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湧浪滾風鳴,山河碧血飛紅,英烈昔日苦爭,換得今朝太平。
話說河北省灤南縣川林鄉川林村有一個英雄,名叫裴天來,又名裴德順,1890生。
要說這位英雄,那真是不簡單,53歲才參軍,參軍的時候,部隊還專門給他配了一頭毛驢讓他騎著,還給配了一名苦力,給他扛槍。
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得到八路軍這樣的待遇,那可得從很久很久以前說起。
裴天來小時候家裡很窮,每年到了冬天就沒有吃的了,只能跟著父親出門打獵,由於子彈火藥珍貴,所以打獵時要做到槍響物落。
當裴天來背上火槍,到野外打獵的時候,經常是打野獸,什麼野兔野雞他都不看,經年累月,他練就了一手好槍法,成了遠近聞名的神槍手。
1930年,天下大亂,土匪猖獗,災禍不斷,民不聊生,已過而立之年的裴天來因生活所迫,便到鄰村劉莊大地主家裡當了護院。
一天來了一夥土匪,為首的是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四十出頭,蛤蟆式的頭頂,滿臉肉疙瘩,身後還跟著十幾號人,這就是當地的土匪朱泰,人送綽號“疤瘌臉”,這夥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妖魔鬼怪。
在這夥人的逼迫下,不少人都被洗劫過,這次來向裴天來的東家敲詐錢財,限他三天內湊出大洋和糧食,否則就要見血。
裴天來見東家嚇得直哆嗦,便直言:“東家,您別慌,你準備點錢,不用多,多少是個意思,剩下的交給我,我自有辦法。”
第三天,朱疤瘌臉果然來了,裴天來將其讓至堂屋內,只見朱疤瘌臉眨了眨眼皮,狗眼睛不大倒是挺有精神,他掃視了一下,就跟著裴天來來到了堂屋。
朱疤瘌坐在椅子上,咧了咧棉褲腰似的嘴,嗡嗡的問道:“我朱某人是玩槍桿子的,今天識趣的就好好把事情了了,不然的話槍口不長眼啊!”
裴天來很是客氣地說:“各位朋友,我們東家的錢早已備齊,只因我是保家的,需要交幾個朋友,既然朱當家的是玩槍桿子的,咱們今天來個以槍會友,諸位看怎麼樣?”
一眾土匪也沒多講,裴天來將一夥土匪請到了院子中間,走出近百步遠,站定說:“諸位,請隨便將頭上的帽子拋向空中,看我是否命中,一次算是碰的,二、三次算數。”
其中兩個土匪同時將帽子向空中拋去,裴天來右手一甩,“啪!啪!”兩聲槍響,只見兩頂帽子在空中開了花。
第三個土匪還沒反應過來,帽子還沒摘,裴天來手舉槍響,將這個匪徒頭頂上的帽子被打飛落在地上。
一眾土匪在院子裡都驚呆了,裴天來又換了兩把匣子槍,左右開弓,將院裡的兩根繩子全部擊斷。
朱疤瘌二話沒說,雙手抱拳,錢也未要,轉身帶人就走了。
很快裴天來神槍退土匪的事蹟就在當地流傳開來了。
在做護院的這段時間,裴天來認識了熱血青年劉守仁,兩人志趣相投,結為把兄弟,因為裴天來在家行二,因此劉守仁就稱呼他“二哥”。(劉守仁是中國開國將領,獨眼連長就是他,原名李玉璽,後取名李存仁,字子信,解放後任洛陽軍分割槽司令員。)
在劉守仁的影響下,裴天來與樂亭早期的地下黨員張榮光相識。
1935年,張榮光介紹裴天來到樂亭縣城北井坨宋仲斌家當護院。
樂亭縣城北井坨宋家在當地威望極高,宋家的二老爺宋仲斌是一個積極愛國的人,年輕時與李大釗是同學,參加過辛亥革命,因蔣介石迫害,便回到河北深居簡出,潛心讀書,發誓終生不與蔣介石、日本侵略者同流。
裴天來到了宋家後,見宋仲斌為人正直,且經常拿出大量資財,資助抗日隊伍,時常捐贈布匹、紙張、藥品等物資。於是裴天來便在宋家安下身來。
沒隔多久,拜把子兄弟劉守仁參加了革命,當了八路軍,經常在樂亭一帶活動,組織冀東武裝抗日,於是兩個拜把子兄弟經常見面,而宋仲斌也為八路軍提供了很多幫助,經常是由裴天來負責運送物資。
1942年,八路軍冀東黨組織開發路南,劉守仁出任路南四總區區長。
隨著日寇的大掃蕩,劉守仁又被任命為一區隊三連連長,在反掃蕩的過程中,劉守仁單槍匹馬來到了宋家,向宋仲斌求助。
原來在反掃蕩的過程中,劉守仁雖然能利用游擊戰術與敵人周旋,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可是武器裝備太差,作戰人員的射擊本領都不強,因此每次都損失很大。
劉守仁知道裴天來的槍法極好,一來是想聘請他參加部隊殺敵,二來是想請他訓練一些戰士。
劉守仁與宋仲斌、裴天來三人促膝談心後,裴天來表示自己雖然年紀大了,可是槍法還是很準,願意去部隊教授射擊本領,也願意上陣殺敵。
1943年2月,53歲的裴天來參加了八路軍。
在連隊中,連長劉守仁考慮裴天來的年紀大了,怕行軍時他體力跟不上,於是專門花錢買了一頭健壯的毛驢,讓裴天來騎著,還找了一個小夥為他背步槍和子彈。
從此這位“特殊戰士”,天天騎著毛驢跟著八路軍南征北戰,開啟了傳奇的人生。
每次戰鬥的時候,連長劉守仁都安排裴天來到重要的位置上去,專打敵人的機槍手、炮手,以摧毀敵人的火力,精湛的槍法,每次都讓日軍極為苦惱,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土八路的隊伍里居然有神槍手。
為此日軍還組織了專門的神射手,對抗八路軍,但是每次都被裴天來輕而易舉地擊斃了。
隨著裴天來的名氣越來越大,周邊的連隊都開始派人來學習射擊技巧,而裴天來則總是帶著新學員到陣地上實打實的以實戰經驗來傳授如何“打獵”,他把打鬼子叫“打獵”。
1943年,在大莊河攻堅戰中,敵人憑藉火力的優勢,負隅頑抗,雙方打了3個多小時,而此時的劉守仁憋不住了,對裴天來說:“二哥,把對面的機槍手給我幹掉!”
隨著命令,裴天來二話沒說,像離弦的箭一樣向前疾馳了100多米,他臥在一個小水坑裡,就聽“啪!啪!”兩槍,敵人的機槍被打成了啞巴。
劉守仁在後面大喊:“二哥!幹掉那個拿刀的曹長!”
隨著呼喊聲落,裴天來舉槍就射,直接一發命中,擊斃了對面的正在指揮的日軍曹長,由於解決了敵人的機槍火力和指揮官,日軍表現得有些慌亂。
我軍戰士瞬間高呼“殺啊!”,衝向敵人,這一仗擊斃斃日軍30餘名,俘虜偽軍80多名,還繳迫擊炮1門、重機槍1挺、輕機槍3挺、長短槍一百多支、子彈上萬發、戰馬兩匹,擊斃日軍曹長一名。
1944年3月20日,劉守仁被任命為路南一區隊副區隊長。
這次劉守仁親自帶隊組織了孫家坊子伏擊戰,戰鬥一開始就出現了敵強我弱的情況,由於情報的失誤,結果是敵人有500餘人,而我軍只有300多人。
面對武器裝備精良的日軍,劉守仁迅速制定了設伏突擊戰的作戰方案,他給裴天來下了任務,讓他在各個組之間充當主要火力,負責射擊敵人的主要火力和炮手。
知道事態的嚴重性後,裴天來從包裡翻出了幾顆奶糖放到了嘴裡,這是劉守仁特意給他補充體力的。
他蹲在一個最高的位置,看見日本兵來了,他屏住呼吸,等待命令,只聽劉守仁一聲令下,裴天來的第一發子彈飛離了槍口。
子彈乾脆地穿進了領頭者的鋼盔。他的顱骨頓時改變了形狀,整個人的身子像被雷擊中了一樣,一面抽搐著一面向側後方倒去。肩頭三八槍上的膏藥旗,隨著他的身體一齊倒在了路邊。
裴天來的第二發子彈輕輕鬆鬆地穿透了那個拿著機槍的鬼子的胸腔。彈頭在身體產生的內爆效應,一瞬間震碎了他的無數個肺泡,也倒在路邊。
敵人慌亂中開始趴在地上觀察,迅速組織反擊。
裴天來迅速轉移了射擊位置,爬到另一小組的後面,利索地上好子彈,爬過去,對著正在反擊的鬼子,尋找到了一個炮手,第三發子彈追蹤而來,像顆釘子似的,一下把鬼子的炮手釘在路邊的草地上。
“乒勾兒、乒勾兒……”,三八式步槍特有的射擊聲響成了一片,對面的鬼子朝這裡起勁兒地射擊。
裴天來又換了一個射擊位置,他的戰友瘋狂點射掩護他,等爬出了一段距離,他停了一會兒,又接著匍匐了回來。又在同一個位置射擊。
就這樣來來回回十幾趟,他就擊斃了30多個敵人,敵人看四處都有槍法極好的人,以為是主力部隊,不敢向前推進,被劉守仁組織的突擊隊從後面包圍消滅了。
此戰全殲了敵人,計有日軍100多人、偽軍200餘人,繳獲了全部武器裝備。
戰鬥結束後,裴天來累的趴在地上,被人抬回去睡了三天,他以一人之力冒充了八九個小組的神射手。
1944年12月22日,劉守仁帶領部隊打響了劉石各莊戰鬥。
而作為神射手的裴天來被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為此劉守仁還為裴天來配了一名裝子彈的小戰士,分給他兩杆槍。
戰鬥激戰兩小時,裴天來用近乎神技的槍法將敵人的炮手、機槍手全部擊斃,幫助部隊解決了令人痛恨的火力點,此戰全殲偽綏靖第三集團第五團全部,斃俘偽軍1000餘。
戰後,被俘的人紛紛向我軍戰士豎起大拇指說:“八路軍的子彈長了眼睛,真是神槍!”
而裴天來聽到後,說:“哎!浪費了一顆子彈,有一槍沒打中,4個鬼子我開了五槍,沒臉說。”
1945年2月,裴天來建議趁敵人立足未穩在倴城東北的高泡村設伏,打敵人一個伏擊,劉守仁經過實地偵查後,覺得可行,就將主攻任務交給了裴天來。
裴天來在高泡村以一杆槍,一頭毛驢將敵人死死的拖在了村子裡,他一人就解決了十幾個敵人,他還向敵人招呼:“我是裴天來!”
敵人聞訊,紛紛前往村中準備抓住他,結果中了埋伏,300多偽軍被擊潰,而劉守仁則率領率部在倴城以南李方各莊、高廟、新莊子一線,伏擊由倴城出擾的300餘名偽蒙騎兵一個營。
自此一舉擊潰了日軍剛剛成立的騎兵。
同年3月9日,裴天來跟隨部隊夜襲灤縣城南田疃據點,他見敵人炮樓裡面的機槍手火力十分猛烈,便開始喊話,敵人以為躲在炮樓裡面就是安全的,裴天來兩槍擊斃了炮樓裡面的機槍手,炮樓的敵人紛紛開啟門舉手投降。
此戰擊斃日軍多人,俘虜偽軍340餘人。
由於裴天來此前受了傷,加上年紀大了,劉守仁便讓他在樂亭城北休養,等到康復再回部隊抗戰。
豈料,4月19日,日軍糾集偽蒙騎兵部隊和當地偽軍共計5000餘人,集中優勢兵力向我軍瘋狂反撲,發起了對路南地區的新一輪掃蕩。
由於叛徒的告密,使得日軍找上門來了,一開始鄉親們把裴天來藏在了地窖裡,但是日軍抓住了許多老百姓,揚言,不交出裴天來就要屠村。
為了保護無辜群眾,裴天來自己從地窖裡走了出來,全村的百姓得救了,裴天來卻被捕了。
敵人怎麼也想不到神槍手裴天來居然是一個老頭,於是在監獄裡,日偽對他軟硬兼施,先是誘降,後是施以酷刑,但裴天來始終未透露一句八路軍的情況。
而劉守仁得知裴天來被捕的訊息,迅速在潘莊、宋各莊設伏狙擊日本的新掃蕩,企圖能救回裴天來,而日軍在得知劉守仁反擊成功時,於1945年5月18日,樂亭縣城西大橋下,將裴天來殺害。
裴天來犧牲時,時年55歲。
得知裴天來犧牲後,劉守仁悲痛欲絕,於6月11日,在灤盧支隊的協同下,劉守仁指揮十四團主力在張狼窩、港北、小集、東小營一帶設伏,與從倴城出擾的偽蒙騎兵600多人激戰一日,殲敵200餘名。
7月21日,十四團又在劉守仁的率領下,將日軍山田少佐率領的駐紮爽坨的日軍200餘人和"鐵血部隊"偽蒙騎兵一個營,包圍於老王莊子。激戰五小時,重創日軍,全殲"鐵血部隊"偽蒙騎兵一個營,我軍大獲全勝。
根據河北樂亭縣《縣誌》記載,裴天來大約擊斃日軍130多人,偽軍300多名,成為冀東地區八路軍單兵殺敵最多的人,河北灤南縣川林鄉應該還有很多人聽過老英雄的傳說,很難相信一位53歲的老人,能夠在抗戰中創下如此耀眼的功績。
而老英雄當年使用的那把狙擊槍,如今還陳列在冀東抗日紀念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