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王鳳姐弄權鐵檻寺 秦鯨卿得趣饅頭庵
喪禮上的鴛鴦
秦可卿死了,寧國府上下莫不悲嚎痛哭;寧府大殯,浩浩湯湯,壓地銀山,寧國府街上白漫漫人來人往。熟料,在這舉府哀痛之際,寧府卻暗流湧動,竟出現了幾對鴛鴦的風流韻事。
王熙鳳是秦可卿的閨蜜,本該是快樂著對方的快樂,痛苦著對方的痛苦。沒想到的是,王熙鳳竟然在“知音”病重之時,演繹了一段風流韻事。這邊王熙鳳剛從秦可卿屋裡出來,紅眼圈還沒有消退,這邊就迎面遇到了賈瑞。王熙鳳先是往後一退,隨之就轉換了心情,心生一計,決計要好好教訓一下賈天祥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色鬼。接下來,作者撇下奄奄一息的秦可卿不寫,饒有興致地寫起了“王熙鳳毒設相思局,賈天祥正照風月鑑” 。看看這一回目,前面是相思局,後面是風月事,直到賈瑞大叫道:“讓我拿了鏡子再走!” 賈瑞和王熙鳳這對錯位鴛鴦才結束了他們的風流之事。這邊風流情案剛一了結,緊接著,二門上傳事雲板連叩四下,東府的蓉大奶奶沒了。
秦鍾是秦可卿的弟弟,秦可卿死了,按理說,作為弟弟應該是最痛心的。當然,秦可卿是秦業從“養生堂”抱來的孤女,秦鍾是秦業五十歲時老來子,兩人雖不是同胞姐弟,但即使沒有親情,也有情分呀。姐姐大喪期間,斷不可有面板淫濫等大不敬之事。可是,曹雪芹偏偏在這個時候讓這個秦鍾(情種)和饅頭庵的智慧兒幽期密約,偷情繾綣。
秦鍾真是一個情種,長得是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舉止風流,雖是是男兒,卻怯怯羞羞,靦腆含糊,有些女兒之態。之前在“義學堂”,他和“香憐”擠眉弄眼,被金榮逮了個正著,期間又和賈寶玉存有私情嫌疑。風流的人不一定是情種,但情種一定是是風流的。秦鐘的風流之事,最後東窗事發,父親秦業氣的老病發作,嗚呼死了;智慧兒被秦業逐出家門,下落不明;秦鐘被秦業打了一頓,不久也死了。
蓉大奶奶沒了,但在這場盛大的喪禮上,秦鍾和智慧兒這對風月鴛鴦竟成了秦可卿喪禮上最大的“亮點”!
王熙鳳在籌辦知己——秦可卿的喪禮的同時,弄權鐵檻寺,拆了一對苦命鴛鴦。張財主的女兒張金哥許給了長安守備的公子,不料,長安府府太爺的小舅子李衙內卻看上了張金哥,雙方各不相讓,爭執不下。這又是一場三角爭奪案,像極了甄英蓮、馮淵(逢冤)、薛蟠之間的故事。故事是新的,結局卻毫無新意,依舊詮釋著:有錢就有門路,有權就是真理!
最後,在王熙鳳的操作下,李衙內贏了。誰曾想,李家到頭才發現自己贏了個人財兩空。長安守備雖退了聘禮,沒想到的是,張金哥卻是一個多情女,自縊死了;長安守備的公子也是一個鐘情痴,也投河死了。可惜了,這對苦命鴛鴦!
在秦可卿生病、發喪期間,出現了三對鴛鴦:一對是錯位鴛鴦;一對是風流鴛鴦;一對是苦命鴛鴦。唯有遠處的這對苦命鴛鴦和秦可卿喪禮上的哀樂是和諧的,而近處的親人好友卻在調情偷情,真是讓人哭笑不得,不知說什麼才好!
《紅樓夢》極擅長使用對比的手法,一事興,一事滅;一面極淒涼,一面極熱鬧。對此,寧府裡的這場喪禮讓我們有了更深的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