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成語,濃縮歷史精華;曲徑通幽,遇見不一樣的“中國”。
艱難險阻是一個比較常見的成語,指一個人遇到的困難、危險、障礙、挫折等。它的“誕生”要追溯到2000多年前的春秋時期。
話說魯僖公二十八年(公元前632年)春天,晉文公重耳發兵攻打自己落魄流亡時冷落並羞辱自己的曹國,為了抄近路,重耳向衛國借道,被衛國一口回絕。
此舉正中重耳下懷。於是,晉軍掉頭從南面渡過黃河,迅速攻破曹國,又揮師向衛國進發,並在正月初九那天佔領了五鹿。多年前,重耳討飯時,曾經在這裡得到農夫贈送的泥塊。
面對來勢洶洶的晉軍,有亡國之憂的曹國軍隊拼死抵抗,給晉軍造成很大傷亡。曹人還把晉軍的屍體掛在城牆上,一刀刀砍碎阻嚇晉軍。一時間,晉軍人心浮動,重耳很是憂慮。
於是有人向重耳獻計說:“我們應該停止攻城,放風說要到曹國人的墳墓那安營紮寨。曹人以為我們會刨墳掘墓,一定會害怕的。”果然晉軍一撤,曹國人立刻把晉軍的屍體裝進棺材運出城來,任由晉軍抬走安葬。
看到曹軍果然害怕,重耳立刻下令重新圍城。三月八日這天,晉軍攻破曹國都城,俘虜了國君曹共公,並指責說曹國彈丸之地,僅有的賢臣僖負羈得不到重用,坐豪華馬車的宮人卻多達到三百多人,並且曹共公還曾經偷看別人洗澡,這是罪有應得。
在喜悅之餘,重耳特別下令,不許進入曾經善待自己的曹國大夫僖負羈家,並赦免了他的族人。但是曾經一直跟隨自己流亡的手下魏犨(chou)和顛頡非常生氣說:“我們跟著流亡了19年,現在又立下大功,沒有得到獎賞,反倒是人家送了一碗飯就唸念不忘。”於是兩個愣頭青悄悄帶兵包圍了僖負羈的家,並放起了大火。其間,魏犨不慎胸部受傷。
訊息很快傳到了重耳大營。當聽說自己的兩個得力干將公然違抗軍令,擅自攻殺自己的恩人後,重耳既驚又怒,他明白,如果不殺一儆百,後果不堪設想。於是重耳立刻下令處死二人。後來在周圍人的勸阻下,加上魏犨是難得的武將,重耳怒氣漸消,就派人以慰問的名義去檢視魏犨的傷情,如果傷勢很重,就殺死他。
正躺著養傷的魏犨聽說國君派人前來慰問,嚇得一激靈轉身爬起,命令手下趕快找來帶子把自己的傷口裡三層外三層包紮起來。手下不解,勸阻說:“將軍傷勢如此嚴重,應該好好躺著養傷啊。”魏犨怒斥說:“你懂什麼?”
魏犨包紮停當,精神抖擻地出來拜見使者,並說:“我們的國君如此威武,難道我敢貪圖安逸嗎?”說著,魏犨連連上躥下跳。使者看了,滿意地點點頭,告辭而去。這廂魏犨擦去臉上因劇烈疼痛和死亡恐懼而滾滾流淌的汗水,長長舒了口氣。
果不其然。不久命令傳來,赦免魏犨違抗軍令的死罪,降級使用,而以違抗軍令的罪名殺死了顛頡通報全軍。訊息傳出,晉軍上下無不驚駭。
話分兩頭。就在晉軍攻打曹國的時候,楚成王領導的軍隊正攻打宋國,並攻城略地,直指宋國首都。
危急時刻,宋國派門尹般到晉國求救。重耳很為難,對手下說:“宋國來求救,我們不出兵,兩國就會絕交。想讓楚國退兵也不可能。想要發兵,又怕齊國和秦國不同意。”
老部下先軫說:“我有個好主意。咱們讓宋國帶上厚禮去找齊國和秦國求救,由他們出面讓楚國退兵。我們則逮住曹國國君,把佔領的曹國和衛國的土地分給宋國。楚國是曹國和衛國的盟友,一定不會答應退兵。而齊國和秦國得到了宋國的好處,卻說服不了楚國退兵,一定覺得很沒有面子,就會出兵。我們再出兵就沒有什麼障礙了。”重耳大喜,依計而行。
相關資訊傳到楚軍大營,楚成王暗吃一驚,隨後他帶領軍隊進駐申城,派人將申叔調離谷地,與齊國修好。又命令正在攻打宋國的楚國將領子玉撤兵,並告誡說:“我要帶兵回國了,有件事你們務必牢記在心,千萬不要帶兵追趕晉國軍隊。重耳在外流亡十九年,而且果然登上了國君之位。這些年來,他什麼樣的艱難困苦和危險挫折都嚐到了,民情的真假也清楚明瞭。他現在60多歲了,上天給了他年壽,還免除了他的災害。天命不可違啊。我們應適可而止,知難而退。”
關於成語艱難險阻由來的故事暫時講到這裡。後續故事更加曲折和精彩,請持續關注。接下來,我們把故事延伸一下。
現在關於孩子培養的問題有種說法叫“窮養兒子富養女”。有沒有道理?應該說有。比如,重耳之所以能迅速成就霸業,其中最主要原因就是因為他經歷了長時間的艱苦磨鍊和摔打。但是凡事不能絕對化。
據《史記•越王勾踐世家》記載,越王勾踐的重臣范蠡棄政從商後,很快成為了富可敵國大富豪。有一天,他的二兒子犯下殺人罪,被關押在楚國。范蠡說:“我知道孩子罪有應得,但是我聽說千金之子不棄市。”於是,范蠡準備了大量黃金,讓小兒子用牛車拉著去楚國找自己的好朋友莊生幫忙。
自己身為長子卻被閒置不用,范蠡的大兒子覺得很沒有面子,非要爭著去,范蠡堅決不答應。大兒子連哭帶叫,尋死覓活。加上范蠡的夫人在一旁幫腔,范蠡只好答應了,並一再叮囑大兒子說,找到莊生後把我寫的書信和所有的黃金都給他,由他隨便處置,千萬不要問長問短,更不能干涉。
大兒子到了楚國,看到一貧如洗的莊生不禁大失所望。但是父命難違,他遞上書信放下黃金後,又動起心思,把此前私下挪用的黃金偷偷打點楚國的一個權貴,請求他幫忙救自己的弟弟。
但范蠡的大兒子不知道的是,莊生雖然貧寒,但並不貪財,而且在楚國名望極高,自楚王以下都尊他為師。看到范蠡送來的黃金,他壓根就沒有動心,反倒叮囑自己的媳婦說:“這些金子就暫時在咱們家放放,一絲一毫也不能動。”
再說莊生送走范蠡的大兒子後,抽了個時間來見楚王說:“最近有顆星要危害咱們楚國。”楚王很信任莊生,就問如何避禍。莊生說必須做有德行的善事。於是,楚王決定大赦。
相關訊息被及時傳到了范蠡大公子那裡。大公子一聽,心想莊生啥也沒幹,白白得這麼多黃金,這事不划算。於是跑到莊生家,委婉地要回了黃金。
覺得被人戲弄的莊生很生氣,就跑到楚王那裡說,大王你將要大赦,這是功德無量的好事。但是民間傳說你是為了趁機赦免大富豪范蠡的兒子才這樣做的,影響很不好。楚王大怒,命令先殺了范蠡的二兒子,次日才下達了大赦令。
范蠡的大兒子一下傻了眼,哭哭啼啼回了家。噩耗傳來,范蠡夫人和家人都嚎啕大哭。但是范蠡卻說:“我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啊。我這大兒子不是不愛惜他弟弟,問題是當年他出生時,我們家還很貧困,所以他養成了節儉的習慣。看到一下子送出這麼多黃金,他從心裡往外舍不得。但小兒子就不一樣了,他出生時,咱們家錢財多得花不完,他從小就沒有錢的概念。所以從一開始我就想讓他去救他二哥。”
我想,關於重耳和范蠡兒子的故事,大夥讀後可能感慨很多,因為這涉及到做父母的該如何教育和培養子女的問題。所謂橫看成嶺側成峰,同一個故事,不同的人必定有不同的感悟,這很正常。
國學經典欣賞:
宋人使門尹般如晉師告急。公曰:“宋人告急,舍之則絕。告楚不許,我欲戰矣,齊、秦未可,若之何?”先軫曰:“使宋舍我而賂齊、秦,藉之告楚。我執曹君而分曹、衛之田以賜宋人。楚愛曹、衛,必不許也。喜賂怒頑,能無戰乎?”公說,執曹伯,分曹、衛之田以畀宋人。楚子入居於申,使申叔去穀,使子玉去宋,曰:“無從晉師。晉侯在外十九年矣,而果得晉國。險阻艱難,備嘗之矣;民之情偽,盡知之矣。天假之年,而除其害。天之所置,其可廢乎?《軍志》曰:‘允當則歸。’又曰:‘知難而退。’又曰:‘有德不可敵。’此三志者,晉之謂矣。”
——《左傳·僖公二十八年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