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士帶著軍犬大聖巡邏。
“大聖”是一條軍犬。上等兵汪世坤與它結緣,是在一年多前。
經過新兵訓練和專業培訓,汪世坤乘坐三天兩夜的火車一路向北,下了火車又坐軍用卡車,一頭扎進莽莽群山,到達單位後步行上山去往執勤哨所, 步行兩個多小時才看到那山尖尖上的哨所,首先聽到的便是群山中迴盪的犬吠聲。汪世坤聽著有些心裡發毛,班長卻說:“這是‘大聖’在歡迎咱們哩。”
與大聖的初次見面令汪世坤印象深刻。大聖是一條德國牧羊犬,背部黑得發亮,威風凜凜。它在哨所的一角被鐵鏈拴著,粗粗的鐵鏈在水泥地上被來回拖拽發出嘩啦啦的響聲,似乎隨時都能掙脫鐵鏈,撲向獵物。
汪世坤看著有些害怕,心想以後還是躲它遠點。誰知道怕什麼來什麼,第一次班務會,班長就點名將養犬的重任交給了汪世坤。會後,汪世坤內心忐忑地跟著班長,與大聖來了個“正式見面”。在班長的鼓勵下,他猶猶豫豫地伸出手,沒想到大聖突然伸出舌頭舔了他的手,汪世坤嚇得往後一躲,大聖則不管不顧地往他懷裡鑽。看到這個猛狗撒嬌,與表面的兇狠完全兩個模樣,汪世坤心裡突然就喜歡上了它。 “你是汪星人,我也姓汪,咱倆還真有緣分。”就這樣,“兩汪”的“戰友”情緣開始了。
哨所擔負著庫區方圓幾公里的觀察瞭望和巡邏執勤任務。大聖憑藉著敏銳機警的天性,成為了大家工作上不可缺少的夥伴。每次徒步巡邏,大聖都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東聞聞、西嗅嗅,尋找著一切可疑的蛛絲馬跡。有時候,有人會偷偷越過鐵絲網進入庫區挖藥材或採山貨,這會威脅到庫區防火等方面安全。這些人遠遠地看到巡邏戰士會躲起來,但無法躲過大聖的鼻子。闖入者被發現後,官兵們會勸說他們離開,大聖則在一旁不停地嘶吼,像個霸道的領主在宣誓主權。
汪世坤與“大聖”合影。
巡邏一圈下來要走十多公里山路,7歲的大聖已是犬到中年,常會累得趴在地上,所以每次執行任務,汪世坤會格外照顧它。慢慢地,汪世坤與大聖的感情越來越深,連微信頭像都設定成了大聖的照片。
雖然大聖在工作時威風凜凜,生活中卻邋里邋遢,到處亂拉排洩物,這讓作為“鏟屎官”的汪世坤傷透了腦筋。冬天的大興安嶺地區氣溫降到零下三十多攝氏度,凍得人眼球都是疼的。每天早晨起床後,汪世坤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著鐵鍬、掃把給大聖清理那些已經凍成冰坨的排洩物,有時一鍬下去只能砸出一個白點。
為了給大聖保暖,汪世坤在犬舍內給大聖鋪了兩層棉墊,又從網上買了保暖的窩,還給它裝了厚厚的棉門簾。一次,汪世坤突然發現大聖把窩內的棉墊子撕碎了,到處是散落的棉絮,後來幾天又不愛吃飯,一系列反常的行為讓汪世坤意識到大聖病了。扒開厚厚的毛一看,脖子一側有個雞蛋大小的腫塊,已經有些潰爛化膿,腿部也發現了同樣的問題。汪世坤連忙與班長向分隊彙報情況,派車送大聖到十幾公里外的鎮上醫治。隨後的一個多月,為了更好地照顧大聖,汪世坤把犬舍搬到了戰士宿舍,每天給它沖洗傷口,敷藥、喂藥。
為了讓大聖儘快恢復,陪伴成了汪世坤那段時間每天要做的一項工作。在白雪覆蓋的山樑上,一人一犬,走走停停,火腿腸也共同分享,成了汪世坤去年冬天最難忘的回憶。半年多後,因為工作調整,汪世坤回到了分隊,照顧大聖的工作也交給了其他戰友,但他心裡卻一直惦念著大聖。
度過漫長的冬天,漫山遍野的杜鵑花開了又謝,轉眼間汪世坤的軍旅生涯也走到了十字路口,在去與留的選擇上,他決定退伍,回到大學完成自己的學業。臨退伍前,教導員問他還有什麼心願,他不假思索地說:“我想再回05哨所看看,再陪陪大聖。”
車子在山間的小路上飛馳,黑色小松鼠時而從路上竄過,看著這條每天都要巡邏的道路,汪世坤的回憶也在飛馳著。
車子還在路上行駛,遠遠地就聽到大聖的叫聲,和去年剛來時一樣,充滿力量和威嚴。大聖看到汪世坤也很興奮,不停地喘著粗氣來回轉,汪世坤走過來,大聖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裡,哼哼唧唧地撒嬌。汪世坤拿出大聖最愛的零食火腿腸,和以前一樣,扒開包裝餵給它吃,和它道別:“大聖,我就要退伍了,以後沒有機會再來看你了,我會想你的……”
離隊前,教導員送給汪世坤一件獨特的禮物,是一張汪世坤與大聖的合影。照片上,大聖頭轉向了一側,警惕的注視著遠處,汪世坤則滿臉笑容地看著鏡頭。
看著照片,汪世坤眼眶溼潤了,兩年的軍旅生涯倏忽而過,從剛來時的不適應,到離開時的戀戀不捨,其中的酸甜苦辣都融進了這片大山裡,變成了自己一生的回憶。汪世坤忽然感到,自己的軍旅生涯雖然沒有熒幕上的鐵血豪邁,但正如教導員說的,這裡的每一個庫房都與戰場相連,這裡的每一箱彈藥都與勝敗相關。
返程登車前,汪世坤轉身面向哨所的方向立正,敬了個標準的軍禮,耳邊似乎聽到了大聖那充滿力量吼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