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的死期。
2011年6月12號,星期日,我會永遠記住這個日子。
雖然是星期天,可身為學生的我仍舊坐在教室裡。
那一年,我16歲,上高二,在內黃縣城的北部邊緣,上著縣城裡最好的高中——內黃一中。
我的教室位於二樓,我喜歡二樓,因為它不像一樓那麼低,也不像三四五樓那麼高。
我的位置很好,在教室的左側,雖然沒有挨著窗戶,但離窗戶很近,我扭頭就能看見窗外遠處的“中州國際飯店”六個大字。話說“中州國際飯店”這個名字可真夠豪華的。不過16歲的我心裡難免嘀咕,一個小縣城,建個飯店,叫個國際飯店,可真夠裝13的。
事情是突然間發生的,當時正在上晚自習,我的頭腦中正天馬行空的想著不著邊際的事情,忽然之間一個細微的聲音出現在我的耳邊,只有我聽到了,別的人沒有聽到。那是玻璃被擊穿的聲音,然後我就倒下了。
我指的是我的身體倒下了,可我的靈魂卻飛了出來,懸在半空之中。我看到我的腦袋被削掉半個,有一些紅的白的東西流了出來,也許是腦漿,我不知道。
我不遠處的女同學嚇得沒有說出話來,整個人呆住了。她可真漂亮,時隔多年的26歲,想到她我仍舊會被她的盛世美顏所感動,那永不凋零的16歲,再沒有什麼比16歲的女孩子更好看的了。
我的男同桌在震驚過後迅速穩住了身形,他站起來,跑了出去。
此刻,班裡已經炸成了一鍋粥,同學們聚在一起,圍著我的屍體竊竊私語。他們有的驚恐,有的悲傷,有的面無表情。我懸在半空中,沒有一個人注意到我,是的,他們不應該注意到我,現在的我只是一個遊魂。
沒多久,我的同桌跑回來了,跟在他身後的還有老師、班主任和年級主任。我很詫異來了這麼多老師,有教我的有沒有教我的。
他們迅速的分開眾人,指揮同學們有序撤離,大家紛紛起身向外走去,班級很快就清空了。老師們聚在一起,面色凝重。他們已經打過110和120,正在等待警察的到來。
我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警察來了,醫生護士來了,他們拍照、勘探,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工作。然後,我的屍體被抬走了。我不再關心後續的事情。
我飄到了窗外,看著姣姣夜空,微風緩緩吹在我的身上,真是舒服極了。我這短短的一生很少有這麼舒服過。
死去元知萬事空,但也一身好輕鬆。再也不用上課聽講,不用考試刷題,不用做卷子了。想到這裡,我吹著口哨,悠悠地飄到了幾千米外的中州國際飯店的樓頂,應該見見殺我的人了。
其實我知道有人今晚要殺我,一個月前我就知道了,並且我還知道是誰要殺我。我可以跑,也可以不跑,我可以反抗,也可以不反抗。但如你所見,我沒跑,也沒反抗。
來到屋頂我見到了那個人,平平無奇的一個人,剃著平頭,身材不高,但很敦實,穿著短袖和一個牛仔褲,正在從容地拆解他的武器裝備,把它們一件一件的放進一個長方形的黑色手提包內。他就是用那把槍狙掉了我的腦袋。
我不認識槍,也不知道那把槍叫什麼名字,但想來那是一把好槍,而他也是一個很好的射手,完美地完成了他的任務,並且即將安全撤退,他的身影即將消失在這座小城中,沒有人能夠找得到他。
我不打算攔他,事實上如果可以的話,我是可以攔他的,但我不會那麼做。就像我當初得知有人要殺我之後不跑不反抗一樣,我什麼也不會做的,我打算袖手旁觀,因為這是我的罪孽,我要償還的債。
一個月前,我的初中同學R找到了我,其實我很詫異他找到了我,因為自從我上了一中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聯絡過。當時我正準備去學校對面的麵館吃炒餅絲,過馬路時我看見了他,他騎著腳踏車斜靠在路邊,容顏清秀,沒什麼變化。
我以為這是一次偶遇,上前跟他打了個招呼,他笑笑沒說話。我說,那我走了,去吃飯去。他說,我是專門來找你的。聽到他這麼說,我停下了腳步,好奇地看著他說,來找我?他認真地點了點頭說,是的,來找你。
我咧著嘴笑了,打趣道,喲,您這大忙人來找我何事啊?雖然我並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是不是真的很忙,但人與人的寒暄嘛,這麼說總是沒錯的。
他走近兩步,悄悄地對我說,有人要殺你,你小心點兒。
他說這話的時候是個中午,陽光明媚得一塌糊塗,我們身邊是來來往往的學生和車流,雖然不多但也不少,旁邊就是學校。在這樣一個環境下,他說出了一個莫名其妙又令人不寒而慄的事,真是有些可笑。
我挑了挑眉毛問他,誰要殺我?為什麼要殺我?我啥也沒幹啊。
他緩緩地吐出了兩個字,那是一個人名。聽完後,我的心一下下地往下沉,竟然已經到這個地步了麼?我們的關係······
我抬起頭對R說,我知道了。
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上車要走,頓了一下身形,還是轉頭對我說,你多保重!
我們談不上有多麼深的友誼,可是那一刻他的神情讓我覺得他是真的關心我。可我已經不在乎了,我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嗯。他離開後,我轉身走進飯館,點了一份炒餅絲,特意囑咐老闆說多加一個雞蛋,老闆歡快地應著。
//
接下來的一個月風平浪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我每天和我的好朋友L一起吃飯上課下課回宿舍,過著三點一線的枯燥生活。
L仍舊會和往常一樣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講笑話給我聽,我時常詫異,他的腦袋裡怎麼有那麼多的笑話。儘管我有點兒憂心忡忡,但我儘量表現出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樣子。
有一次,他又在講一個笑話,我打斷了他,我說,你安靜一點兒吧。其實我心裡想的是,你怎麼這麼沉得住氣呢?
他詫異地說,怎麼了?
我說,沒怎麼。
他不再說話,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他俊朗的外觀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我沒什麼朋友,我一直以來都很孤獨,他成為了我的朋友,給了我一絲溫暖。我永遠記得在我得胃病的那段日子,他對我的陪伴。是他陪我去醫務室拿藥,是他陪我慢騰騰地去往食堂吃飯,是他給我講周杰倫主演的《頭文字D》是多麼的精彩。
可是,我們也只能到這裡了······
算了,我心裡想。他以為我不知道,那就讓他接著這麼以為吧。
//
2011年6月12號到了,那天我看著中州國際飯店,靜靜等著命運審判的到來。
······
我是啞巴不說話,95後,一個寫字的人。
請你相信你關注我就是因為我寫得好,不是因為其他,嘻嘻~
我的其他文章:接受自己的與眾不同,你不需要成為誰,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