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三四十年前的事兒了。
那時候,村子裡人們一到晚上就沒事兒幹,或坐在院門口,或在村頭老槐樹下乘涼,漫無邊際的聊慌。
見過世面的人們,天南海北的亂扯一通。讀過幾本書的也不著邊際地談那狐仙鬼怪的傳奇。
外圍幾個愣頭小夥子喝著啤酒,吆三喝四地猜拳,不知何時扯到了村外山上一座破落的寺廟。
“敢不敢去?”
“有啥不敢的!”
“你去?”
“我去!”
“一身長袍,三個木撅子!”
“好!50元!”
循聲望去,大夥兒看到了滿口哈著酒氣的王大膽。
要說村裡人誰膽大,人們首先就會想到王大膽。他曾經徒手捉過蛇,談笑風生地耍來耍去。他曾經面對四隻咬的團團亂轉的惡狗,大喝一聲,直逼得惡狗倒退四散。以至於村裡孩子哭了,大人說,王大膽來了,孩子戛然而止。他由此得了這個渾名。
大人們一再詢問,才知道這幾個小夥子打起賭來。
那座破廟鮮有人至,野草叢生,傳言曾有惡狼出沒過。
大人們一再勸阻,王大膽就是不聽。
於是,好事者找了一身破舊袍子,長袖寬袍,衣帶飄飄,好像唱戲時的衣服。
王大膽一把擄過來,胡亂地穿上,順手拿起錘子和木撅子,吆喝著“準備掏錢吧!”頭也不回,歪歪斜斜地上山去了。
看著東倒西歪,搖搖晃晃走去的王大膽,人們哈哈大笑。
笑歸笑,事後倒是幾個老人們皺皺眉,看了看其餘幾個小夥兒,不滿地吩咐一聲:“去,你們跟著去!”
幾個小夥子撓撓頭,推推搡搡磨磨蹭蹭一陣,終究還是去了。
夜很黑,小路崎嶇,幾個小夥兒咋咋呼呼地壯著膽,來到破廟。
剛一進去,一個小夥子一哆嗦就往外溜。其他人拽住他,喊著“一二”,一塊進了廟門。
躡手躡腳地,手電筒胡亂地晃著,終於看到了趴在地上了王大膽。
靠近了,見他身體顫抖不停,嘟嘟囔囔的喊“仙家,饒了我吧!再也不敢了!”
大夥兒七手八腳地架起他往外走,卻拉不動。藉著手電筒細細看,原來長長的袍子被木撅子死死釘住了。黑燈瞎火的,他扯了幾次都沒有扯動,誤以為仙家怪罪懲罰了他呢。
大夥兒費了好大勁,連揹帶拽地把他弄下山來。
從那之後,王大膽變得神經兮兮。不僅身子練練發抖,嘴裡也是時時嘮叨不停,誰也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人們都說說受了驚嚇留下來後遺症,再也沒有人喊他王大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