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阿姨今年六十一歲,喪偶獨居的她,不會跳廣場舞,也對麻將沒興趣,唯一的愛好是,到鄰居家串門聊天。
聽鄰居們說,她在年輕的時候也曾有過風流韻事。她老公退休前是某公司的工程師,工作非常繁忙,經常加班到深夜回家。
周阿姨退休前是國營廠的一名會計,閒來無事,喜歡打聽鄰居們家長裡短的瑣事,離得最近的理髮店,就成了她最好的去處。因此,她的髮型也緊跟著潮流。
理髮店開在巷子的中段,老闆是位五十啷噹歲的男子,他也不穿常見的白大褂,而是經常身著一襲仿綢古裝打扮,頭髮挽了個道士一樣的髮髻,手上套著串小葉紫檀的佛珠,倒有幾分儒雅的氣質。
理髮店老闆的手藝很好,顧客飄落的髮絲輕揚間,老闆說話風趣幽默,喜歡一邊剪頭髮,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顧客閒扯。遇見那些漂亮健談的女人,老闆就不鹹不淡地說些葷笑話,過過嘴癮,因此,理髮店裡歡笑聲不斷,也是巷子裡,流言蜚語的集散地。
有一次,理髮店老闆的老婆,送燒好的午飯給老公吃,卻看見理髮店大門緊閉,門把手上掛了塊“有事外出,敬請諒解”的牌子。老闆娘自己用鑰匙打開了理髮店的門,隨即,店裡傳出來摔東西的聲音,廝打謾罵聲……
巷子裡不存在秘密,很快,大家聽到訊息,周阿姨和老公正在鬧離婚。
吃瓜群眾等了好久,還是沒有等來周阿姨兩口子離婚的訊息,這件事就慢慢淡化了,最終不了了之。
周阿姨去理髮店的次數明顯減少了,不過,她仍然喜歡到鄰居家串門聊天,自從獨生女兒出嫁,老公因突發疾病去世後,串門聊天,成了她每天必做的事。
誰家吵架了,她會嗑著瓜子站在門外,把腦袋探到人家家裡觀望,吵架的人家看見有人觀看,往往把門用力一摔關上繼續吵,周阿姨會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一會,直到裡面有腳步聲往門口走近,她才會施施然地離開。
她喜歡早早地吃好飯,倚靠在鄰居的門框上,看看鄰居家燒的都是什麼菜,和鄰居討論著哪家菜場的什麼菜價格便宜,哪裡的超市又有免費雞蛋拿了,哪戶人家離婚了。……
周阿姨經常會光顧一對小夫妻的家裡,小夫妻兩個是外來打工的,帶著個剛出生不久的孩子。
“啊?你們就吃這個啊?作孽哦!大人吃不好,孩子還在吃奶,營養要跟不上的,你們也不能太省了!”周阿姨看了看摺疊桌上的菜,搖了搖頭。
“阿姨!沒辦法,我家就靠我老公一個人上班,我要帶孩子,房租水電,加上買菜,開銷實在是太大了。等孩子大點,我們就把孩子送到鄉下,給他奶奶照應,等我也上班了就好了,出門打工,總想存點錢的。”孩子的媽媽,對著周阿姨笑了笑。
“帶小孩煩的要死,我的外孫,女兒從來不要我帶的,她請保姆帶的,女婿家裡住別墅的,女兒就關照我享享清福,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就好!”
“還是阿姨你有福氣!”孩子的媽媽笑道。
“你們這個房子的牆壁都回潮了,晚上老是聽見孩子的哭鬧聲,床上會不會有跳蚤?孩子癢癢了才鬧的?你們經常把席子用開水燙燙,……”
“啪”地一聲,孩子的爸爸,把筷子摔在了碗上。
“呵呵!日子過得緊張點,是心情不大好的,別急,孩子慢慢大了,會好起來的!我走了,你們慢慢吃啊!作孽哦!”周阿姨搖了搖頭,往下一戶開著門的人家走去。
“呸!自己女兒看見她都嫌煩,從來不來看她的,還不用帶外孫?你也要有那個福氣,有的帶才是!”孩子的爸爸把腦袋探出家門口,看著周阿姨的背影,輕聲啐道。
古老的巷子裡,炊煙裊裊騰騰地,從各家各戶的窗子裡,漫不經心地飄散出來,飯菜的香味瀰漫在巷子裡,混雜著陣陣吆喝聲:“磨剪子唻!鏘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