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海外版
不管哪個季節,去江西德興梧風洞都是相宜的,春天如火如荼的映山紅,秋季熾燦繽紛的紅葉,隆冬雪白的山尖,都是梧風洞對美的詮釋。
大茅山脈綿延逶迤,豐富了梧風洞的內涵,也蘊蓄了梧風洞的氣象。嘉木競秀、繁蔭密簇的梧風洞,有翠意跌宕、綠色扶搖的款款雅姿。山風一陣陣倒灌進山中,推搡著繁蔭向山巔層層堆疊、卷積、翻滾,宛如深山藏著大海,波濤追趕著波濤起伏跌宕,無止無休湧向遠方,湧向高處。黑鹿、山羊、短尾猴……這些神秘的身影,突然出現又迅速逃矢,除了豐富人們的驚喜和想象,也進一步詮釋了山中流動的韻致。
一條溪水活潑明燦,發端於大茅山主峰筆架山,在“兩坡夾一川”的梧風洞沿體取勢,一會兒在左,一會兒在右,一會兒在上,一會兒在下,若一根琴絃纏繞,織縫著山中綠意,也織連著山與遠境。那是馬溪,澄澈如鏡、翠綠如翡,宛如紋理豐富的結晶體。隱匿林中的馬溪,時而飛花濺玉,時而款緩低徊,一路婉轉20餘公里,串聯起筆架山、仙姑潭等風致,止於雙溪水庫,除了將一山青翠日夜淘洗、把山中氣息帶去遠方,更滋養了一城百姓的日常漿飲。
沿馬溪攀溯古圳頭,零星的光斑透過濃厚的葉隙在跳濺。山風在深谷形成迴環反覆的共鳴,宛似大地深沉的顫音,此興彼落的蟬聲急促鼓譟,被浩蕩的山風拿捏得忽東忽西;各色鳥聲在頭頂、在四野群簇喧譁,像一場密集的雨即性灑落又停歇;山岩上密密匝匝的樹木披風而起,宛如行排佇列的唱詩班在深情吟詠,每一句都飽含深意。聽懂了這些純澈流聲,便懂得了山中的心跡。
在梧風洞,除了草木、岩石、禽鳥、走獸、遊雲、流風和星辰,也生長著農民英雄和黃巢起義的故事,生長著黃歇隱居築田的傳說,生長著紅軍北上抗日先遣隊的戰鬥歷史……這些根深蒂固的葳蕤生長,並未在煙雲流迭中淡去,而是被梧風洞人動容講述,彷彿,你即興在某處流連,就會深陷並長久“迷失”在那裡。
在仙姑潭邊坐下來,將雙手按抵在涼潤的石面上,赤足伸入水中踢蕩,聽既喧且嘩的瀑聲轟濺、滌盪繁蕪,卻讓內心漸漸清寧。山中的畫面在潭水邊重建,烈日已翻過山脊,卻將熾亮的陽光慨慷剪下下來,黏貼在向陽的山尖上。更深的山谷裡,樹木密挨著樹木,枝葉摩挲著枝葉,林蔭堆疊著林蔭,像一團蒼綠濃塗重抹。
藍天和白雲倒映在潭中湧漾,葳蕤的草蔓在澗邊舒展,零星的落葉在水中舞蹈……所有的身影都在流水中細細梳洗一遍。看得久了,我會溶解在這幅畫境裡,彷彿我就是山谷中的一縷風、一滴水、一棵樹、一塊石,或者是一尾仙姑潭的游魚,整日追光逐影、嬉雲戲月,天冷了就沉入潭中,天熱了就浮出潭面,潮落時奔赴遠方,潮漲時返回故鄉。
梧風洞的夜色會更早一些到來。山中的月亮更低矮更渾圓,能輕易看到環形山的細密紋理。月光像一場無邊的大雪,灑落在山尖,灑落在林濤,灑落在溪谷,把梧風洞深情照耀,也把古圳頭徐徐照亮。山巒有了神秘的色彩,黑魆魆的,但輪廓分明,風清一樣的月白,和水漬一樣的陰影,簡筆勾勒出筆架山靜穆的輪廓。月跡朗朗,無邊鋪展的深山谷,漸漸隱沒的砂石路,月色一層層鋪上來,鋪滿了再寂靜湧蕩,最後匯流到一截曲仄奔流的馬溪。於是溪水有了純銀的質地,月光有了流動的韻律。山中青蛙的鼓譟、昆蟲的嘶叫、夜鳥的啼鳴……有了被溪水洗滌的純澈和月光照拂的清亮,將梧風洞的夜聲縱情演繹、婉轉呈現。
而我們,作為幸運的綠意棲居者,亦皆是虔誠的追慕者和投入的傾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