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一部車,他們在草原上尋狼已經好幾天了。
但是,他們連一-根狼毛也沒有找到。
這三個人,一個是城裡某官員派來的隨從,一個是當地的老闆,另一個是一名獵手——當年聲震草原的獵狼英雄。
他們尋狼,是為了打狼,打狼不是為了除害,而是要讓隨從帶回城去,交給官員。官員是個手握重權的人物,老闆好不容易才巴結上他,給他送錢送物全不見反應,這日終於親自給他打了個電話:趕快去草原上給我搞一條整狼來。這個事情成了你的事情也就成了。
老闆星夜趕去,先是重金求購,沒有,然後請獵手出山,不見。官員一天一個電話猛催,又派親信前來督戰。
隨從的脾氣很壞,他每天都朝老闆發火:如果再搞不到,以後你就甭想再見我們領導了!
老闆急得抓耳撓腮:情況你都看到了,總不能把我變成一條狼讓你帶走吧。
老闆隨後又朝獵手發火: 都是你們這些人搞的!當年如果不是你們狂捕亂殺,怎麼會成這樣!
獵手是他們僱的,說話也不客氣:關我鳥事!我們老百姓還不是聽當官的。當年讓打的是你們,如今不讓打的也是你們,現在偷著打的還是你們。我真不明白,當官的要條整狼幹球使呢!
隨從把臉一變:你鹹吃蘿蔔淡操心,這事要你管嗎? !
越野吉普車在草原上賓士,揚起一條黃色的沙塵。這些年,由於天旱和過度放牧,草原沙化得厲害。冬天的雪又少,裸露的草原在寒風中瑟縮,有風吹過,就揚起浮土,有車碾過,就拖起黃龍。
獵手看著窗外的景象,他嘆著氣說:草原都成這樣了,還會有狼?奶奶的,狼來了它往哪兒藏啊!我們趁早收兵吧。
隨從蠻橫地說:不行,就是大海撈針,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一條狼來!
紅日西沉,暮色四合。
開車的老闆說:我們到就近的鎮上去過夜吧。
隨從說:時間緊迫,今天夜裡我們就在草原上蹲守吧。
獵手說:開玩笑!這麼冷的天,你想凍死我們啊!我不幹了,回去!
隨從惡狠狠地說:你敢不幹?我槍斃你!
獵手就嘿嘿冷笑起來,他說:你好大口氣。停車,讓他槍斃我看看!
老闆卻不停車。
獵手搖下車玻璃,將雙筒獵槍伸出窗外,他指著天上飛過的幾隻烏鴉說:那我就槍斃一個給你看看!
隨著一聲槍響,只見一隻烏鴉像只斷線的風箏掉了下去。
隨從就閉了嘴,臉色發青。
最後,他們在野外一座空濛古包裡歇下來。為了禦寒,他們在包裡生起了牛糞火,又拿出自帶的牛肉乾,開始喝酒。
隨從為了緩和氣氛,不斷給獵手敬酒,獵手就乘機猛灌他。
一會兒工夫,隨從就喝多了。不可一世的他開始抽抽搭搭地哭起來,邊哭邊說: 你們...知道我....有多難嗎? !我們領導...他就像一隻狼啊,如果我這次辦不好這件事,我的命運...就交待了。.....求求你們,幫幫我的忙吧...他哭著,竟要給獵手跪下去。
獵手卻把他拉住了。
獵手說:好了,你挑幾塊大點的牛肉乾在火上烤一下,烤出香味來,就把它放到外面的土包上去。如果有狼,它一定會來的。接下來你就不用管了。只要我發現了它的蹤跡,就跑不了它。
隨從高興地照做了。
他從外面哆哆嗦嗦地回來,看見老闆和獵手都已經睡下。他也蜷縮在火堆旁,卻怎麼也睡不著。不斷側耳諦聽著外面的動靜。後來他就想出了一個好主意,他爬起來又溜了出去....
不知什麼時候,獵手被一陣狼嚎聲驚醒了。他抓起槍就往外衝。
的確是狼嚎聲,而且就在附近。獵手一陣狂喜:你還真的來了!
獵手小心翼翼摸了過去。近了,近了,透過稀薄的夜幕,他看見土包上真的蹲著一個黑傢伙,在一聲接一聲地衝天號叫。
獵手想都沒想,舉槍便射。火光過處,耳畔卻響起一聲人的慘叫。
獵手覺得不妙,驚慌地返回蒙古包喊人,正遇上老闆衝了出來。兩人東喊西找,就是不見隨從的人影。
他們都嚇壞了,誰也不敢往土包那裡走。他們依然心存幻想,希望等天亮一看,土包上躺著的是一條野狼。
作者:楊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