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紅雨英雄血,碧海丹霞志士心。”
二十世紀上半葉,為我國新民主主義革命拋頭顱、灑熱血的戰士們,不計其數。經過艱苦卓絕地鬥爭,我黨掃清一切外來侵略者與反動派,最終,神州大地遍插紅旗,告慰了革命戰爭中的千千萬萬忠魂。
1955年,中南海大禮堂,人聲鼎沸、門庭若市。這一天是中央軍委所決定的、為在世的戰功赫赫的將領們授銜授勳的日子,以表彰他們堅持革命戰鬥幾十年如一日的偉大精神。
被授予少將軍銜的軍官們,是較為特殊的一撥人。比起其他人,他們大都很年輕,卻擔任著部隊的中上層職務。毋庸置疑,他們個個是難得的良將,久經炮火洗禮,無數次跨過犧牲同伴的身體,浴血奮戰,才能得到今日的榮譽。
其中一位少將,更是因其作風犀利,名聲傳遍十里八鄉,在會後甚至受到了陳毅老總的接待:
他的名字叫汪少川。上個世紀三十年代,他率領著赤衛隊戰士與地方反動民團作戰,一度把敵人打得滿地找牙。
然而狡詐的敵人綁架了他的母親,以此要挾汪少川投降。情急之下,汪少川朝敵人放出了狠話:誰敢動我母親,我讓他全家雞犬不留。
毫無疑問,說出這句話是違背組織規定的,可千鈞萬發之際,唯有令對手恐懼,才能給走出困境。
汪少川的威脅令地方民團不得不考慮貿然撕票後的後顧之憂。單從早年的戰鬥經歷,這個名字此名便足以讓敵人聞風喪膽。最終,敵人釋放了他的母親,他的名字就愈發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表彰會結束後,開國元帥陳毅走到他面前,當眾誇獎他戰鬥中的英勇表現,並哈哈大笑道:“今天見著大俠了,我以後見了欺負,也得請你幫忙。”
汪少川機靈,立刻表示道:“誰敢欺負陳老總,我就把他的頭擰下來!”
他原是新四軍第二師獨立四團政委,蓽露藍蔞創下赫赫戰功,之所以讓陳老總都對他印象深刻,是因為他那股狠勁,讓他在革命中大放異彩。
英勇革命,少年紅軍
汪少川,1915年出生於安徽金寨。與許多當年鬧革命的同志一樣,出身貧寒,在暗無天日的舊社會,全家給地主當佃農,常常受地主刁難、壓迫,日子難熬。
汪少川的父親,名叫汪永熙,是十里八鄉有名的醫生,同時又是一位挺著腰桿做人的榜樣。他勇敢、正直,好打抱不平,嫉惡如仇,卻又苦於無法為鄉親們出頭,憋著對地主階級的一股怒氣,維持著家中生計。
1929年,紅軍發動金寨當地農民,搞起了土地革命。汪永熙看到了改變命運的希望,立即抓住機會,帶領著全家參與了皖西北赤衛隊,聽從紅軍安排,打土豪分田地,將為非作歹的地主們通通趕出家鄉,一家人的生活才有所好轉。
汪永熙人緣好,聲望高,很快成為當地赤衛隊的領導人物。在父親的影響下,汪少川加入了共青團,配合父親發動群眾。然而,汪永熙廣受鄉親愛戴的同時,也招來了反動派的痛恨與仇視。
30年代初,當地紅軍離開金寨,進行了一次戰略轉移。保護當地根據地的重任自然落在赤衛隊肩上。不幸的是,早已懷恨在心的反動派對革命根據地展開了反撲。
地主民團來勢洶洶,濫殺無辜,赤衛軍苦苦支撐,寡不敵眾,汪永熙與兩個兒子在行動中犧牲,而汪少川則僥倖趁著天黑,滾落懸崖,撿回一條命。
歷經辛苦建立起來的根據地,遭到敵人無情地破壞與摧毀。殺父害兄之仇,不共戴天,汪少川大難不死,找了個藏身之處躲了幾天,一等風聲過去,他馬上找到倖存的家人,可卻被告知,兩個哥哥的遺孀被反動派逼著改了嫁,母親帶著年幼的弟弟妹妹,尚在流浪。
汪少川怒從中來,仰天長嘯道:“此仇不報,我絕不在世上立足!”為父兄料理完後事,憑藉著在赤衛隊中建立的關係網,汪少川很快找到了組織,入了黨,正式參加紅軍。
千鈞一髮,智救母親
1934年,汪少川在工農紅軍裡扎穩了根兒,因為14歲便受父親影響,早早起來鬧革命,他的資歷與見識算得上翹楚,這使得還沒滿二十歲的他,入伍後迅速歷任班長、營部文書、團總支書記、秘書、武工隊隊長兼政治指導員,非常受組織器重。
此時此刻,以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為主的紅軍不得不面臨長征,安徽一帶的紅軍也要跟隨大部隊轉移,上級找到汪少川,向他討論是去是留的問題。
汪少川深知紅軍一走,根據地又將面臨反動派的重新統治,但他還是堅持留下來,為黨組織牽制敵軍、儲存果實。
5月,吳煥先、徐海東派12人便衣隊,以夏云為隊長,汪少川為指導員,到安徽六安霍川縣附近建立隱蔽的革命群眾網。
紅軍的便衣隊,最早出現在1933年。那時正是國民黨軍對鄂豫皖根據地進行第五次“圍剿”,紅軍為了反擊敵軍對革命根據地的屠戮,同時更好地儲存有生力量,摸索出了這種獨特的鬥爭武裝。
便衣隊人員少而精,往往從當地人中選拔,熟知民情、地形,三五人一組,身藏利器,來無影去無蹤,善於避敵之長,擊敵之短。
同時,它是集黨政軍職責於一身的,既是地方黨的區委,也是地方蘇維埃政權和軍事組織。汪少川此行,便是擔任共青團霍山縣區委書記兼政委。
擔任便衣隊隊長期間,關於汪少川曾有一則逸聞:某天夜裡,他見到國民黨士兵喝酒後閒逛,其中幾個更是步履蹣跚、找不著南北,於是他心生一計,突然跳到幾個兵身邊,斥責他們擅離崗位,要找他們隊長算賬。
幾個醉醺醺計程車兵遭到當頭棒喝,沒有任何防備,稀裡糊塗帶了路,便衣隊員們順藤摸瓜,到了目的地,發現這幾位士兵的上級正在睡覺,於是一舉包圍擒獲了國民黨軍官。
幾年間,汪少川帶領的便衣隊工作開展得有聲有色,跟當年的父親一樣,聲名鵲起後便遭到反動派的通緝,隱姓埋名、東躲西藏成了家常便飯。
加之紅軍離開後,當地的反動民團勢力日漸猖獗,汪少川儘量把母親安排在自己身邊,然而革命工作時常跋涉、奔波,還容易暴露身份,他對母親的照顧不能做到盡善盡美。
一次疏忽之下,汪少川的母親落入反動派民團手中,暴徒們得意洋洋地派人向汪少川傳話,讓他乖乖投降,不然槍斃了他娘。
陣地前,汪少川臨危不懼,他告訴母親不要害怕,說這群人不敢把你怎麼樣。轉而大罵民團的人是王八蛋,使得盡是下三濫,鬥不過自己,便用家人作要挾。
民團裡的人,或多或少都被汪少川收拾過,素來知道汪少川的厲害,本就對他忌憚三分,看他一番慷慨陳詞,有的心驚膽戰,面露懼色。強硬一些的,就推著汪少川的母親,做出一副要撕票的姿態。
汪少川看到這個情況,心頭一緊,便朝著這幫人喊道:“你們就不怕紅軍有一天殺回來嗎?聽我一句話,做人要給自己留後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一下點醒了反動派深層的恐懼,那些急著動手的惡棍也停了下來。
汪少川繼續放出狠話:“你們都聽好了,哪個敢動我母親一個手指頭的,我汪少川就殺了他全家,雞犬不留!那個時候,你們民團的人,一個也別想活!”
其實,工農紅軍有著鋼鐵一般的紀律,絕不可能濫殺無辜的。但是,對於這些窮兇極惡的地方反動派,同他們講大道理是白費口舌。相反地,直接告訴他們會家破人亡,大多數人還是會知難而退的。
汪少川成功地喝退了這幫匪徒,所有人一言不發,看著民團頭目。民團頭目只好灰溜溜地放人,從此以後,再不敢動便衣隊的家人。
因汪少川工作能力強,在霍山縣開闢了一塊蘇區,得到組織內一致認可,1936年月,上級指派汪少川一行前往黃岡,組建以汪少川為隊長的黃岡便衣隊。
這一次,汪少川苦心經營,再一次不負眾望地建立了方圓兩百里的遊擊根據地。這後來也成為當時紅28軍在鄂豫皖邊區進行遊擊戰爭的一個重要後方。
抗日討賊,屢建奇勳
西安事變後,國共兩黨開始合作,加之盧溝橋事變,全國建立抗日民族統一陣線,工農紅軍與游擊隊改編為新四軍、八路軍,在中國共產黨直接領導下積極抗日。
汪少川奉命擔任新四軍第四支隊手槍團政治委員,1938年,率所部進入安徽蕪湖地區,充分發揮遊擊作戰能力,神出鬼沒,切斷敵人補給線、打亂敵人部署,盡一切努力與日寇周旋。
敵人防衛森嚴,我軍對敵所知甚少,他便想起自己年幼時,跟隨父親假扮乞丐探聽訊息,故伎重施,發動人民群眾,便將偽軍、日寇的訊息悉數掌握。抗戰期間,汪少川的名字,在皖南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汪少川最有名的一次出擊,是攻打無為縣襄安鎮。當時無為縣大半已經收復,然而縣長是鬼子扶植的漢奸,雖然窮途末路,卻仗著日本人撐腰不願拱手獻降,帶著保安大隊龜縮到一個設防的大廟裡負隅頑抗。
汪少川所部受命奪廟,並護送新縣長上任。他的老上級林維先帶領汪少川,靠近大廟,那兒機槍林立,是塊難啃的肉,林維先打算強攻,汪少川卻不同意。槍林彈雨他是經歷慣了的,刀山火海他都敢下,到這個時候,他卻一揮手,告訴林維先,不必動刀動槍。
隨後,汪少川毛遂自薦,帶著幾個警衛員,置生死於不顧,進入大廟與敵軍交涉。進去之後,見大廟裡全是保安隊員,沒一個鬼子,他便向保安隊長曉之以理:
如今全國抗戰,凡是吃了鬼子的飯,都一律是漢奸,漢奸人人唾罵,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不如繳械投降,留個性命名節。
保安隊長無路可走,一番權衡之下,帶領餘部出廟向新四軍投降,就這樣兵不血刃,汪少川拿下了無為縣,這個故事流傳得廣,讓汪少川在軍隊內部聲望很高。
事實上,汪少川之名進入陳老總的耳朵裡,也是源自他在無為縣的戰鬥。當時陳毅麾下的參謀長被一位敵方保長俘獲,眼看要被殺害,汪少川聽聞此事,火速給這當地保長寫封警告信,這保長開啟信一看這名字,立馬嚇得魂飛魄散,急急忙忙將新四軍參謀長送了回去。
正因為汪少川在家鄉的英勇事蹟比比皆是,使得地痞惡霸們聞風喪膽,陳老總才會在中南海再見到他時,開他的玩笑。
敵後武裝,青史留名
得益於抗戰期間的戰功赫赫,日本投降後,汪少川不再擔任基層職位,一躍成為旅部政治部主任,身處領導層,他仍心繫戰場上無數戰士的安危。
前仆後繼的人民子弟兵,前仆後繼地奔向待解放的土地。汪少川永遠記得,當年的自己,在本該上學的年紀,舉起了長槍短刀,亦是如此奔向豺狼虎豹。
解放戰爭期間,因其工作成果突出,更被陸續提拔為華東軍區後備兵團政治部主任以及蘇北軍區政治部主任,專注黨政工作。
三大戰役進行期間,人民群眾對前線解放軍進行了浩浩蕩蕩地支援,軍民聯合之下,人民子弟兵勢如破竹,攻入南京,摧枯拉朽般推翻蔣氏政權。中國共產黨取得的全國性勝利,告慰了近代革命犧牲的無數烈士,讓全世界無產者又一次看到了馬列主義的萬丈光芒。
解放軍威名遠揚,而這支永遠屬於人民的軍隊,曾歷經風雨,從南昌起義到轉入井岡山,再長征至延安三軍會師,後又改編為新四、八路,到最後全國皆為之歡呼。在這場征程中,從踏入赤衛隊開始,汪少川便始終伴隨人民軍隊左右。
他見證了紅軍如何聯絡起廣大人民群眾,因為他也曾是手無寸鐵的群眾的一員;他帶領人馬親自建立過革命根據地,因為他必須驅除故鄉土地上的地主豺狼;
他曾是新四軍部隊內的主心骨,外敵入侵之時保衛山河;他成為了高階將領,這使他能透過決策、指揮更多的戰士,解放更多的人民群眾。
建國授銜後,汪少川同志歷任陸軍三十一軍政委,中國人民解放軍政治委員。1965年任建築工程部常務副部長兼政治部主任。他退休前的最後職務,是交通運輸部副部長兼政治部主任,同時是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六屆全國委員會委員。
離休後,汪少川享受正部長級待遇。2002年6月27日,這位曾獲二級八一勳章、二級獨立自由勳章、一級解放勳章的開國元老,在北京逝世。
汪少川
結語:
他的一生,從勇鬥地主惡霸開始,便與中國共產黨密不可分。從連級政委走到人民解放軍政委,這條路充滿了崎嶇坎坷。其子也參加了軍隊,獲得了少將軍銜。
無論在戰場上,還是在辦公室,他都取得了不凡的成績,他的軍事生涯見證了新中國歷史發展的各個重要時期,他也為新中國的成長作出了不懈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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