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吉坐在木樁上,眨著眼睛,耳朵卻沒閒著,分辨著是什麼東西驚擾了鴨子和鵝,黃鼠狼現在應該不會出來,是野狸子?
他沒有動,他的一隻腳在拖鞋裡,腳跟半懸空,實際上只有腳掌放在拖鞋後半部分;另一隻腳放在地上了,夏日的餘溫還滲在土裡,溫乎的,雖然有幾個砂礫硌著,但很舒服,文化人那叫“愜意”,他就喜歡讓腳這樣對比。年輕在東北時吃飯的時候吃辣椒喝井水,嘴巴辣的熱了再用涼水冰涼,肚子也沒事,那時候老伴就說他是怪人,和別人不一樣,那時他們剛成家沒多長時間,還沒有孩子;到冬天呢,下大雪前,找個平坦地方,他先看好地方,不要有坑,不要有石子和大砂礫,等雪下到膝蓋的時候,他非得光著身子,只穿一個褲衩,到雪裡滾一圈,身上頓時像蒸霧一樣,冒出白煙,如果在雪後剛初升太陽地裡,就會像一個金色鎧甲戰士,到後來就是他老伴給他找地兒,用大竹掃帚掃一下,下雪後還得先看一下,不能薄了,萬一薄了,雪有可能都粘他身上,露地了,就髒了,東北的雪大,一般沒問題,能下幾尺厚。
有幾隻母雞先咕咕地進窩了,幾隻公雞還在雞窩門口逛悠,時而鑿鑿爪子,時而鑿一下地面上的沙地,估計是找沙子吞下去。
再過一會,天就黑了。
狗還沒把鴨和鵝攆回來,只聽到鴨和鵝的叫聲,狗的嗚嗚聲,聲音也不大,估計沒問題。
老吉站起身,把蒲扇放在旁邊的三腳圓桌上,提了提褲子,是那種勉腰的褲子,把腰帶緊了緊,腰帶是布條縫的,以前是老伴給他縫,現在是他自己縫;他踢踏著穿上拖鞋,看了看在雞窩外面的公雞,有幾隻公雞看到他站起來,也不鑿沙子了,等看到老吉拿起蒲扇,扭頭就爭擠著進窩,還有兩隻,轉了轉身,想在外面在待會,老吉喊著“去去去”,最後兩隻也進去了。
不大的雞窩裡傳來咯咯咯的母雞的叫聲,老吉走近雞窩,把幾塊木條拼成的板擋在雞窩門口。用棍子頂住,又用一塊石頭壓在棍子的最後頭,可得壓結實。這塊石頭,一般要等到第二天早上天不亮時,他起來撒尿的時候,再拿開,只留下頂門的棍子虛頂著木板,公雞在天亮前會把門擠開,完成他們的使命----打鳴,領著母雞們開始又一天的打野。這些雞鴨鵝沒餵過。那母雞下蛋也不回來嗎?不,回來,在雞窩的兩側都有幾個麥秸搭成的穴,上面用樹枝虛掩著,那是它們下蛋的地方。鴨子和鵝在一側也有搭的地方,就是有時鴨子和鵝玩瘋了,會在石塘裡或水溝裡下蛋;老吉算著呢,如果今天沒見鴨和鵝的蛋,明天,頂多後天他就會注意他們去哪地方玩水,一找一個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