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史倌

武漢及其外圍地區是日軍進犯湘、桂、豫的基地，新四軍第5師在鄂豫邊區不斷髮展壯大，使日偽軍感到莫大威脅。1941年5月起，日偽軍對鄂豫邊區抗日根據地多次實行帶有“清鄉”、“蠶食”性質的全面“掃蕩”，並對其威脅最大的鄂東和鄂中地區進行了重點“掃蕩”，企圖首先殲滅第5師主力和領導機關。同時，國民黨頑固派認為有機可乘，也趁火打劫，不時地向鄂豫邊區發起進攻。

一、新四軍第五師開闢漢孝陂地區，擴大根據地

5月11日，日偽軍三千餘人“掃蕩”安陸地區，並搶修了安陸至巡檢司的公路。公路修成後，安陸、應城、宋河、田店等據點裡的日偽軍，氣勢洶洶地分路出動“掃蕩”。李先念令第13旅一部在鄂中地方武裝的配合下，奔襲了日軍佔領的雲夢縣城和平漢鐵路上的花園據點。同時，第13旅38團一部奉令插到漢川、孝感地區，破壞敵人的後方交通，併成功地襲擊了日軍在建河上的運輸船隻。

6月29日，李先念令該旅周志堅帶隊襲擊安陸日軍煙墩店據點，斃傷敵二十餘人。7月，第13旅37團一部奉命在應城、雲夢等地方武裝的配合下襲擊了上巡店日軍據點，並誘敵出動，予以伏擊，斃傷日軍三十餘人。第5師主力部隊和地方武裝還掩護鄂豫邊區群眾挖毀了雲夢至安陸、陳家港至平林市、安陸至上巡店、京山至石板河等地段的公路，致使敵人運輸受阻，據點孤立，陷入困境。

但在反“掃蕩”開始不久，李先念就敏銳地感到，單純地在根據地內進行保衛戰式的被動作戰，對於粉碎敵人的“掃蕩”來說是遠遠不夠的，還必須尋找其他的反“掃蕩”途徑。

6月初，李先念把第13旅周志堅找來。

李先念還是如平常一樣不慌不忙地說：“最近，日偽軍在鄂中、鄂東等地頻繁‘掃蕩’，在交通線沿線構築了許多碉堡，集中兵力把守，企圖扼殺我們。國民黨頑固派也助紂為虐，積極配合。為了我們的生存和發展，師黨委決定派你帶一支部隊南下武漢近郊，開闢漢孝陂地區，擴大我們的根據地。”

李先念伸出兩個指頭：“主要任務有兩個：一是去加強和配合當地的工作組，建立起漢孝破根據地，充分發動群眾，擴大抗日武裝，威逼武漢；二是建立和扶持稅收工作，穩定和增加部隊的財政來源，打破日偽和頑固派對我們的經濟封鎖，解決眼下的特殊困難。”

任質斌接過話頭強調說：“你們既是一支戰鬥隊，又是一支工作隊、宣傳隊，要儘快開啟局面，把漢孝破地區的鬥爭轟轟烈烈地開展起來。”

周志堅把腰一挺，當即表示：“堅決完成任務。”

周志堅不負師領導的重望，2個月不到就開闢了長江埠、橫店以南，漢口至黃陂公路以西，建河以北，長江埠至漢川公路以東，連線武漢近郊的漢孝陂抗日遊擊根據地。這不僅給盤踞武漢之敵從軍事上造成了直接威脅，而且使第5師能在武漢市郊的茅廟集、黃花澇、北經嘴、姑嫂樹等處設卡收稅，對解決鄂豫邊區抗日根據地的嚴重財政困難起了重要作用。

新四軍漢孝陂根據地的開闢，立即引起了駐孝感縣日偽軍的恐慌。

孝感城是鄂中的重鎮，臨近武漢，為有名的水路、公路、鐵路的三路“碼頭”。雲夢、黃孝公路和貫穿南北的平漢鐵路都從這裡跨過，戰略地位十分重要，是日軍向鄂西戰場進攻的後方補給站。駐孝感的日偽軍經常出來“掃蕩”和“清鄉”，搞得根據地常常是濃煙蔽天，槍聲不斷，收割的穀物還來不及入倉，就被搶得一乾二淨。新四軍挺進漢孝破地區後，日偽的“掃蕩”更加變本加厲。

二、周志堅在報告李先念等同意後，決定採取虎口拔牙的戰術，夜襲孝感城

1941年8月8日黃昏，當暮色籠罩大地的時候，第5師第13旅周志堅率領37團、39團6連、38團各一部和旅部手槍隊共五個連兵力600人，向孝感城進發。

事先，偵察員化裝潛入孝感，摸清了孝感城內詳細的地形和敵情。

孝感城四周沒有城牆，但東、南、西、北有四座城樓。城外是平坦的原野，原野上有無數道鐵絲網障礙物。城南有一條河，蜿蜒流入漢水。離城4公里的車站上有大片兵營，那裡駐有一千多日本鬼子。城內敵人的兵力比較薄弱，在街中心毗連著的大院子內，駐著偽縣政權、偽保安隊和一支日本憲兵隊，共約三百餘人。

晚上9點鐘，周志堅攻擊的命令一下，各部立即奔向自己的戰鬥陣地：打援部隊沿著城郊跑步搶佔了三座城門，並向日寇駐有重兵的車站放出了警戒。攻擊部隊從東、南兩座城門分路殺進城去，一路直撲日本憲兵隊，一路向偽縣政府和偽保安隊進攻。

霎時間，大街小巷一片殺聲。

新四軍突然襲擊，憲兵隊的日本鬼子們根本沒有料到。他們有的在大院子裡乘完涼剛剛睡下，有的傢伙還穿著三角褲在街上逛蕩。他們聽到槍響正摸不著頭腦的時候，就被新四軍戰士們扔出的手榴彈炸死了幾個，沒死的連忙鑽進大院子，把鐵門死死關住，然後從高牆的槍眼裡、鐵門後、碉樓上，向新四軍掃射。

正門衝不進去，5連指導員立刻命令機槍手迅速爬上對面的房頂，以火力掩護戰士們跳進院牆去消滅敵人。機槍手們立即把機槍掛在脖子上，踩著戰友的肩頭登上房頂，架起機槍，對著碉堡的槍眼猛掃。在機槍的掩護下，戰士們迅速搭人梯翻院牆進去和日寇搏鬥。很快，大鐵門被推開了，百十個戰士猛衝進去跟日本鬼子展開了肉搏。

日本鬼子被迫退守到碉堡裡，用幾面火力向新四軍射擊。

堅固的水泥碉堡用手榴彈根本炸不開，新四軍戰士們機智地用浸透汽油的棉花綁在手榴彈上向碉堡投擲。在連續的轟擊中，碉堡著火了，日本鬼子在熊熊的烈火中哇哇亂叫。

大院內戰鬥正激烈。守衛在院門外的幾名戰士，忽然聽得大街上傳來一陣急促的木拖鞋聲。戰士們機警地隱蔽在牆角觀察，原來是一個矮胖胖的日本軍官。只見他穿短褲、拖木屐、披著佩有肩章的軍服，慌慌張張地跑來。等他近了，戰士們端著刺刀衝了上去，大喝一聲：“不許動！”這個鬼子抬頭一看，面前已有好幾把明晃晃的刺刀對著他。

猖狂的日本鬼子瞪起眼睛，把兩隻胳膊向上一舉，來了個騎馬式，然後傲氣十足地大吼一聲——看來他是想拿這股威風來嚇退中國人。喊罷，看看新四軍戰士不動聲色。他急了，便撲過來抓住一把刺刀，可是還沒等他使上勁，一個戰士已經攔腰一把將他抱住，一根粗粗的麻繩，“刷”地套上他的短脖子。正在這時，突然從旁邊閃出一個鬼子，一揮手扔出一顆手榴彈來。

戰士們連忙一閃，這個被抓住的傢伙乘機掙脫繩索逃跑了。戰士們火了，隨手“叭”、“叭”兩槍，把兩個鬼子送上了西天。戰士們回頭一看，剛才鬼子扔出來的並不是手榴彈，而是一塊石頭。一個戰士詼諧地說：“狡猾的鬼子，臨死還要耍花招。”

與此同時，手槍隊員們也提著快慢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進了偽縣政府和偽保安隊的宅院。正在地上打呼嚕的偽保安隊的“丘八”們，一聽槍響，都嚇得渾身發抖，在漆黑的房子裡，闖來撞去地亂摸槍。可是遲了，新四軍的手槍隊員已經用短槍對準了他們。頓時，各屋裡同時響起了宏亮的喊聲：“繳槍不殺！新四軍優待俘虜！”

一個個衣不蔽體、蓬頭亂髮、渾身發抖的偽軍俘虜，從各間屋子裡被押出來了。手槍隊員們肩上揹著繳獲的各種槍支，命令俘虜在大院子裡集合。

大院裡，停放著十幾輛大卡車。戰士們搬來幾桶汽油，澆在車上，點上一把火，車輛立即燃燒起來，沖天的大火映紅了孝感城，濃煙遮沒了天上的星星。一會兒，十幾輛汽車就燒成了一堆廢鐵。

戰士們正要去攻碉樓，只聽東、西、北三個方向的槍聲響成一片，打援部隊與增援的敵人開始交火。車站營房裡的日本鬼子大隊援兵出動了。

時間已到拂曉3點，戰鬥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周志堅命令部隊迅速從南門撤出孝感。

火光中，戰士們押著俘虜，揹著繳獲的武器，出了南門，過了一座大木橋。周志堅站在大橋頭上，等最後一個戰士過了大橋之後，使命令放火燒橋。嘩啦啦一陣響，大橋塌了，木板、鐵欄杆紛紛墜落河心。

這時候，日寇的增援部隊趕到了河邊，但只好望河興嘆，噼噼啪啪亂放一陣槍。

天亮了，陣陣清風吹來，新四軍戰士唱著凱歌，回到了根據地。新華社於1941年9月20日以《第5師攻克孝感縣城》為題，對這一戰鬥進行了報道。

三、新四軍反擊日寇的時候，國民黨頑固派卻利用這個時機，不斷進攻鄂豫邊區

特別是在8月份，國民黨湖北省鄂東保安第1旅進犯破安南地區，殺害中共(黃)安麻(城)縣委書記田東等人後，激起了第5師廣大指戰員的強烈憤慨。不少人認為國民黨頑固派欺人太甚，主張堅決反擊，為死難烈士報仇。

李先念果斷做出決定：“消滅保1旅！”

經過對保1旅駐地江朝二、兩道橋等地偵察後，李先念作了如下作戰部署：第13旅攻擊江朝二保1旅旅部及1團兩個營；以第14旅和第3縱隊第2支隊，攻擊兩道橋、袁家河、葉楓河保1旅1團另一個營及2 、3團和黃安偽自衛隊；以第3縱隊第3支隊位於兩道橋以西梅家坳，準備阻擊可能從黃安城前來趁火打劫的日偽軍。

李先念在對團以上幹部作動員時說：“這一次不把保1旅一口吃掉，也要把它打‘殘廢’，讓頑固派知道我第5師的厲害！”

31日晚，李先念率領部隊頂著細雨向頑軍保1旅駐地進發。途中，雨越下越大。前衛部隊來人向李先念報告：“河水漲了，過不去。”

對於這些地區，李先念再熟悉不過了。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區區一條小河算什麼！

“漲水了便沒法過了嗎？要消滅敵人，非過不可！”李先念果斷命令部隊，“全體輕裝，揹包、行李都放在河岸上，只帶槍支彈藥過河。會水的游過去，不會水的利用繩索、綁腿，互相扶持，強行渡河。”

一聲軍令如山倒。指戰員們撲通撲通跳進河裡，和風雨浪濤搏鬥著。衛生部門有一部分女戰士過不去，大家就想了個辦法，拿來行軍鍋，讓女戰士坐在裡面，由會水的推著鍋過河。過河後，第14旅悄然包圍了兩道橋、袁家河、葉楓河，第13旅包圍了江朝二，第3縱隊第3支隊進至兩道橋以西梅家坳構築阻擊陣地。

午夜，李先念命令部隊嚴密封鎖包圍圈，併發起猛攻。頓時，整個夜空被戰火染得通紅，槍炮聲此起彼伏。頑軍保1旅的官兵做夢也沒想到新四軍會在風雨交加的夜裡，過河來攻。他們急忙組織突圍，但均被新四軍的火力堵了回去。戰至拂曉，全殲頑軍保1旅1團和黃安偽自衛隊，及頑軍保1旅2、3團各一部，俘頑軍千餘人，繳獲步槍九百餘枝，輕、重機槍15挺。

這一仗打得乾淨利落，大快人心。鄂東頑軍的進攻被粉碎，被敵、偽、頑分割的陂安南、安麻、岡麻、羅禮等抗日根據地連成了一片。

作者簡介：史倌，高校歷史老師，歷史研究員。長期耕耘於黨史、軍史、戰爭史。歡迎廣大歷史愛好者交流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