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和她的記憶。
那天,我在家逗弄大白耍得正趣之時,它突然越過陽臺跳到樓下隔壁那個新搬來的女人家院落去了。因為平時聽多了鄰居八卦她是個性格極其古怪,很不好相處的主,所以年少的我便也對她存了某些不懷好意的揣測。我以為大白很快就會回來,可是我等了好久也未見它的身影。
本能使然,對大白的擔心遠遠超過了我對隔壁樓下那女人的不喜歡。來到她家門口時,我猶豫著要不要敲門,半握成拳的手靠近門來回停頓了好幾次。最終,我還是敲了下去。沒過多久,門開了。
“有事?”烏黑的大卷發撂在左肩,柳眉杏眼,瓊鼻櫻唇,畫著濃豔的妝。手裡夾著一根女士香菸,正冒著煙。她的聲音很平淡,沒有一點感情。
“沒……沒……沒事。”我口吃道。我敢說,她是我那個時候見過最美的女人。只是她臉上那過於濃豔的妝又會讓人誤以為她像電影裡的那種風塵女。
聽了我的話後,她再次看了我一眼便打算關門。
“等一下,我是來找大白的。”
“大白?”她疑惑地看著我。
“就是一隻白色的大貓咪。”我趕緊補充道。
“你看看是不是那個小傢伙。”說完,她便示意我進去。
“甜蜜蜜,你笑得多甜蜜,就像開在春風裡”,裡屋傳來鄧麗君緩緩而深情的聲音。接著,我便在客廳看到了大白,它正在茶几上舔食著幾塊小餅乾。
“大白”,聽到我的呼喊,大白立即跳到我腳邊喵喵地蹭我的腿。我順勢彎下腰把它抱在了懷裡,然後轉身對旁邊的女人說了聲謝謝。當我邁出房門時,她突然叫住了我:“小丫頭,你叫啥名啊?”我沒回她,頓時頭也不回地飛快跑了。“
以後常來玩哈!”身後傳來她下呵呵的嗓音。
回到家後,媽媽問我去哪了。我老實向她坦白了自己找貓一事。
“以後不許再和那瘋癲不正經的女人接觸,聽到了嗎?”
“哦!”我很想問媽媽為什麼這麼牴觸她。但礙於媽媽的警告,話到嘴邊還是噎住了。畢竟我怕再被教育批評一頓。
從那以後,每次路過她家門口時,我還是會不禁瞄一下。
直到某一天,我和她再次見了。
那次,我去超市買鹽巴,突然看到街邊榕樹下,她蜷縮成一團,看著很是痛苦的樣子。
我快步走到她面前問她怎麼了,只見她臉色蒼白地虛弱笑道:“小丫頭,是你啊!”“嗯。”我點點頭。
“胃痛,死不了。”語氣甚是輕佻不在意。當我靠近扶她起來時,滿身的酒味令我不禁皺眉責她:“你胃不好,還喝酒?不是找病受嗎?”
聽了我的話後,我明顯感到她身體一頓。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點過分了。
“你就不怕我是裝病詐騙的?”
“你應該不是那種人。”我語氣小聲嘀咕道。聽了我的話後。她只是靜靜地看了我一眼。
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靠近她。她的眼睛生得很是迷人,用風情萬種一詞來形容毫不為過。只是,那裡面好像有一層薄薄的憂傷籠罩著。
送她回到家後。她坐在沙發上,在茶几下面的一個小木箱裡很是熟練地翻出了一瓶胃藥,倒出了幾片就這樣直接幹吞了下去。一旁的我忍不住皺眉齜牙起來。
她看到我的小表情後,像是發現了什麼天大的驚喜,便打趣道:“你這大人了,還怕吃藥啊!哈哈哈!”
“嗯,苦死了,每次要是吃藥,藥只要含到嘴裡,我的眼淚花花就開始打轉了,而且我要喝好多水才能把它們衝下去,每次都差點吐出來。”
聽了我的描述後,她嗤笑著說:“我以前也和你一樣非常怕吃藥,所以每次都被我媽說,你要怪嘍,吃點藥就像要你命似的。”
似乎是找到了知音,我們都不約而同地大笑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她看著溫柔道:“小丫頭,你在想什麼呢?”我回過神來,此時的她從煙盒裡已經抽出了一根白色的煙叼在紅唇邊。咔嚓!紅色的火焰纏在了菸頭,一圈一圈的白色菸圈徐徐散開,將她整個人襯托得越發不真實。
她很美,但此時的她卻讓我感到一種孤寂。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沉默著,尋思要說點什麼,或是馬上離開。
“你是不是也不喜歡我?”聽了她的話後,我連忙搖頭。
事實上,我並不瞭解她,雖然從大人八卦中得知了一些關於她的事,但我總覺得那不是全部的她。我已讓沉默著。
“小丫頭,謝謝你。”她眉眼含笑。脫去了平時那輕佻不認真的語氣,她的嗓音就像山間的涓涓細流,清澈而透亮。
“謝我什麼?”我一臉茫然。
“好了,你快回家去吧!要是被你媽媽知道就不好了哦!”聽了她的話後,我突然緊張尷尬地臉紅了。
後來,那個女人便不聲不響地從我生命中消失了。她好像一個過客,最終帶著她的故事消失在別人的口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