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傳》的故事幾乎沒有人不知道,一部《新白娘子傳奇》更是成為很多人的童年回憶,2019年動漫《白蛇·緣起》對白素貞和許仙的故事進行了大膽創新,最後大獲成功,拿些4.7億的票房。
可觀的流量也讓更多人看到了白蛇IP的商業價值,打造出了多個版本的白素貞與許仙,提到白蛇,有人想到的是趙雅芝的大方仙氣,也有人想到的是劉濤的溫婉動人,還有可能是動漫版的痴情可愛,總而言之,都是美好的。
但美好的真相,往往是殘酷,陽光照過樹葉還會留下一片黑暗,當一個故事美好的虛幻,往往包裹的就是一個殘忍到血腥的真相,白蛇傳這個故事,也是如此。
其實對青白二蛇,雜談君印象最深的,是徐克拍攝的那部《青蛇》,有溫情,有涼薄,有妖氣,光怪陸離,講的完全是兩條蛇妖,而不是蛇仙。
相比來說,這版的白蛇其實離原版白蛇形象更接近一些,不過已經溫和很多了,在這版中,沒有什麼成仙、點化、報恩、救人的故事,白蛇找上許仙,完全就是看許仙長得還不錯,又呆頭呆腦的,讓她有了興趣而已,這一點可以說非常符合傳統意義上妖的形象。
最開始關於白蛇的記載,始見於唐朝,唐傳奇中就有一個故事叫《白蛇記》,只不過這個故事和後來的白蛇傳差別比較大。
在這個傳說中,沒有許仙,也沒有法海,而是有一個做官的隴西人李黃,而白蛇也不是青城山下那個一心一意想要修道成仙的白素貞,而是一個寡婦(當然,身份有可能是假的)。
說是有一天,李黃剛到長安,辦完公事,就到集市上閒逛,結果遇到了一個驚為天人的白衣女子,頓時心生歡喜,四處打聽之下知道這白衣女子是個沒了丈夫的寡婦,就花錢買了布帛送到白衣女子手上,倒是挺有情調的,就是讓雜談君莫名想起了“氓之蚩蚩,抱布貿絲”的故事。
白衣女拿了布帛,邀請李黃去家中小坐,這正合李黃心意,當即歡歡喜喜地去了,聽到白衣女家人說欠了錢,還當下表示這都不事兒,自己可以幫忙換錢,並給了白衣女20貫錢。
白衣女留李黃住了三日,極盡魚水之歡,三日後,李黃回到家中,頓時神情恍惚,倒床不起,等家人發現不對勁,掀開被褥,竟然發現李黃的身體已經成了一灘水,只有一個頭還摘了,家人尋白衣女,卻找到了一個荒蕪的園子,在一棵樹上掛著十五貫錢,樹下放了十五貫錢,正好三十貫,就是李黃送給白衣女子的。
這個故事可以說是顛覆了很多人的認知了,後來宋人根據這個故事,又進行了二次創作,首次出現了許仙和法海的原形。
在宋人的故事中,沒有了李黃,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叫奚宣贊的人, “奚”後來演化成“許”,就是明代馮夢龍白蛇故事中的男主人公許宣,也就是我們熟悉的許仙的原型。
宋朝故事叫《西湖三塔記》,講的是一個叫奚宣贊的統制官,不好酒色,但是喜歡閒耍。清明的時候一時興起,去了錢塘江西湖玩耍。
路過斷橋的時候,看到大家圍在一起鬧哄哄的,奚宣贊耐不住好奇,也湊上去看,就看到一個穿縞素衣服的女子,自稱姓白,住在湖上。
這個故事裡,白蛇不是一個人,她有一個婆婆和一個女兒,奚宣贊遇到的,就是白蛇的女兒卯奴(也是名義上的),卯奴還算是個好妖,因為奚宣贊救過她一次,所以第一次白蛇和婆婆設計將奚宣贊帶回去準備將其殺害時,卯奴救了奚宣贊。
沒想到一年以後的清明節,這個婆婆又找上門來,將奚宣贊抓了去,白蛇要挖了奚宣贊的心肝來吃,又是卯奴救了奚宣贊,奚宣贊才有機會見到自己做了道士的叔叔奚道人。
從奚道人的作用來看,應該就是後來的法海的原型,奚道人先給奚宣贊吃了符水,吐出妖涎,作法請來一個神將收了那一家三口,婆婆是個水獺,卯奴是烏鴉,白娘子就是白蛇。
奚道人造出三座石塔,將三個妖怪鎮壓在西湖中,而奚宣贊也跟著叔叔出家做了道士,百年而終。
在這個故事裡,白蛇依然是個壞人,奚宣贊就是個倒黴的凡人,好在他有一個神通廣大的叔叔,還有卯奴記得他的一點恩情,不然早就飲恨黃泉了。
而馮夢龍這個“縫紉機”,將前兩個故事拆拆合合,自己再加一點變化,就寫成了最有名的同人小說《白蛇傳》,也是我們相對比較熟悉的一個版本。
這時候的許仙還不叫許仙,叫許宣,在杭州西湖遊玩之時遇到了自稱寡婦的白蛇,白蛇長相貌美,雖然是個寡婦,但許宣還是免不了動情,看看,古人也是個標準的顏值黨,但凡這個白蛇長得普通點,恐怕故事就是另一個結局了。
在馮夢龍的故事裡,許宣沒有任何官職,家庭條件比一般還差一點,有一個在衙門當差的姐夫,新白娘子傳奇中的姐夫形象最開始出現就是在這個故事裡。同樣
和大多數才子佳人、小姐愛上窮書生的故事一樣,白娘子雖然不是富家小姐,但沒有嫌棄許宣貧窮,甚至還給了許宣五十兩,讓他拿著錢來和自己提親,這是連彩禮都貼心的給許宣備好了,許宣自然是高興得不得了,趕緊回去把這個好訊息告訴親姐。
可惜許宣不知道一句話叫“天上沒有白掉的餡餅”,許宣的姐夫發現許宣拿的錢竟然是邵太尉府上丟的官銀,立刻大義滅請將許宣抓到了官府,真是親姐夫,一點不給許宣解釋的機會。
許宣因為這件事被流放,沒想到白蛇和青青(小青原型)追了上去,編造謊言稱這是前夫給自己的(前夫實慘),許宣毫不懷疑就信了,和白蛇恩恩愛愛了一段時間。
直到許宣遇到一個道士,道士告訴許宣他妻子是妖怪,許宣一聽覺得有理,就要回去試探白蛇,奈何道士本事不濟,不僅沒能收了白蛇,還差點讓白蛇收了。
白蛇依舊和許宣做著快活夫妻,都說慣偷、慣偷,白蛇也是個慣偷,上一次偷官銀,這一次竟然偷起了衣服,害得許宣再次被流放。
白蛇再次追上去,這次卻遇到了一個和尚,金山寺法海,法海道行高深,白蛇自知敵不過,當即和青青翻船跑路,從這裡也能看出佛道兩家在民間地位的轉變,原本的奚道人不僅成為了法海和尚,還新添了一個本事平平,像跳樑小醜一般的道士。
且說這個許宣也是運氣好,沒多久就遇到大赦天下,許宣終於可以回到家中,沒想到白蛇又又又追上來了,但這一次許宣是說什麼也不肯和白蛇好了。
奈何白蛇根本不管許宣怎麼想,威脅許宣道:“若聽我言語歡歡喜喜,萬事皆休,若生外心,教你滿城皆化為血水,人人手攀洪浪,腳踏渾波,皆死於非命”(白娘子永鎮雷峰塔原文),這就是電視中水漫金山寺的出處,可沒有什麼身不由己,雖然只是一句話,卻將白蛇的兇惡揭示得明明白白。
許宣能怎麼辦,自然是老老實實和白蛇過日子,好在最後法海出手,將白蛇鎮於雷峰塔底,永世不得出。
這版和現在大眾熟知的版本相比,最有意思的一點在於,就像同一場故事,一個是大家知道的“真相”,一個是真正的真相,事情都是那些事情,西湖偶遇、盜官銀、原身嚇人、水漫金山······
不過一個是冰冷殘酷,一個卻是浪漫悽美,最慘的恐怕要屬法海了,好好的得道高僧,就這麼成了專拆姻緣的臭和尚,即便是電影《青蛇》,也只是稍稍為他正了一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