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週歸來,旅行當為最熱議的話題,去哪了?玩得怎樣?有興高采烈的,也有義憤填膺的。但不管看的是大山大海,還是人山人海,也不管是路途順風順水還是舟車勞頓,更不管是奢華之遊還是驢之窮遊,路上總是熙熙攘攘、絡繹不絕,景點總是密密麻麻、人滿為患。
因為,讀萬卷書不易,但行萬里路還是可以到達的。
因為,靈魂和身體總有一個在路上,而有時靈魂和身體還能在路上並肩而行。
苟且的生活,更需要遠方
“生活除了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是現在很流行的一句話。說起遠方,總是那麼具有想象力和誘惑力,總是身未至,心已遠。
沒有人喜歡常年繃緊神經或常年寡淡無趣的生活,很多人出去旅遊都是為了從乏善可陳的日常中解脫出來,到大自然中放鬆身心、呼吸自由新鮮的空氣。讀詩、寫詩雖風雅卻有點可望不可即,而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並不算是難事。
為了走向遠方,我父母一個很不富裕的朋友退休後不顧親朋好友的眼光,堅持每天撿廢品,只要攢夠了幾千元就出去轉一圈,然後回來接著撿廢品。
而這次我跟隨的團隊都是我姐姐的同事,他們有的已退休,有的還在職,雖說都是高校的教師,但從收入到生活方式過的都是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對旅遊他們也有著非凡的熱情。每逢寒暑假,他們這些所謂的大媽們(其實還有兩三個甘於作為綠葉襯托紅花的男士)便要結伴來一兩次遠行。
對於旅行,有人為了欣賞自然風光,有人為了品嚐特色小吃,有人為了領略風土人情,有人為了開闊胸襟視野。而這支揹著“自由驢”牌雙肩包的大媽團似乎只是單純為了拍照。在拍照中,她們穿最豔麗的服裝,擺最誇張的姿勢,聊最開心的話題,因為只有在異鄉的風景區,她們的盡情妖嬈、縱情歡笑才不會顯得格格不入,而在旅行結束之後,她們仍要回去按部就班地扮演各自習慣的角色,加班的加班,寫論文的寫論文,帶孫子的帶孫子,圍灶臺的圍灶臺,然後期待規劃下一次的行程。
值與不值,全在自己
不愛旅行的人經常想不通旅行者痴狂的熱情,千里迢迢、千辛萬苦、不惜千金或萬金,只為看個日出、看個沙漠、看個紅葉,有時還要堵在路上、飢寒交迫,或者還有可能遭遇被迫購物、上當受騙,勞命傷財,真是不值!
對於真正熱愛旅行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是不值的。
為了看內蒙額濟納的胡楊林,我們不惜在人流如織的黃金週,從寧夏銀川乘大巴驅車十個小時來到阿拉善盟額濟納旗,因為胡楊林的最佳觀賞期也就國慶這十來天。我們四天的行程,一天要到居延海看日出和黑水城,兩天要耗費在寧夏和額濟納來回的路上,真正上八道橋看胡楊林只有一天。
同樣,為了看居延海只有五分鐘的日出,我們定了早上四點鐘的鬧鐘,五點乘大巴到達景區用了一個小時,從六點開始在寒風瑟瑟中站了一個小時,卻最終因為雲層太厚,被太陽放了鴿子。
但我們依然覺得很值,花了很多錢,很多時間,有時就是為了那五秒,就是為了那一片絢爛。而更多的時候,那輝煌的五秒,那絢爛的色彩也往往會辜負你的滿腔熱情,但我們依然無怨無悔。沒有看到日出,可是還有湖水、蘆葦和海鷗;胡楊林雖然沒有想象中那樣美成了童話世界,可我們領略到了沙漠的浩瀚、胡楊的精神以及壯美的風光,最重要的是身邊還有這麼多善於發現美的朋友,只要大家在一起,一棵樹、一座橋、一堵牆都是風景,都可以拍出絕美的照片,釋放平日壓抑的激情。
人生其實也是如此,臺下十年功,臺上十分鐘,而不少人拼卻一生努力的人卻連上臺一分鐘的機會都沒有,但依然會為了夢想勤學苦練永不懈怠;愛情也是如此,明知沒有結果,也依然會傾其所有為愛死去活來。
想想我自己亦如是。每逢休息日,不論寒暑,我都要從朝陽東五環乘兩個小時的地鐵去海淀北五環父母家吃個早餐,一般人肯定覺得不可思議,這在很多地方,等於從縣城到省城一趟,但是父母高興,我就覺得值了,不就是少睡個懶覺嗎?
值與不值,全在自己。
不愉快的經歷也是寶貴的人生體驗
外面世界的精彩,不僅在於愉快的旅程,那些不愉快的經歷也是寶貴的人生體驗,是日後津津有味的談資,是美好的回憶中不可或缺的一環。
出門在外,肯定有很多不如意,但換一種積極的心態,你就覺得一切都是有趣的。比如在我的概念裡穿裙子必須要穿絲襪或打底褲、高跟鞋,如果冷了,外面配個風衣,沒想到天氣突然大幅降溫,我只能穿羽絨服、厚褲子、旅遊鞋,非常遺憾為此行專買的漂亮裙子竟然用不上派場。可是一看別人奇奇怪怪、五花八門的穿著,不僅是一大樂事,而且也頗受啟發。多少人是灰黑的棉服下面露出薄如輕紗的連衣裙,而下面是牛仔褲、旅遊鞋;有的是衣服裡套衣服,長長短短穿成三級、四級幹部,而長一點的衣服恰如小孩的屁簾,十分逗趣;更有甚者,把酒店的浴巾當個披肩,在景區招搖過市。
在怪樹林景區,莽莽沙漠中到處都是枯死的胡楊,狂風呼呼地吹個不停,我穿著羽絨服還覺脖子裡漏風,冷得瑟瑟發抖,可是那些愛美之人,卻在一個勁地脫,露出雪白的胳膊和大腿,露出鮮豔的紅裙子,然後在冷風中搔首弄姿地拍照,我真是樂醉了。我自然很快同流合汙,第二天我也是絲襪套褲子,長裙套棉服,為了拍照,在穿穿脫脫中樂此不疲。
有時,你對不如意的事別放在心上,別計較,可能還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
我們這次碰到的女導遊,一上車就口若懸河,介紹額濟納旗的行政劃分、風俗特產,然後話鋒一轉,說第二天早上看日出的最佳時間是7點12分,看完了我們7點半就出來,因為景區要關門,而當天別的地方沒什麼好玩的,所以建議我們去看一個每人300元的自費表演專案。她哪知道這幫大媽團居然是老江湖,當時嘴上不置可否。第二天一大早雖然沒看上日出,但那茂盛的蘆葦,那盤旋往復的海鷗,那碧波盪漾的湖水,大家怎會捨得出來,而且根本沒有什麼7點半要關門之說。於是硬生生拍照到10點,最後也沒人去看錶演。導遊非常生氣,整個車上的路程一句話也不說,下午到黑水城,她直接一個人下去買門票,也不說讓我們下去,也不說讓我們在車上等,大家一頭霧水,最後還是司機給她打了電話,我們這才跟了下去。
整個黑水城遺址和怪樹林,導遊居然閃了,不過也無所謂,大家是來拍照的,無所謂聽講解,至於想了解典故之類的,有時間就上百度。
不過我們“自由驢”的領隊也厲害,當天就投訴了,說碰上了一個啞巴導遊,結果導遊第二天態度便有好轉,給我們作了講解,但最後還是有點不愉快,她要把我們的門票全部回收,我們也不知道她要這些門票有何用。我以前有個習慣,把去過的景點門票都會收集在一起,以證明到此一遊,所以非常不情願。可能是我們的領隊又投訴了,結果第三天,換了一個熱情洋溢的帥哥導遊,還配了兩個工作人員,帶來了兩個大西瓜,10多斤當地的大棗,兩兜大蘋果,同時又贈送了雨衣、沙漠鞋,還幫我們拎包、照相,熱情之極,中午還請大家吃飯以示道歉之誠意,弄得我們受寵若驚。
所以出門在外,既要據理力爭,也要隨遇而安。放平心態,看淡意外,說不定還有意外之喜。
三人行必有我師
旅行的魅力不僅來自迷人的風景,也來自認識身邊形形色色的人,結交個性各異的朋友。
這次是我第一次和除了我姐之外的陌生人出行。當我第一眼看到他們時,對我這個好色之徒來說,有點小小的失望,畢竟都是大媽大叔們,無論是外貌、穿著還是言談,也看不出什麼驚人之處,不敢奢望未來相伴的六天他們能給我帶來多大的快樂體驗。
但旅途一開始,我就有漸入佳境之感,而且深感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高手在民間啊!
比如我姐,我從來不知道她的組織能力和號召能力,但當看到她在車裡拿出對講機聯絡前後車、在景點張羅買票、在飯點時查詢飯店、在拍照時拿出六條紗巾、在景區一遍遍清點人數、看到所有人都信賴地讓她做主之時,我對她開始了重新的認識,可以說我姐是這個團隊的靈魂人物。
還有羅姐,一開始我也把她當作一個普通的大媽,但後來看到她用手機拍出來的照片,我真的是刮目相看。特別佩服她是有雙善於發現的眼睛,一個有些渾濁的小水坑,居然能拍出胡楊的倒影來;稀稀拉拉的黃葉,能拍出成片的規模來;幾株蘆葦,能拍出伊人在水一方的迷濛之美;隨意擺個造型,人景便能融為一體,意境頓出;吃個早餐,也能對著牆上的背景畫咔嚓半天,營造出人在森林中用餐的浪漫氛圍。
最讓人驚歎的是,她的美篇玩得爐火純青,每天晚上9、10點回到酒店,她還會不辭辛苦地整理照片,然後編輯成美輪美奐的美篇,算是完成一天的任務。
還有會拍照會P圖的謝隊長。胡楊林景區,因為觀賞的時機很重要,天氣越冷,樹葉越紅,但冷空氣來臨通常伴隨大風,而風一吹,紅葉便容易掉落,所以我們看到的並不如想象中到處都是金燦燦的黃色和紅色,而且沒有陽光的天空也到處灰濛濛的。但經過他的手,陰天能P出蔚藍,綠葉能P出金黃。有時我忍不住打趣他,這些照片發到朋友圈,該欺騙多少人?謝隊長不僅P 圖是長項,而且是個全才,外地租車時他是司機,預定酒店時他是大管家,大媽們照相時他既是導演、拍攝者又是拎包人、搞笑人,拍攝完影片後他還是製作人,最終會把精美的影片奉獻給大家。
在這個團隊裡,還有兩對夫妻也讓我難忘。一對是從天水趕到銀川與我們匯合的夫妻,餘院長和他的夫人,他們已經在外旅行半個月之久了,這是我見到過最郎才女貌的一對夫妻。餘院長是我姐曾經的領導,已經退休,今年65歲,但身材頎長,儒雅俊逸,而談吐間,那種知識分子的家國情懷撲面而來。我一直很自得每年有50本書的閱讀量,而他居然一年要看60本書,不求名利,只為喜好。他的夫人熊老師有一種和我們整車人都不一樣的大家閨秀氣質,她穿著也很普通,語調也很平常,年齡也擺在那兒,但你只要一看見她,就會覺得自己不是女人,周圍的人也不是女人。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知性和優雅,一種深入骨髓的溫婉與柔美,既讓你相形見絀、自嘆不如,也讓你心生美好、心生嚮往。
如果說餘院長和他夫人的組合是曲高和寡,那我們團隊裡還有一對正好是樂享人間煙火的鄰家夫妻,李詠秋姐姐和她的愛人。他們既恩愛又拌嘴,常常令我們忍俊不禁。詠秋姐姐總是對他愛人直呼其名“吳躍生”,似乎在兩人的關係中要強勢一些,但吳躍生也會偶爾露崢嶸,有次我們在月亮湖坐船,老夫聊發少年狂的吳躍生興奮得立在船尾,很有大將風度,但詠秋姐姐怕他危險,讓他坐下。沒想到吳躍生突然爆發性地來了脾氣,不僅不肯坐下,還孩子氣地在甲板上死命地跺腳抗議,嘴裡氣鼓鼓地嚷道“就不坐就不坐,憑什麼要聽你的!”別看他倆吵,只要一照相,有詠秋姐姐的時候,吳躍生必定要湊一個腦袋進去,有吳躍生獨照的時候,詠秋姐姐也會“嗖”地上前,真是恩愛得讓人羨慕。
兩對不同氣質的夫妻,都讓我真真切切的覺得婚姻生活的美好。
此外還有心細如髮負責算賬的鄧梅姐姐、總是一襲紅衣格外妖嬈的許姐姐、舉手投足便是舞蹈造型的項姐姐、行程安排妥帖細緻人又慷慨大氣的鎮虎領隊等等,甚至沙漠越野時那個手握方向盤臨危不懼左右騰挪酷斃了的司機師傅,他們的神和韻都點點滴滴地留在我的心間,讓我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