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眾期盼的《第一爐香》終於定檔了。10月22日,這部由張愛玲經典的代表作改編,編劇王安憶,華人第一女導演許鞍華指導的電影究竟如何,就要一見分曉了。對於這部電影的討論在此之前沸沸揚揚,原因是選角問題。
男女主角一度傳出幾番人選,網友也紛紛獻策,有人說胡歌、嚴屹寬,有人覺得曾經顏值巔峰時期的尊龍最適合,有人說倪妮能演出漸漸墮落的風塵味,有人首推婀娜古典的湯唯。而馬思純卻因為亂髮張愛玲的“假語錄”而被網友群嘲。那麼文藝女神鼻祖張愛玲筆下的《第一爐香》到底講述了怎樣的故事,男主角喬琪喬,女主角葛薇龍又是怎麼的人呢?
《沉香屑·第一爐香》是作家張愛玲創作的中篇小說,發表於1943年。小說講述了從上海的女中學生葛薇龍在“八一三事變”後,跟隨家人一起到香港避難。她寄人籬下後遇到了風流的混血美男喬琪喬,隨後如何一步一步墮落的故事。小說描繪了殖民地時期香港上流社會的紙醉金迷,刻畫了葛薇龍在愛情中自處卑下的形象,使得普通女子的悲劇命運與社會生存現狀呈現出一種蒼涼、悲壯之美。
上海和香港,這兩座城市是張愛玲最重要的創作舞臺和土壤,1939年19歲的張愛玲像小說中的葛薇龍一樣,獨自來到香港,攻讀文學專業。《第一爐香》的故事起點隱含了張愛玲本人的經歷和記憶。
男主角喬琪喬是當時香港特有的“產物”——混血兒,一個999足金的純渣男。小說中如此寫道他的美貌:“連嘴唇都是蒼白的,和石膏像一般。在那黑壓壓的眉毛與睫毛底下,眼睛像風吹過的早稻田,時而露出稻子下的水的青光,一閃,又暗了下去了。人是高個子,也生得停勻,可是身上衣服穿得那麼服帖、隨便,使人忘記了他的身體的存在。”
這段話彷彿時下某些網文裡對男主的描寫一般令人震撼和遐想,此人彷彿是“甜茶”和木村大神的結合體,又彷彿是你完全想象不出,也此生難以預見的帥哥級別。今時今日,他是彭于晏。
張愛玲筆下的葛薇龍並不是什麼美人,有一張過時的“粉撲子臉”,是今天尖下巴網紅臉的反面。這種平淡而美麗的小凸臉有些呆滯,卻更加顯出那溫柔敦厚的古中國情調。今時今日,她是馬思純。
我們不想在沒有看到電影之前就過多評價,萬事都有驚喜的可能。喬琪喬和葛薇龍兩個角色代表了張愛玲創作頂峰時期最具特色的角色質感,包含了時代裡女性的掙扎和苦悶,內心的轉變與拉扯。張愛玲是個不願批判的作家,她以冷眼寫悲歡,以冷傲寫蒼涼。她筆下的故事總能隱隱地流露出某種自述性,卻又能轉身抽離出來,給人旁觀者的距離感。
張愛玲本身就是獨特的女性,她的身世、經歷、才華和思想至今仍舊獨一無二。她小說中的女主角從來都不是不可一世的美人,也不是第一眼美女,她們的“美”有種共通性。
張愛玲最重要的作品也是她為數不多的長篇小說《半生緣》在1997年被搬上了熒幕,導演也是許鞍華。女主角顧曼楨由吳倩蓮飾演,男主角是黎明;曼楨姐姐的飾演者是梅豔芳,姐夫則是由葛優飾演。
吳倩蓮有一張“並不起眼”的臉,柔和而略顯單薄的眼睛,像一隻純良的小動物,飽滿的臉頰有順暢的線條。這張臉給人純情、簡單、透明的感覺,跟她的人生遭遇和變故相互衝撞,破碎,被迫重新捏塑。
2002年《半生緣》推出了電視劇版,林心如飾演的顧曼楨相比來說略遜色了一些,少了的正是那一股不驚豔又易碎的美。“世鈞,我們回不去了。”這句臺詞就是這個角色最終的試煉,兩版的韻味,可較高下。
如果說《半生緣》時期的張愛玲還有一絲可見的柔情,那麼《色·戒》時期的張愛玲則抹去了可見的,將一切的情都埋在心底,暗流翻湧。李安勇敢地挑戰這個愛與殺同在的故事,也大膽啟用當年的小透明湯唯,塑造了華語銀幕上無可匹敵的經典女性形象之一。
湯唯飾演的王佳芝也有一張柔軟而稜角不明的臉,上挑的眉眼,比吳倩蓮的顧曼楨多了幾分魅惑和欲拒還迎的情慾,《色·戒》是愛與殺同在,王佳芝身上則是剋制與引誘交織。
《紅玫瑰白玫瑰》出自導演關錦鵬之手,1994年上映時張愛玲尚在人間。這又是一個渣男的故事,由趙文瑄飾演的佟振保在“兩朵玫瑰”之間拉扯。風情萬種的紅玫瑰王嬌蕊是陳沖,溫婉賢順的白玫瑰孟煙鸝是葉玉卿。
葉玉卿的某些角度甚至很像張愛玲本人,眉眼細長,而眼神則流露出一股內斂和迷離;相比而言陳沖擁有更周正和立體的五官。我們從三部張愛玲的代表作中逐漸發現了張氏女主角特有的韻味。
她們沒有纖細的水蛇腰和筷子腿,也沒有高聳如雲的山根和嘭嘭到發亮的蘋果肌,尖下巴和歐式雙眼也很違和。我們發現張愛玲筆下的美就是普通中國女性的通識美,是一種上世紀的中式美感,是一種在媽媽的老照片裡可以找到的美——黑色如瀑的頭髮,沒有過度修飾的眉眼,清亮自然,平整的面容,乾淨和順。
如果人們對喬琪喬選角的爭議是因為“不夠帥”,那麼對葛薇龍的爭議就是怕“太美了”,怕這個女學生美得太現代,太像個女明星,而不是在大時代裡漂流的普通人。
我們的銀幕上已經講述了太多俊男靚女,郎才女貌的神仙般的愛情故事。
張愛玲從來不造神,她的故事裡都是路上的普通人。
撰文:美江
圖源:豆瓣、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