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告訴你,古代中國華北平原上,成群結隊的犀牛四處走動,新時器時期先民捕獵犀牛為食,別以為這是玩笑話,這一場景是真實存在的。
2012年2月,央視《國寶檔案》就曾播出專欄——《西漢錯金銀雲紋銅犀尊》,儘管過去兩千年,但這一文物依舊栩栩如生,展現了古人的高超製造工藝,也讓人驚歎古人的靈氣和智慧。
銅犀尊高為34.4釐米、長為57.8釐米,重量為13.3千克,看上去體型健碩,昂首佇立,渾身鑲嵌著金作流雲紋,間以金絲毫毛,形象逼真,製作工藝精美,展現了中國古代青銅鑲嵌藝術的巔峰,有著非常高的歷史和藝術價值。
同時,它的出土也證明了中國古代確實出現過犀牛,那麼這個文物有何經歷呢?
老農取土挖出了“銅牛”
對於“稀罕錯金銀雲紋銅犀尊”的來歷,央視解說員表示,這個銅犀尊是1963年時,陝西興平縣吳鄉豆馬村村民趙振秀取土時意外挖出來的,先是送到了茂陵文管所,又交給了國家文物局,如今保存於國家博物館,成為鎮館之寶。
專家在研究時發現,該銅犀尊出自茂陵園區,而茂陵是漢武帝劉徹的帝陵,歷史上多次被盜,因此該銅犀尊可能是劉徹的陪葬品之一,因盜墓賊不識貨,發現它是銅製品,不值什麼錢而丟棄。
為此,專家將銅犀尊的生產年代定為西漢,故而有了“西漢錯金銀雲紋銅犀尊”這一名字。
然而,作為銅犀尊的發現、保護功臣,曾擔任陝西田野考古隊隊長、秦俑博物館館長、中國博物館學會理事、陝西考古學會常務理事等諸多頭銜的吳梓林先生卻有不同看法。
吳梓林是湖南慈利人,從小就熱愛學習,對文物和考古事業很感興趣,也愛好書法,臨習柳公權、顏真卿、黃自元、鄧石如等名家法帖。
長大後報考西北大學歷史系,不過1958年時,正在上學的吳梓林,因陝西剛組建考古研究所,急缺考古專業人才,而吳梓林因學習成績優異,被學校舉薦分配到了陝西考古研究所,掛職學習。
1959年畢業,之後正式進入文物、考古事業。不過對考古事業多有研究的他,因整日以古物為伴,汲古融今,獲益匪淺,書法也在不斷提升,作品多次獲得展覽。
吳梓林先生看完央視關於“銅犀尊”的介紹後,又回想起50年前的場景,儘管已過去半個世紀,但當時發生的事情依舊曆歷在目。
1963年2月初,當時吳梓林才二十七歲,擔任陝西考古研究所渭水隊隊長,而銅犀尊出土的地方剛好屬於他的管轄之地。
此時正是早春,因還沒有進行春耕,村民們並沒有太多事情,豆馬村的村民趙振秀,因閒著沒什麼事情,決定給自己找點事情做。一天,他發現牛棚因雨雪的積壓,以至於破損比較嚴重,而牛圈地上也因牛長期活動變得坑坑窪窪。
趙振秀想到,馬上就要迎來春耕,牛是主要的生產力,能夠幫助自己解放很多勞動力,一定要將它伺候好了,到時候耕地才會更輕鬆。
就這樣,趙振秀推著家裡的小推車,走到村西處的一個荒山斷崖。這個斷崖是村民們長期挖土而形成的,原來是一個小土坡,村民們需要用土了就會從這裡挖取,因常年挖土,這個小土坡越來越矮。
走到了目的地後,趙振秀也不含糊,當即拿著鐵鍬刨了起來,將刨去的土放到小推車上。不過因當時天還有些寒冷,泥巴也被凍住,刨土工作並不是那麼輕鬆。
工作了四十多分鐘,也才取了半方土。趙振秀很是鬱悶,他是黃昏時過來的,本以為很快就取好土,沒想耽誤了這麼長時間。
但沒多久,只聽“嗵”的一聲,鐵鍬似乎碰上了一件硬物,這讓趙振秀很是好奇,連忙彎下腰用手扒開表層的泥,這才發現自己挖破了一個如同“陶罐”一樣的東西。
然而,在陶罐裡面似乎還有東西,趙振秀放慢了動作,小心將附近的泥巴清理掉,挖出了一個銅牛,而在銅牛附近還有不少寶貝。
不過此時天色已晚,趙振秀沒有繼續挖寶,將剩下的東西簡單埋藏在泥土裡,將銅牛放在車上。因太過於笨重,趙振秀又將剛挖出來的土倒了出來,就這樣大搖大擺的推著銅牛回家。
村民們看到趙振秀挖出了一件寶貝,紛紛進行圍觀,很快他的家裡就聚集了一群人。對於這個東西,大家認為這應該是古董,有人慫恿趙振秀將其賣掉,也有人勸他及時上交。
面對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趙振秀本人反而沒有了主意,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件東西,只好先將其放在家裡。
值得一提的是,豆馬村距離漢武帝劉徹的茂陵才一點五公里,當地是源於漢代的古老村莊。傳言,劉徹安葬茂陵時,大將霍光派出了大軍鎮守茂陵,其中有一營軍隊,其正將為竇姓、副將為馬姓,其軍營駐紮在茂陵南面,其方位就在豆馬村所在地,之後就形成了“豆馬村莊”。
等到眾人散去後,趙振秀先對銅牛進行了一番清洗,將上面的泥巴清理乾淨,緊接著又抱到了屋子裡,在煤油燈下仔細觀看,儘管光線有點暗,但仍然能看出這個銅牛形象逼真,體型健碩,惟妙惟肖,一看就不是平凡的東西。
趙振秀沒有什麼文化,自然是看不出什麼深入的東西,只好將其好好收藏。第二天天剛亮,趙振秀的家裡就圍滿了不少人,大家都想見識這個古董長什麼樣。趙振秀為人老實本分,既然大家提出要看,他也沒有藏著掖著,放在桌子上,讓大家自由欣賞,每個人看了後都由衷的讚歎。
專家獎勵50元
很快,豆馬村出土銅牛一事就在附近傳開。當地有一個人名叫趙養鋒的人,此人也聽說了這件事,他曾在考古研究所工作過,對文物略知一二,但三年困難時期,因經濟緊張,行政崗位縮減,趙養鋒就此被裁掉。
但正是短暫的考古工作,讓趙養鋒對文物一直很熱愛,也時常關注附近的情況,有什麼訊息及時上報文物局。
2月4日下午,吳梓林正在學習深造,當時的政治學習是大事,除非有要緊事,任何人都不能找藉口請假。然而,此時一個同事找到他,連忙說:“所長讓你過去一下,趕緊的。”
吳梓林很是詫異,政治課上喊自己,那一定是件大事,到底是什麼事情呢?不過此時容不得他多想,一路小跑來到了所長辦公室內。
所長正在低頭沉思,見吳梓林來了,也不多說話,隨手將一封信交給吳梓林,讓他看看裡面的內容。
儘管時隔多年,吳梓林依舊記得信裡寫什麼:“信是曾在考古隊工作的趙養鋒寫的。上面說,豆馬村出土了一個銅牛,應該是青銅器,希望文物局能夠儘管派人收繳。”
所長看了這封信後,又聯想到可能是青銅器,或是一件國寶,決定派人過去調查,爭取將文物收走。但至於派誰去,所長想到了吳梓林,畢竟他是科班出身,高材生,且年輕有為,讓他多出去闖蕩,也能積累經驗。
吳梓林聽了後很是興奮,也十分感激所長能給自己這樣的機會。不過臨走前,所長讓他去財務部領了兩百元,到時候給村民獎勵,又開了一張介紹信,讓吳梓林立馬動身去往現場。
不過文物研究所距離豆馬村距離很遠,當時可沒有這麼便捷的交通工具。吳梓林準備好隨身衣物,背了個大大的旅行包。不過因當時村裡還沒有通公交車,吳梓林只能先坐車到咸陽,下車後還要走上一二十里路。
結果到了咸陽後就已到了黃昏,再往豆馬村趕是趕不上了。沒辦法,吳梓林只好先住在茂陵文管所,將就一個晚上,第二天天不亮就起床,朝著豆馬村走去。
過了兩個小時後,這才來到了豆馬村。接待他的人正是全國勞模、大隊黨委書記許敬章,隨後吳梓林將介紹信拿出來,確定好身份後,許敬章就帶著吳梓林去村民趙振秀家裡。
此時趙振秀家裡已經圍滿了人,大家對他挖來的寶貝興致滿滿,很多人看了後就愛不釋手,喜歡上了這件難得的文物,甚至還有人直言可以將家裡的牛牽來換上這個“銅牛”。儘管條件很是誘人,不過趙振秀依舊沒有心動。
很快,吳梓林就來到了趙振秀家裡,大隊書記隨即為兩個進行了介紹。吳梓林說明了自己的來意,趙振秀並不意外,也沒有什麼特別反應,反而實誠地說,自己為了挖土墊牛圈,這才意外挖出了文物。
說著說著,趙振秀將銅牛放在吳梓林前面。看到這個樣式精美、造型獨特的文物,吳梓林激動萬分,沒想這件文物如此精美,從其造型上來看,它應該就是“犀牛”,此時村民們這才知道它的廬山真面目。
而抱來的第一眼,吳梓林就判定這個是春秋戰國時期的青銅器,且以“犀牛”為造型設計的,如此惟妙惟肖的文物還是頭回見到。對其進行了簡單研究,吳梓林發現它應該是一個酒器,全身以金銀鑲嵌,形成了獨特的流雲紋,讓這件文物看上去更是厚重。
不過作為文物工作者,吳梓林知道自己的任務艱鉅,他只能強裝鎮定,向村民趙振秀講解文物政策,不管是在地下挖出來的文物,還是撿到的古董,都要將其上交國家。同時,國家對發現人會有一定的獎勵。
吳梓林話音剛落,村黨委書記發話:“這事我做主了,既然文物是國家所有,那就要上交,堅決擁護國家的法規。”
吳梓林本以為趙振秀不願意上交,不過趙振秀卻說:“這東西這麼貴重,我自然是要上交 ,不然交給我保管也不是辦法,萬一摔了碰了或者被人偷走了,這都是一大筆損失。將其上交國家,讓文物彰顯其該有的價值,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吳梓林聽了趙振秀這番肺腑之言後很是激動,緊緊握住他的手,興奮到不知該說什麼。
不過此時趙振秀又表示,在挖出銅犀尊的附近還有不少精美的文物。眾人聽聞後激動不已,紛紛朝著現場走去。到了目的地後,趙振秀拿著鋤頭,熟練地將表層泥巴清理乾淨,緊接著眾多文物顯露在眾人面前。
吳梓林對這些文物進行了清點,包括銅鏡、銅環、銅砝碼、銅洗、漆器、鐵器、石器、陶器、貝殼等。而這些文物則是裝在大甕裡,其腹徑為70.6cm,高為50cm。儘管文物比較多,且重量偏重,但吳梓林還是一件不剩全帶了回來,提了一大包,儘管要走上一二十里路,但想想這裡面都是文物,吳梓林十分興奮。
臨走前,吳梓林按例對趙振秀進行獎勵,至於獎勵多少錢,吳梓林犯了難,要不要將隨身攜帶的二百元一同獎勵給趙振秀呢?
不過黨委書記擺擺手,稱太多了,並表示給五十元就行了,國家處在經濟困難時期,作為農民要替國家減輕負擔才對。
聽了許敬章的話,吳梓林很是感動,而趙振秀也表示五十元就行了,不用太多。就這樣,吳梓林數了數錢,將五十元遞到趙振秀手裡。
當然,五十元當時也不是小數目,看似在現在並不是太多,可60年代這也不少了,等於工人幾個月的工資。那時候農村勞動力也不值錢,一天收入才不過3分錢,而如今農民工收入為300元一天。這樣計算,50元就等同於今天的五十萬元,因此趙振秀拿到這筆錢後很是高興。
戰國出土還是稀罕產物?
不過讓吳梓林鬱悶的是,央視報道稱只發現了一隻牛,而其他二十多件寶貝卻沒有提及,且博物館也沒有展出,那麼這些文物到底跑哪裡去了?
當這些文物送到陝西考古研究所後,專家對其進行了仔細鑑定,並確定它的名字為“嵌金銅犀尊”,它應該是一個酒尊,尊背上有橢圓形口,口上有一個蓋子,且蓋上有活環,可隨意開合,並倒入酒液。
在犀牛口右側還有一個圓管,看似是獠牙,實際上是酒液流出的口。當腹部灌滿了酒後,倒酒人只需要將尾巴上抬,酒液就可以從圓管中流出。
考古研究所的專家一致認為,這應該是宮廷祭祀使用的器皿,也就是禮器,且是皇家用品。而從風格上看,應該是戰國時期秦國的,不管是工藝、造型、紋飾都和戰國時的文物十分相似。
在山東曾出土一個銅犀牛,遠沒有這個精美,且沒有紋飾,但刻有二十七個銘文,也十分珍稀,不過已流失國外,存放於舊金山亞洲藝術館。因此,陝西所發現的銅犀牛,也是迄今為止價值最高的銅犀牛。
不過等到1963年3月8日,這件珍貴的文物被送往中國歷史博物館,也就是今天的國家博物館。隨後,經過國內頂級文物專家郭沫若、史樹青等人的鑑定,將其確認為西漢時的青銅酒器,且可能是從茂陵流出。
這一結果讓陝西研究所的專家以及吳梓林大吃一驚,明明是戰國風格,怎麼到了北京後變成了西漢文物了?就算附近有茂陵,也不見得是從茂陵偷盜出來的,且就算是盜賊遺棄的,也不可能同時遺棄那麼多文物。
吳梓林認為,有可能是戰國時期秦國的官員,趁著戰亂將文物偷盜出來,不過又不敢放在家中儲存,只好偷埋在此,畢竟這裡距離咸陽宮也才幾十里路。同時,除了銅犀尊外,其他文物並不是太值錢,可能是下層官員乾的。
當初收購文物時,吳梓林正是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如今已是七十多歲的老人,時光不等人,吳梓林表示當初應該獎勵趙振秀兩百元,實在是太遺憾了。
當然,對於銅犀尊的來歷,至今都沒有統一的說法,按理說如此精美、漂亮的銅犀尊,應該會出現在王侯大墓,或者下面有墓葬或考古遺址。不過後續的挖掘中,考古人員一無所獲,這麼說來吳梓林的猜測或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活在歷史裡的犀牛
“漢代錯金銀雲紋銅犀尊”證明了古代中原是存在犀牛的,在這之前,很多外國學者對中國是否存在犀牛產生了質疑,儘管史書中關於犀牛的記載很多,可沒有實物證明,一直受質疑。
目前世界上犀牛僅存在於南亞、非洲,在我國境內是沒有的,可在古代就不同了,中原大地曾生活著成群大象、犀牛。在浙江餘姚河姆渡新石器遺址就發現了犀牛骨骼,河南安陽殷墟也出土犀牛骨骼。而甲骨文中也曾記載,商王武丁一次捕獲了七十一頭犀牛。
古人在製作酒尊時,習慣性將動物形象刻印在上面,而從“銅犀尊”造型就可看出這一點,如果古代製作的工匠沒有見過真犀牛,又如何製造出如此生動活潑的犀牛呢?
畢竟一個沒存在過的東西,就算有再豐富的想象力,也無法將其形象完美勾勒出來。如日本本土是沒有老虎存在的,江戶時代有一個名為長澤蘆雪的畫家,他想要畫老虎,但沒有見過老虎的樣子,結果只能“照貓畫虎”,畫出來的老虎和我們熟悉的猛虎差別很大,看上去如同大病貓一樣。
有人或許會問,為何現在見不到犀牛了?犀牛是如何從中國歷史上消失的呢?
早在3000年前,安陽一帶氣候宜人,有湖泊、沼澤、原始森林、植被等,成為大型食草動物的天堂,而在黃河中下游、青藏高原東緣、貴州高原北緣、鄂西南山地、湘西山地、湘中、湘南一帶均有犀牛活動的足跡。
當時中國的犀牛品種有三個,分別是印度犀牛、瓜哇犀牛、蘇門答臘犀牛。而從甲骨文記載來看,安陽一帶野外碰上犀牛很是常見,且當時人們普遍有捕獵食用的活動。
不過隨著家豬的馴化,人們對犀牛肉的需求減少,但捕獲一頭犀牛的意義更大,象徵著武力和權力。如甲骨文記載,商王帝辛曾在狩獵中抓獲一頭犀牛,將其賞賜給立功的大臣宰豐,而宰豐又用犀牛骨製作了匕首。
而後,人們發現犀牛的皮質比較厚,防禦效果明顯,可以抵禦刀箭等兵器的進攻,且還是製作鎧甲、盾牌的上等原料,進而採取了“焚林而獵”式的捕殺。
特別是春秋戰國時期,犀牛慘遭厄運,大量犀甲被運用到戰場上,且出現了專門製作犀甲的工匠。因戰事頻繁,犀甲產量大大增加,而犀牛的生育率偏低,結果遭到了滅絕式殺害。
即便後來鐵甲代替犀甲,可因自然環境的破壞,再加上中原氣候變冷,犀牛隻能選擇南遷。據悉,犀牛每400年就向南遷徙200公里。到了西漢時期,中原、關中一帶就不存在犀牛,王莽篡位後,為了彰顯國力,特意從印度運送了一批活犀牛。
很快,古人又發現犀角比較珍貴,且貴族還將犀角當做炫耀的器物,再次對犀牛進行捕殺。到了唐代時,華南還有一些山區生活著犀牛,朝廷曾多次引入長安,但發現氣候太冷,每到冬季就凍死。
然而,到了宋代時,犀角被廣泛運用於中藥上,結果犀牛再次遭到了大屠殺,此時華南一帶的犀牛也變得十分稀少。而到了1922年時,生活在中國的最後一頭犀牛死亡,這之後中國再也沒有野生犀牛的蹤跡。
而“漢代錯金銀雲紋銅犀尊”的出土,證實了古代中原是有犀牛的。而經郭沫若等專家鑑定,它應該是用於社稷、廟堂、祭祀的酒器。其犀牛全身採用錯金銀工藝,也就是金銀細絲鑲嵌形成的流雲紋,從而讓酒器充滿著裝飾感,堪稱曠世之作。
當然,尊風格樣式上符合戰國青銅器的特徵,關於“漢代錯金銀雲紋銅犀尊”為戰國還是西漢製品,一直到現在都有爭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