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時期,霍縣有個大戶人家,家主姓馮,人稱馮老爺。馮老爺年輕時,在江浙一帶經商,攢下不菲的家資。後來,他就回鄉開了幾家店鋪。如今他已經年近五十,三個女兒都已經出嫁,兒子馮良坤也已結婚成家。馮老爺就打算將店裡的生意交由兒子打理,自己則頤養天年,可偏偏這個時候,馮家發生了一件大事。
有一天,馮老爺閒來無事,正坐在家中喝茶,管家滿臉笑容,從門外跑進來,對馮老爺說道:“老爺,小的剛剛聽聞德明戲班新來了一個女子,此人名叫櫻桃,不但人長得俊俏,而且唱功還了得。如果老爺感興趣,小的帶您去聽曲如何?”馮老爺平日裡也沒有什麼特殊愛好,唯獨喜歡聽戲,剛剛聽管家這麼一說,立馬來了興致,主僕二人一前一後走出家門。
戲班子的管事看到貴客進門,趕緊給馮老爺選了個雅座。他剛剛落座,就見一女子端著茶水和點心來到面前。馮老爺喝著茶水,吃著點心,等待著好戲開場。少頃,伴隨著一陣悅耳的鑼鼓聲,演員們一個個粉墨登場。大家正看得起勁兒,只見一柳眉腮紅、粉裙繡鞋的俊俏女子走上臺來,她用手絹微微遮面,咿咿呀呀,唱將開來,引得臺下掌聲不斷。
眼前的女子臉若銀盆,眼似水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想不到世間竟有如此之絕色女子。馮老爺心中暗自猜測,想必此女子就是管家口中所說的櫻桃了。馮老爺年輕時都未曾納妾,此刻他忽然對櫻桃有點心動。管家在一旁看出了老爺的心思,笑著說道:“老爺是不是對櫻桃有意?如果老爺喜歡,儘管吩咐,小的這就去幫您撮合。”
馮老爺雖是一家之主,但納妾一事還需要跟夫人商量一下才好。馮夫人得知此事,心中雖有不悅,但也不好違背丈夫的意願。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管家將一張銀票遞與班主,櫻桃就順其自然地離開了戲班子。十日後,櫻桃就被一頂轎子接到馮府,嫁與馮老爺為妾。幾個月過去了,全家相安無事。後來,馮老爺漸漸發現有點不對勁兒,兒子馮良坤閒來無事就往櫻桃房間跑。畢竟兒子和櫻桃年齡相仿,且櫻桃長得又千嬌百媚,若是兩人有私情,傳出去豈不被人恥笑?想到這裡,馮老爺就留意起兒子的一行一動。
一天晚上,馮老爺胸悶睡不著,他怕吵醒夫人,悄悄的披衣下床,準備去倒杯水喝。正在這時,他發現一個黑影進了櫻桃的房間,馮老爺心中一驚,看來自己並沒有猜錯。常言道:“家醜不可外揚”,他不敢聲張,準備悄悄的進屋,教訓一下這個逆子。門口有根木管,馮老爺順手拿起棍子,猛地推開了櫻桃的房門。
兒子聽到響聲,趕緊下床。馮老爺怒火中燒,拿起棍子朝著兒子狠狠地打去。馮良坤被打急了眼,氣沖沖地對父親說道:“櫻桃本來就是我先看上的,沒想到竟被你捷足先登。你都這麼大年紀了,竟然為老不尊。”馮老爺萬萬沒有想到,這些話竟然出自兒子之口,聽到這裡他更是暴跳如雷,幾棍子打過去,兒子發出陣陣慘叫。
全家人聽到響聲,都圍了過來。管家心知肚明,他在中間打著圓場,催促著大家趕緊各自回屋休息。馮老爺回到屋裡,氣得躺在床上一夜未眠。第二天早上,馮夫人見兒子遲遲沒有出門,心裡非常擔心,她想揹著丈夫,偷偷地去看望一下兒子。當她推開兒子房門的一瞬間,馮夫人發出了一聲驚叫,癱坐在地上。丫環看到後,趕緊跑了過來,隨即大聲呼救:“快來人啊,少爺上吊了。”
馮老爺聽聞嚇得臉色大變,大家手忙腳亂地將馮良坤救下來,發現他的身體早已僵直,看樣子已死去多時。馮夫人痛失愛子,哭得死去活來,她邊哭邊埋怨丈夫,如果不是他對兒子出手太重,兒子定不會憤然離世。馮老爺看著兒子的屍體欲哭無淚,人死不能復生,他讓管家買來一口上好的棺材,將兒子厚葬。
處理完兒子的喪事,馮夫人將所有的怨氣都撒在櫻桃身上,她未跟丈夫商量,直接將櫻桃趕出家門。馮老爺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兒子離世,馮家後繼無人。每當想起兒子,馮老爺就悔不當初,俗話說:“子不教父之過”,他自責年輕時忙於生意,疏於對兒子管教,如今才落得個如此悽慘的下場。
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轉眼間半年已過,馮老爺夫婦漸漸從失去兒子的痛苦中走出來。自從兒子離世,馮老爺就無心過問店裡的生意,多虧侄子馮良輝幫著忙前忙後,店裡的生意也未受任何影響。畢竟血脈相連,家裡出了事,關係遠近一目瞭然,馮老爺發現馮良輝雖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但卻如同親生兒子一般。其實,以前馮老爺對侄子的印象並不好,在他眼裡馮良輝是一個嗜賭如命、遊手好閒之人。可如今,他已經改掉惡習,棄惡從善,馮良輝的所作所為,開始讓馮老爺對他刮目相看。
有一天,管家從外面回來,臉上露出不悅之色,馮老爺見後,問道:“到底出了何時?”。管家吞吞吐吐地說:“老爺還是別問了,小的實在不能說。”越是如此,老爺就越感到納悶,他厲聲說道:“竟然有事瞞著我,還不趕緊說!”管家面露難色,說道:“回老爺,不是小的不想說,是馮良輝不讓我告訴您,怕您知道了生氣。剛才村裡的田虎在私下裡說您和少爺的壞話,恰巧被馮良輝聽到了,他上去就跟田虎打了起來。恰巧小的路過,我就將他們勸開了。”
馮老爺聽聞,焦急地說道:“良輝傷到了沒有?不行,我得過去看看他!”管家還未來得及回話,馮老爺已經快步走出了家門。來到馮良輝家中,看到他平安無事,馮老爺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從此以後,他對馮良輝是越發信任,好感更是與日俱增。有一日,馮老爺和夫人商量,想要將馮良輝過繼為義子,夫人聽後對馮良輝大加讚賞,更是一百個滿意。既然如此,馮老爺毫不猶豫地去找大哥商議。
大哥家有兩個兒子,馮良輝又是次子,關鍵是馮老爺家財萬貫,馮良輝的父親想到兒子以後可以錦衣玉食,他這個做父親的正是求之不得,當即拍板決定,表示贊同。此事已定,兩家人皆大歡喜。次日,馮良輝就搬進叔父馮老爺家,連稱呼也改了,一口一個爹,娘,叫得老兩口心裡暖暖的。時隔不久,馮老爺就將店裡的生意全部交由馮良輝打理,畢竟他覺得自己年齡大了,感覺有點力不從心。
馮良輝為了哄義父開心,專門買來兩隻鸚鵡給他解悶兒。馮老爺每天遛鳥,喝茶,聽曲,日子過得悠閒自在。一日,他心血來潮,準備去店鋪轉轉,看看近來生意如何?進到店裡,只見兩個夥計正在聊天,馮老爺一看竟然是新面孔,沒人識得自己。見到馮老爺進店,小夥計並未上前接待搭訕,看了一眼來者,繼續談笑風生。馮老爺怒火中燒,生意如此做法怎能興隆?他按捺住心中怒火,說了句:“馮良輝呢?趕緊讓他出來。”
裡屋的門簾兒打開了,姜玉田聽到聲音走了出來,笑著將馮老爺迎進內屋說話。馮老爺剛剛坐穩,就迫不及待地追問起馮良輝來。姜玉田長嘆一聲,說道:“老爺對我有知遇之恩,小的不敢隱瞞,自從馮少爺接管了店鋪,店裡的錢財已去了大半兒。以前的老夥計大都被少爺辭退,如今店裡天天虧空,根本沒有生意可做。少爺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平日裡難得來店裡一趟,即使過來也是囊中羞澀,取些銀兩罷了。”
馮老爺聽聞,氣得渾身發抖,想不到這個逆子表面上勤勉盡責、謙卑有禮,實則吃喝玩樂,不務正業。為了弄清楚馮良輝到底在幹什麼,馮老爺決定暗中查訪。次日一早,馮良輝和平時一樣,吃過早飯,早早地走出家門。他在城中七拐八繞,走到一座偏僻的宅院前停住腳步,輕叩門環,一個女子應聲出來開門。馮老爺躲在一旁看得真切,想不到馮良輝金屋藏嬌,天天沉浸在溫柔鄉里。院門開啟的一瞬間,馮老爺猶如五雷轟頂,原來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以前自己的妾室櫻桃。
馮老爺雙手顫抖,往事歷歷在目,回想起兒子的死因,頓時心生疑慮。他思慮再三,決定引蛇出洞。晚飯過後,馮老爺忽然在屋裡大發雷霆,把茶杯、茶壺摔得粉碎,管家和丫環剛一進屋就被老爺罵了出來,他隨手關上房門,不準旁人入內。管家從來沒見過老爺發這麼大的脾氣,他覺得事有蹊蹺,就偷偷地躲在門外偷聽。隱隱約約聽到馮老爺和夫人提起馮良輝,又說兒子死得不明不白,想要報官,請縣老爺開棺驗屍。
管家一聽,嚇出一身冷汗,他一溜煙兒地跑出家門,輕車熟路地來到櫻桃的住處。進到屋裡,管家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告知馮良輝,三個人焦急地商量著應對之策。正在此刻,捕頭帶著衙役闖進屋裡,將三人一併擒獲。馮老爺一臉怒色站在門前,看到馮良輝,不由分說上去就是一個大嘴巴子。他高聲怒罵:“你個畜生,平日裡我待你不薄,你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趕緊還我兒子命來!”眾衙役見馮老爺情緒失控,趕緊上前將他拉開,隨即一行人去了縣衙。
三個人見事情已經敗露,自是不再爭辯,老老實實地交代了自己的罪行。馮良輝本是一個賭徒,他十賭九輸,敗光了家產,自知無路可走。俗話說:“不怕賊想,就怕賊惦記”,馮良輝開始盯上了叔父馮老爺家的億萬家產。他知道管家是一個貪財之人,便承諾他事成之後,賞他白銀千兩。面對金錢的誘惑,管家失去了理智,成了馮良輝的幫兇。
說起櫻桃,也是大有來頭,她本是青樓女子。馮良輝喜賭好色,他與櫻桃正是在青樓相識。兩人情投意合,馮良輝之前還算有錢,他花重金幫青梅贖身,隨後租下房子,兩人偷偷地過起了夫妻生活。時過境遷,馮良輝賭輸了錢,一時間窮困潦倒,櫻桃更是抱怨不斷。馮良輝便想出一計,故意給櫻桃和堂弟馮良坤創造了一次偶遇的機會。馮良坤見櫻桃貌若天仙,自是對她一見鍾情,馮良輝便拍著胸脯發誓,定會幫堂弟促成這段好姻緣。殊不知,馮良坤正一步步掉進馮良輝布好的陷阱裡。
馮良輝知道馮老爺喜歡聽戲,又故意安排櫻桃去德明戲班。在管家的攛掇下,馮老爺最終將櫻桃納為妾室。馮良坤見父親捷足先登,奪走了自己喜愛的女人,心中大為不滿。馮良輝暗地裡火上澆油,馮良坤便有了非分之想。父子兩人終於為了櫻桃大打出手,這正中了馮良輝的毒計。事發當天,馮良坤捱了父親一頓揍,氣沖沖地回到自己的房間。管家假裝好意,去勸說馮良坤,誰知他進屋後竟然將馮良坤打暈,接著製造出馮良坤上吊自盡的假象。
他的這一做法果然靈驗,馮老爺夫婦對兒子上吊自盡一事,自是深信不疑。馮良坤一死,馮良輝便如願以償地做了馮老爺的義子。從此以後,他便掌管了店鋪的經營大權,馮良輝和櫻桃又過起了有錢人的生活。俗話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三人咎由自取,終究還是難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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