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故事,出自清代許秋垞(音同茶)筆記小說《聞見異辭》,翻譯時略有改動。
在某地東南方向,有很多山,山上有很多狼。這些狼數量大,各有群體,往往會成群結隊出來覓食。這些狼偶爾會圍捕大個頭動物比如野牛,但多數時候他們都是吃羊、鹿、兔子等,餓極了甚至吃老鼠、蟲子、水果。
總之,這些狼幾乎不會傷害人,當地人經常能遠遠看到,見多不怪,所以即便一個人偶爾遇到了狼,也不會害怕。雙方距離較遠,還是很安全的。
當地有一人叫賈才,是個木匠,平時就靠給別人家做傢俱或者門窗等為生。他經常要去遠地方幫別人做木工活,要走山路,所以常常會看到狼。那些狼看到他後,最多叫兩聲,從來沒傷害過他,所以賈才對狼也沒有惡意,甚至覺得每天在山中能看到狼,還多了幾分趣味。
有一天早上,賈才像往常一樣出門去幹活。走到山裡時,他聽到有什麼奇怪的聲音,仔細聆聽,發現是小動物在叫,似乎很痛苦。他順著聲音找過去,發現有一處狼穴,洞口有一隻小狼正在哀鳴。
賈才瞭解狼,正常情況下,大狼不會把小狼出洞口,因為太危險了。平時,狼會及時給小狼餵奶,或者找到食物。這一次,小狼都從洞裡出來了,說明情況很特殊,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大狼被打死了,小狼餓得受不了,才爬出洞口。
如果不救小狼,小狼不是餓死就是被其他動物吃掉,想到這裡,賈才也不去幹活了,把小狼抱回家,斷了尾巴,當成狗養著,併為它取名“如意”。
兩年之後,小狼長大了,比村裡最大的狗還大。有時候,賈才家人呵斥如意,如意還知道害怕,但是如意對村裡人可就不怕了,經常齜牙咧嘴衝別人怒目而視。慢慢地,村裡人都不敢靠近賈才家了。畢竟,大家都知道這不是狗,是狼,何況這頭狼現在很兇,離人又近,萬一被咬可能會死人的。
有一天,隔壁家的孩子丟一塊肉給如意吃,如意吃完了肉後,居然惡狠狠地盯著孩子,作勢要撲過去,似乎想把孩子吃了。這時候,賈才開始害怕狼傷害人。
於是,賈才把狼餵飽,然後對著它說:當年,我在洞口看到你餓得直叫,猜測你父母可能都被打死了。我看你可憐,所以把你抱了回來,養在家中,如果不是我,你早就餓死了啊。可是現在,你對別人看起來太狠了,大家都害怕你,萬一你真咬死人,對我不好,對別人不好,對你自己也不好。我想,你始終是山中野物,養在家中不合適,以後你還是回到山裡吧,那才是你的家。
餵飽瞭如意後,賈才把如意帶到了山中,並離開了。賈才回家,狼跟著他,他說:你不用送我了,快回去吧。於是,狼停了下來,不再跟著賈才。賈才走遠了,回頭一看,發現狼還坐在石頭上遠遠看著自己。
送走了狼之後,賈才繼續像往常一樣幹活,他每天早出晚歸,經常天剛亮就走,天黑以後才能回家。
一天晚上,賈才幹完活回家,途徑山路,月色明亮,看到三頭狼在前面擋路。這三頭狼大概餓了,看樣子想吃了賈才。賈才手裡拿著一根長竹竿,但不能保證鬥過三頭狼。他後面是峭壁,於是他退後,後背靠著峭壁,避免腹背受敵。很快,又來了兩頭狼,不一會兒,又來了十幾頭狼,這些狼環坐,包圍著賈才,並慢慢靠近。
賈才大駭,自覺今日必死無疑,忍不住長嘆一聲:今日我賈才註定要死在這裡了啊!
此時,後面中間一頭狼忽然耳朵動了幾下,它起來後立馬靠近賈才,然後屁股對著賈才,頭向外,不斷搖尾巴,似乎是讓賈才看它尾巴。此時,月明星稀,賈才看到狼的尾巴斷了,頓時想起來這是自己之前收養的如意。他趕緊大喊:如意,如意,快來救我!
如意聽到後,驅趕狼群,幾聲狼嚎後,終於把狼群趕走了。
賈才擔心自己回家,還是會被那些狼包圍,於是他又說:如意,如意,送我回去。如意聽懂了,走在前面,替賈才開路。很快,一人一狼,到了家中。賈才已經安全,長舒一口氣,對著如意說:我今天如果不是遇到了如意,恐怕已經被狼給吃了。於是,他又餵飽了狼,然後讓狼回去了。
從那以後,如意每天晚上都會在路邊等候賈才,儼然成了賈才的保鏢。而賈才也因為有如意的保護,不再被其他狼威脅。到後來,那些狼可能都認識了賈才,即便沒有如意在,狼群也不會去尾隨或者包圍賈才。
賈才發現如意的作用後,跟村裡人也都說了。
於是,後來村裡人外出或者天黑回家,看到狼群裡有斷尾的狼,呼喊“如意”,如意也會保護他們,不讓狼群去吃他們。慢慢地,這些狼都和村裡人熟悉了,看到了人也不會攻擊,如意不在也是這樣。
有一天晚上,賈才聽到外面有敲門聲,很著急,他起床開門,看到了如意。如意渾身溼透,似乎是奔跑流汗導致,它趴在地上喘氣,旁邊有一個袋子,裡面有二百兩銀子。如意大概知道人類需要這個,所以才叼來給賈才。賈才得了這些銀子,因此發財了。
後來賈才聽了人們議論才知道,有人夜間殺人劫財,結果被如意率狼群咬死吃了。當地衙役到了山裡,看到那個強盜的衣服,以及一頭負傷的狼,才推測他劫財殺人後,被狼吃了。而後,如意經常會在晚上叼來兔子、小鹿等,都是它用來報答賈才的。
再以後,如意白天也會來,偶爾也會叼著小動物來。他有時候就趴在賈才家門口,有時候乾脆睡在村裡路邊。大家也不再害怕他,還經常用剩飯剩菜喂他。
賈才後來得病,死後葬在了村外。當地人常常看到如意趴在賈才的墳前,成了守墓狼,甚至有人看到如意流淚。一年多後,如意不見了,再也沒人看到過它。有人猜,如意可能已經死了,去天上守護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