,凱瑟琳發現大衛走路總是撞牆,它的眼睛好像出了問題,凱瑟琳立即帶它去看醫生,經過全面檢查,大衛的腦袋裡長了一個瘤子,壓迫了視神經,大衛已經失明瞭。
醫生告訴凱瑟琳,大衛年紀太大,已經無法手術,隨著瘤子的長大,它將會越來越痛苦。
凱瑟琳流著淚把大衛帶回了家。
大衛的病情越來越嚴重,止痛藥已經無法起效,它每天都在痛苦中煎熬。
醫生建議凱瑟琳為了大衛不再痛苦,應該為它實行安樂死。
凱瑟琳無法接受,她徹夜不眠,陪在大衛身邊,流著淚擁抱著它,祈求能出現奇蹟。
但奇蹟沒有出現,大衛已經吃不進東西,疼痛使它渾身顫抖,十分痛苦。
凱瑟琳終於妥協了,她實在不忍心看著大衛受如此折磨,她決定接受醫生的建議,為大衛實行安樂死。
在凱瑟琳做下這一決定後,要不要告訴在另一個城市讀書的兒子她猶豫了好久。
亞歷山大與大衛親如兄弟,告訴他,擔心影響他的學業,不告訴他,亞歷山大心裡會留下永遠的遺憾。
思來想去,凱瑟琳還是把這一決定告訴了兒子。
亞歷山大立刻請假動身。凱瑟琳把亞歷山大回家的訊息說給大衛聽,大衛彷彿聽懂了,它安靜了許多。
第二天,亞歷山大趕了回來,當他走近家門時,大衛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它蹣跚著走到門口迎接自己的朋友。
兩個好朋友緊緊抱在一起。
第二天,分別的時刻來到了,凱瑟琳和亞歷山大帶著大衛來到了診所,大衛彷彿知道了此行的目的,它安靜的躺在亞歷山大的懷裡。
醫生配好了藥,回頭看向亞歷山大,此時,亞歷山大已經泣不成聲,他緊緊地抱著大衛,不忍放手。
凱瑟琳也悲痛不已,為大衛,也為自己的兒子。
她知道大衛對於兒子的意義,15年前,從大衛成為家裡的一員開始,它一直陪在兒子身邊,兩個一起玩耍、吃飯、上學,連睡覺都沒有分開過。
醫生又一次催促了,凱瑟琳擦了擦眼淚,她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亞歷山大抱著大衛走向了手術臺。
醫生示意亞歷山大把大衛放在手術檯上,但亞歷山大搖了搖頭,他要抱著它,送它走。
大衛在亞歷山大的懷裡安靜極了,它做好了準備。
藥水慢慢扎進了大衛的身體,大衛沒有一絲掙扎,它抬起頭,用盡最後的力氣舔了舔亞歷山大的臉,大大的淚珠順著它的臉頰流了下來。
再見了,好朋友。
亞歷山大親吻著大衛逐漸冰冷的身體,為它擦去眼角的淚水。
第二天,亞歷山大登上了回學校的飛機,在他的懷裡,一縷大衛的毛髮貼在他的心臟處,跟著他的心臟一起跳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