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故事,出自清代吳熾昌筆記小說《客窗閒話》,翻譯時稍有改動。
何首烏是藥中仙品,據說吃了可以多生子嗣,所以也叫“能嗣”。這種寶貝,主要生在大山大澤等人跡罕至的地方,因為得天地精華,所以其根部能修成人形。更厲害的何首烏,直接修煉成精,變成小人。
不過,一般人吃不到人形何首烏,如果有幸吃到,就能長壽,而且不會生病。若是能吃到修煉成人的何首烏,那就可以成仙了。
某地有一戶張姓人家,家裡很窮,丈夫和兒子都是讀書人,平時在外地教書為生,很少回家。他們的妻子在家做手工,婆婆六十來歲,兒媳婦不到四十歲。這對婆媳掙錢不易,每天都要紡紗到半夜。
今年的時候,這對婆媳在家做手工發現一個奇怪現象,每次到有月亮的晚上,院子裡就有小孩追逐嬉鬧的聲音,開門一看但沒有孩子。兒媳婦跟婆婆商量後決定,如果以後還能聽到小孩聲音,那就一個繼續紡紗,一個偷偷從窗縫裡看。
又一天晚上月明星稀,婆媳都聽到了小孩嬉戲的聲音,婆婆紡紗,兒媳婦趴在窗戶上偷偷看院子裡,發現牆角下有兩個小人,都沒穿衣服,一男一女,通體赤紅,手拉手到了院子裡,然後對月亮拜了拜後,開始比賽摔跤玩。
兒媳婦躡手躡腳回到位置上,繼續紡紗,她讓婆婆去看,婆婆和兒媳婦看到的情況一樣。
於是,兩人開始害怕了,兒媳婦對婆婆說:世上哪有這麼小的人,這恐怕是妖精或者鬼怪的子孫吧,我們還是不要惹,免得惹禍上身,說不定妖怪還會來吃了我們,就當沒看到吧。從那以後,兩人聽到小孩聲音就不敢出門了,但終究是猜測,不敢確定。
有一天,家中來了一位親戚,此人博學多才,精通醫術,更懂道術。他來找家主,但家主不在。
婆婆把她看到小人的事情告訴了他,還問他是不是妖怪。此人哈哈大笑,說:如果是妖怪,你們怎麼能平安無事呢?聽你們描述,應該是靈藥修煉成人了,不是人參就是何首烏,但人參一般不出山,可能是修煉成功的千年何首烏。有機會你們抓住小人,然後蒸了吃,也許能夠成為地仙。
兒媳婦聽到後,笑著說:想看一下都不容易,聽到點動靜就沒了,怎麼能抓到呢?
那個人說:這不難,我聽說稻米是聚集了天地之間正氣而結成的,可以壓住寶藏,如果下次看到小人,你們把稻米丟出去,砸到小人身上,他們就跑不了了。切記,必須要一擊必中,否則它們若是逃跑,以後就不會再回來了。
親戚走了後,婆媳又開始商量了。兩小孩在院子裡玩耍的地方,距離窗戶有一丈多遠,而如果直接用手撒米,撒不了那麼遠,即便能撒到也不一定能打中。怎麼辦呢?兩人準備了一個竹筒,把米放在竹筒裡,然後在筷子上卷著布,透過擊打竹筒的米,把米打出去。
兒媳婦為此練了好幾天,最後確定能夠擊中院子裡的目標後,婆媳決定動手。
晚上,月亮升起後,兩小孩又來到了院子裡,對著月亮拜了拜,然後又開始一起玩耍。屋子裡的兒媳婦早已經準備好,她立刻把竹筒裡的米對著小孩打出去了。果然,米打到了小孩身上,兩小孩頓時倒在了地上,動彈不得。婆婆衝出去抓住了兩小孩,拿到手裡後,發現兩個孩子渾身很硬。
到了屋裡,婆媳看到兩小孩僵硬不動,眉清目秀,似乎是何首烏雕刻而成,但味道很香。看來,被他們被稻米打回了原形,成了何首烏。
於是,兩人也不等丈夫回來,也不等天亮,直接把兩個何首烏放鍋裡煮了。煮了一遍,發現它們身體只是稍微軟了一點,於是繼續加水煮。連續煮了七次,何首烏才變軟,才能吃得動。婆婆和兒媳婦每人吃了一個,味道很鮮美,湯也不錯。吃完之後,兩人覺得肚子很飽,然後睡了。
第二天早晨,兩人沒覺得餓,一天都沒吃飯,還是不覺得餓。但是,她們發現自己慢慢動不了了。平時她們孃兒倆白天起床幹活做飯,現在突然沒了動靜,鄰居老太太覺得奇怪,擔心出了事,趕緊撞開門進來看情況。
來到臥室,只見這對婆媳都仰臥在床上,臉部和身體都腫脹了,眼睛還能看到人,嘴也能張開,但是說不了話。老太太一看,嚇得不輕,趕緊讓人把張家父子喊回來。兩人聽說家裡出事,連夜回來,但看了後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於是,兩人想到那位懂藝術和道術的親戚,請他來看。
親戚來到後,看了看婆媳二人,笑著說:這不是得病,之前她們倆跟我說過千年何首烏成人的事,我還跟她們說了如何抓住,吃了能成地仙的事。我猜,她們肯定抓到了何首烏,並煮吃了。不過,當時我忘了跟她們說,吃何首烏需要蒸就吃曬九次,更不能用鐵鍋蒸煮,否則會有毒性殘留。我來給她們解毒吧,再開點藥吃,不會有事的。
親戚給她們解了毒,又弄了藥給她們灌下去,一連七天,婆媳兩人的腫脹消了,也能說話了,一切都正常了。一問才知道,她們果然沒有九蒸九曬,也的確是用鐵鍋煮何首烏。
親戚看她們好了,說:你們有福氣了啊,至少可以活到150歲,也不會生病,更不會衰老,甚至還能返老還童,實在可喜可賀。說完之後,親戚走了。
婆媳二人好了以後,身體沒有任何問題,而且一個月都不會餓,即便吃飯也很少。
過了一陣子,已經六十歲歲的婆婆忽然白髮變黑,牙齒脫落並重新長牙,鄒巴巴的面板也脫了,一夜之間面板緊緻如少女,這是完全變年輕了。而且,她還和丈夫又生了一個孩子。兒媳婦年近四十歲,也轉而變得像十八歲少女,她更厲害,和丈夫生了十幾個孩子。
這對婆媳後來都活到156歲,無疾而終,至死都保持年輕的容貌,也從沒有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