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夷堅志》中選了四個故事,誘人賭博,仙人跳,人販子,黑店殺人越貨賣人肉。一個比一個惡劣。
《鮑八承務》:紹興十年,鄱陽湖程汝楫和徐、高、潘、李四人一起去京城,每天晚上住宿就開始小賭。贏錢的負責第二天住宿吃飯的費用,也以此來消磨旅途的寂寞。因此,他們被誤認為是有錢人,被壞人盯上。
五人走到次龍山下,太陽還沒落山,潘某有個舊相好在附近白壁營,就商量大家在這住下,他想借機去拜訪。眾人找到一家客店,剛住進去不一會兒,就有個小卒打扮的人租住了對面房間。並且在門上掛了一個牌子,上面寫著鮑八乘務佔(鮑八是名字,承務是官名,後來也泛指地主富豪)。
片刻後,一個年輕人坐馬車過來,僕人把對面房間開啟,擺上被褥紗窗,棋具筆墨,各種器具都雅緻乾淨。大家在大堂吃飯的時候,這個人和程某等五人打了招呼,自稱鮑八。這個鮑八白面無鬚,非常英俊,說話文雅又很幽默。吃完飯後,程某等五人互相說道:“明天進城,就不能再賭了,今晚各自拿出一萬錢,好好玩一場吧!”他們拿出賭具,正玩得入迷,鮑八從對面過來看熱鬧。看了一會兒,回去拿了一根金釵說:“我也喜歡這種遊戲,請讓我也參加吧!”
鮑八入局不一會兒,程某的一萬錢就剩不多了。他站起來罷手旁觀,潘某也不想玩了,邀請他陪著去看老相好,程某看出鮑八不是善類,提醒另外三人到:“不要把籌碼弄得太大,適可而止。”他和潘某去了白壁營,喝酒的時候程某說:“他們三個肯定被那個鮑八耍了,我們應該回去幫助他們。”
二人匆匆停杯,返回客店,已經快半夜了。賭博的房間門關得很嚴,推也推不開。馮某拍著窗戶厲聲大叫,裡面才打開門。鮑八已經贏了徐某三十五萬,正在和徐某單獨對陣,當時下的注是四萬錢。鮑八笑嘻嘻對程某說:“我們約定了五十萬錢一局,被你打斷,那就這樣吧!”他知道徐某在當地有個姐姐,徐某在姐姐家寄存了一些食鹽。鮑八讓徐某打了欠條和說明,他拿著欠條去徐某姐姐家取鹽頂賬。
第二天進城後,程某和朋友們分開,住到叔叔家。他叔叔是管理糧草的一個低階軍需官。又過了兩天,衙門小吏帶著公文把程某捉到官府,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到了衙門,看到其餘的四個朋友也在,還有那個所謂的鮑八承務和他的同黨。
原來,鮑八和同黨騙人賭博的時候,經常換著扮演主僕,這次由於分贓不均互相毆鬥,被人報官,事情敗露。這個鮑八是個慣犯,曾多次受到杖責,後背疤痕累累。他和徐某等賭博的時候是夏天,大家都脫去上衣赤膊遊戲,而他說自己不怕熱,穿得嚴嚴實實,就是怕人看到後背上的疤痕。鮑八再次被杖責,他贏的那些錢沒收入了官庫。
《臨安武將》:向巨源是大理寺卿,他兒子向士肅某次帶著兩個衙役出門,在軍將橋看到一個婦人蓬頭哭泣前行。一個武官打扮的人在後面又打又罵。後面還跟著十多個小卒打扮的人,揹著包袱,抬著箱子,引來很多人駐足圍觀。
士肅有些驚訝,跟隨的衙役說:“只是一群騙子而已!”士肅打聽周圍的人,原來有個浙江舉子進京,住在黃家店樓上。每次出入都會看到對面小房子裡有個美婦人對外觀望。他很喜歡對方美色,就問店小二對面住的是什麼人。店小二皺著眉頭說:“某官帶著妻子租住這裡,他說是到某地赴任,十天就返回接妻子。沒想到一去三年杳無音信。欠了房錢不說,主人又讓我們輪流負擔她的飲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真是苦也!”
舉子先是送去食盒試探,婦人收下,一來二去,開始來往相好。一天晚上,婦人說:“天天到你樓上來,很不方便,也容易被人發現,你搬到我隔壁去吧!”於是,舉子退了房間,租住到婦人的隔壁。兩天後的早晨,他正和婦人同宿未起,一個官員打扮的壯漢破門而入。婦人變色說道:“我丈夫回來了!”舉子從窗戶跳出逃走,所有的行李都被人席捲一空。這個舉子少不更事,第一次出遠門,被壞人設局騙得身無分文。這件事是向士肅告訴我的。
《真珠族姬》:宣和六年正月十五,京城宣德門貴族家的門外都設定了各種花燈,觀燈的人摩肩接踵。有個宗室住在大街東頭,女兒叫真珠,十七八歲還沒嫁人。他家大街西頭有個親戚,派僕人來請小姐去玩。真珠母親同意,於是僕人回去找轎子。
不一會兒,一頂轎子停在門口,抬著真珠小姐離去。片刻後,又一頂轎子來接小姐,家人大驚,這才知道女兒被人騙走了。馬上到開封府報案,又貼出二百萬的賞錢尋人,自己家也四處打探,但是都沒找到。
直到第二年的三月,有人去郊外春遊,看到曠野裡有一頂破轎裡傳來女子哭聲,旁邊並沒有其他人。遊人敲窗戶詢問,裡面的人說自己是某宗室小姐真珠。那個人飛跑進城報告,真珠家人把她接回了家。看到父母后,真珠大哭,好久才能說出話來。
原來,她上轎後被抬入一個廟裡,旁邊站著十幾個塗成鬼臉的人,手持各種兵器。神座上是個方頭大臉長鬍須的人,也塗著面孔。那人說道:“什麼人?敢來褻瀆我的神堂?”就命人把她痛打一頓。打完後關到一間屋子裡,有個老太太伺候飲食,給她療傷。
一個多月後,真珠傷好,被人侮辱後,賣到一個富人家做妾。因為她的美麗,主人對她很好,但是引來其他侍妾的嫉妒。真珠和主人說了自己的出身和遭遇,主人害怕受牽連,把他抬到郊外丟棄,幸虧及時遇到遊春的人,才得以不死。這件事是趙德莊說的。
(這幾個故事應該是記實,宋朝的罪犯真是猖獗,在京城就敢拐賣宗室小姐。)
《京師浴堂》:宣和初年,某官人等待選派,提前要去吏部做自訴報告。那天他起得太早,街上還沒有多少行人,吏部也沒開門。他就去茶館裡稍事休息。這個茶館裡有澡堂子,兩三個打雜的人看到來客身體肥胖,穿著一件皮袍,沒提前預約,而且來得這樣早。認為是遠方鄉村的富人初來京城,就用皮條勒住某人的脖子,拽入門簾後面。某人昏厥倒地,並未死去,耳邊還聽到這些哈哈笑道:“別說這身衣服,光是這身肥肉,就能賣不少錢。”
歹徒們有些大意,去忙別的事情。某人緩過來,想要逃走,又怕再次遇害,正在裝死思考。忽然大街上傳來府尹巡街的開路聲。他一下跳起,躥到大街上,嘴裡連連大喊:“殺人了!殺人了!”惡徒們出其不意,竟然假作鎮靜,站在門口笑嘻嘻地說:“這個官人犯瘋病了!”
歹徒們被抓後,搜查浴堂,在板子下面藏著三具屍體,還沒完全僵硬,應該是昨晚被殺害的。據他們供訴,人肉都被惡少們買去,不知做了什麼用途。
四個案件,一個比一個兇狠惡毒,清明上河圖描繪的大宋盛世背後,歹徒們真是膽大妄為無惡不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