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時,江南有個富家子弟,姓馬名三平,綽號叫“大老”,因為家裡有幾個錢,聽說春秋戰國時的四大公子好收門客,也想模仿一番。
他辛苦數年,居然被他闖出個“好客”的名聲來,引得不少閒人前來他家當門客。
門客中有個落落拓拓的中年人,四十上下年紀,也不知叫什麼名字,許是他自己報過一次,因為沒放在心上,久而久之也就被人忘了。
這人模樣普通,一雙破鞋,一領油漬漬的長衫也不知有多少日子沒洗換了。如果長衫也有娘,怕連這個兒子也認不得了。
一般門客上馬三平家來,多多少少都露過一手,或文的,或武的,總有一些能耐,惟有這位從不顯山露水,一般人只道他是個酒囊飯袋,挨在裡面專吃白飯。
馬三平聽人家說得多了,也當了真。這天天下大雪,馬三平邀大夥喝酒,眾人這個一杯,那個一盞,冷的熱的,輪流灌他。
二三十杯下來,將馬三平喝了個醉魂酥骨。酒醉飯足,馬三平不免說話荒唐起來。
他大著那個舌頭,道:“我說這位……”
眾人見他指著那位落拓老館,一齊安靜下來,等著看好戲。他對這個人稱“酒囊飯袋”的門客乜斜著眼睛,指指點點道:“我說呀,.....尊駕有什...麼會的東西沒有?”
那客人指指自己道:“主人是問我?”
馬三平道:“.....尊駕會些什麼不曾?”
那門客道:“鄙人什麼也不會,就會睡覺吃飯。此外嘛,....此外真說不上什麼會的。”
眾人見他答得妙,一齊大笑起來,有的甚至鼓起掌來。
馬三平也不見氣,只是往下問:“這麼說來....這麼說來, 是 什麼也不會囉……我是說你有什麼本領沒有?”
那客人道:“本領?這個...這個委實沒有。”
馬三平道:“這般說來,你是什麼也不會……嗯,很好,很好。”
這客人低下頭思忖了好一會,紅著臉道:“其實說本領,鄙人還是多少有一點的,不知算不能算?”
馬三平道: “……只要是本領,什麼都算。”
客人道:“不說也罷,這本領上不得檯盤,還是不獻醜的好。”
馬三平道:“這是哪裡的話? ...不論什麼,只要是本領就好。...孟嘗君雞鳴狗盜的人都收,....客官只管使來....大家也長長見識。大夥以為如何?”
眾人巴不得有戲看,一齊轟然叫好。
這客人道:“說來各位不要見笑,鄙人只會箍桶。”
眾人聽他說得俗,又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馬三平道:“有什麼不可以的?……來人, 給他一把快刀,一根好毛竹!”
這樣的酒後餘興哪裡去找?門下百十個門客個個伸長了脖子。
不一會,只見僕人已將竹刀及毛竹取來,放在堂下。
那客人道:“還請抬一隻鐵圈箍就的大桶來!”
僕人也馬上抬了來,倒扣著放在廊下。
只見這客人左手握竹刀,右手拉過毛竹來,手起刀落,刀落竹裂,眾人耳邊只聽見“呱呱呱”“簌簌簌”的聲音不絕,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一束竹篾已經劈好。
眾人暗暗點頭道:“雖無其他能耐,這手劈竹功夫倒也不錯,抵得上三五個篾匠高手了。”
說話間,那門客已經取來兩根竹篾,左旋右盤,眨眨眼馬上圈成了一個竹篾圈,隨即幾乎沒瞄什麼,順手將竹圈滴溜溜的飛了出去。
大夥只見白光一閃,竹圈正中倒置著的大桶。
它套中桶後,元自還在旋轉,不多一會,“嗆啷”一聲,原來大桶上箍著的鐵圈已經掉了下來。
馬三平上前一摸,怪了,這桶竟然箍得結實無比,比之剛才鐵圈箍時更加結實了三分。
眾人見他這一手駕輕就熟,手法之快,運勁之巧,可以說是可驚可嘆,不由一下子收起了對他的輕視之心,一齊肅然起敬起來。
這時,馬三平的酒也醒了,站起身來,對他連拱兩拱,道:“先生的神技驚人,恕小子有眼不識泰山。失敬,失敬!”
這客人只是紅著臉道:“獻醜!獻醜!”
第二天,那客人不告而別走了。
據僕人來報,連房門都沒開,看樣子他是跳窗上屋走的。
馬三平不信,親自去看,果然,房門關著,北窗虛掩,窗臺白雪上留著一個淺而又淺的腳印。
馬三平大驚,因為這天夜間,雪只在上半夜落,後半夜顆雪未落,腳印這麼淺,說明這人輕功非凡。
想來他正是一個江湖奇人,因為被人逼出了真相,這才連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