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寵物紀錄片應該是什麼樣的？
在一些人眼中，它可能是溫情的，充滿樂趣的，然而在寵物紀錄片《離不開你》的拍攝團隊看來，鏡頭卻不應該僅僅是把快樂的瞬間留住。
“寵物是我們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也不得不面對像人一樣的生、老、病、死，當這些發生的時候，我們有沒有學會怎麼去面對？”《離不開你》製片人、愛奇藝紀錄片中心總監寧玉琪這樣說道，“也可能我們永遠都沒有辦法去面對這樣的時刻，但是如果我們把這樣的內容展示出來，讓大家去分享、去思考，可能一定程度上能撫平我們內心的傷口，讓我們的情緒有一個出口。”
這樣的拍攝初衷讓《離不開你》的氣質迥然不同於其他許多寵物紀錄片。
《離不開你》是由愛奇藝出品、拾級文化製作的紀錄片，一共分為6集，分別以衰老、尋找、臨終、導盲犬、救助和心願為議題串聯起了每集的故事。和很多同類紀錄片不同的另一面在於，《離不開你》的鏡頭並不僅僅是對準寵物，而是更多聚焦在人與寵物之間發生的故事上，這讓整部紀錄片顯得更加立體，情感也更加真切——豆瓣9.1的開分已經已經證明了觀眾對這部紀錄片的認可。
實際上《離不開你》也是愛奇藝紀錄片劇場之一“人間劇場”的第二部作品，第一部則是在今年7月上線的紀錄電影《棒！少年》的紀錄劇集版。作為主打社會現實題材的人間劇場的又一部重要作品，《離不開你》某種程度上也承載了為“人間劇場”打響品牌、探測觀眾接受度的責任。
最能打動人的故事
據介紹，從2019年年底開拍起，《離不開你》採用邊調研邊拍攝的方法，在拍攝期間共調研了超過100個故事，最終僅從中選擇了25個故事放在成片裡。巨大的調研量在給紀錄片帶來充足素材的同時，也給故事的取捨增加了難度。
不過對《離不開你》的總導演杜興來說，他卻有著一套明確的原則。
“說實話我不太喜歡都是講樂趣的（紀錄片）。”他說。正如文章開頭提到的拍攝初衷那樣，《離不開你》從一開始的基調就不是“明亮”的，其中夾雜了很多離別的傷感。不過在杜興看來，這並不等於苦澀，相反，觀眾恰恰能夠從片中的寵物與人之間感受到愛、陪伴和撫慰。
基於這樣的考慮，一些在調研過程中顯得過於“美好”以至於不真實的故事就自然可以過濾掉。比如一些貴婦會很樂於去看小狗走秀，但杜興覺得“那種東西可能是某種人的趣味，是一個社會奇觀，我沒有興趣，也不太想關注他”；他也遇到過一個阿姨，拋家舍業地養了一群狗，家裡幾乎所有人都不同意，還弄得家徒四壁，“這個我也覺得很難有興趣”。
所以這也解釋了在最終的成片中，我們看到的很多都是可能發生在我們身邊、雖平凡卻動人的故事。
比如《離不開你》的第一集就把其中一個鏡頭對準了來自上海的徐大爺和他的寵物狗嘿嘿的故事。徐大爺今年已經到了退休的年紀，早在女兒上大學後就已經和妻子離婚，獨居的他開始渴望能有人陪在身邊的感覺。鏡頭從徐大爺在家中準備迎接嘿嘿的到來講起，中間閃回至最開始接觸嘿嘿的場景，一直拍到後來和嘿嘿的相處。
如果按照一種慣常的思路來拍攝剪輯，該部分內容一定會將大量筆墨用在展現徐大爺和嘿嘿的相處上，來體現寵物和人之間無法割捨的情感，然而《離不開你》展示的除了這些，還有更多徐大爺個人的心境以及和女兒的相處。
嘿嘿的出現就像是徐大爺個人經歷的對映，作為導盲犬的嘿嘿和徐大爺同一年退休，“和嘿嘿一樣，徐大爺也像是生活在籠子裡”……這一切其實也都來自女兒的精心挑選。最近幾年，曾被判給前妻撫養的女兒開始每個月來看望一次徐大爺，而此前已經十多年沒有見過面的徐大爺和女兒，最終也因為嘿嘿的到來，關係得到了極大的緩和，徐大爺也比從前看起來更開心了。
這個故事所體現的“灰色”部分在於，徐大爺曾經的生活是孤獨甚至帶著一絲絕望的，但之所以故事不會顯得那麼苦澀，恰恰是因為嘿嘿的出現改變了許多，不管是看得見的，還是看不見的。
很大程度上，之所以能夠拍出打動人的紀錄片，離不開導演對於寵物題材的敏感度。
據愛奇藝副總裁楊海濤所言，在籌劃拍攝這部寵物題材紀錄片時，愛奇藝曾和業內人士有溝通，但發現杜興對寵物題材的內容感情比較獨特。“杜興對寵物有比較深的接觸，和寵物接觸也有十幾年的時間，他想做寵物類的東西，他也擅長做。”楊海濤說。
儘管因為工作原因，杜興現在並未撫養任何寵物，但寵物帶給他的慰藉讓他非常難忘。他經常會想起那個有點悽苦的夜晚，寵物貓伴著自己入睡的場景，“那是我第一次對他們那樣的親近。”對杜興來說，在拍攝紀錄片時多少也會帶入自己的情感，“我希望紀錄片能夠有普遍的情緒，也能帶著一點個人體驗，最好的故事我希望是能找到這兩者之間的結合。”
“紀錄片的爆款不是靠命”
《離不開你》的第一集提到了在今年5月杭州豹子出逃事件中，參與豹子搜查的一群退役老年警犬的故事——之所以會動用已經退役的警犬，據飼養這群退役警犬的民警老白所說，是因為老年警犬的經驗比較充足，同時它們的兇猛性也相對更差，不會對豹子產生比較大的傷害。
事實是，今年5月，《離不開你》的拍攝已經快要接近尾聲，如果換做是另一些已經在前期有詳盡拍攝規劃的紀錄片團隊來說，甚至可能都不會把上述這個故事納入到拍攝計劃裡，但《離不開你》卻這麼做了。
事實證明，這也是這部紀錄片最精彩、給觀眾印象最為深刻的故事之一，揭開熱點事件下不為人知的細節，使得這個故事天然就有著吸引人的魅力，再加上在其中涉及的警犬養老院裡發生的故事既不尋常，又異常感人，使得整個故事十分飽滿且真摯——譬如民警老白在提到自己不會給飼養的警犬留照片的細節時隨之沉默，鏡頭將這段幾秒鐘的沉默捕捉了下來，他在最後說，“它們的生命都是短暫的。”
這個故事的選擇無疑是成功的，而這實際上離不開《離不開你》拍攝團隊的工作模式和狀態。
“我覺得我比較欣賞他們（杜興）這個團隊的，是能跟住所選擇的那群人或者是那個故事，這也是紀錄片最大的特點。”楊海濤如此說道。或許在很多人看來，紀錄片的成功有運氣的成分，比如恰好捕捉到了像退役警犬這樣看起來十分偶然發生的故事，然而楊海濤卻認為，好故事出現的背後，離不開拍攝團隊的充足準備。
“對紀錄片來說，爆款真的不是靠命。”他說，“紀錄片真的是靜下心來蹲在那非常踏實的拍，這可能是和其他內容創作非常不一樣的地方，背後有大量的調研和工作人員的努力……之所以會有比較完整的故事感，能應景，其實還是整個工作準備的充分。”
靈活，也是《離不開你》的拍攝團隊非常鮮明的工作特點之一。比如據楊海濤介紹，拍攝團隊能夠隨時重新組織內容，在每集內容上線之前的一兩天他們還在進行剪輯。
紀錄片的拍攝也要求團隊每時每刻都保持工作狀態線上。比如在拍攝第二集中為走失的小狗丟丟找主人的部分時，因為已經有了一些相似的素材，加上丟丟的主人一直沒有出現，杜興和拍攝團隊差點做了捨棄這個故事的決定，“把小狗暫時放在工作室或者是找個收容機構。”
不過結果另杜興覺得驚喜，“如有神助”。就在他們決定要放棄拍攝的當天晚上七點多鐘，正在辦公室的他們突然接到電話說丟丟的主人好像找到了。“我們就趕緊拿著機器往下走。養了18年的狗，還真的找到主人了，主人一見面就哇一聲哭了。當時它如果沒有回家的話，有可能還在我們工作室。”杜興說道。
隨時隨地保持工作的敏感，做好充分準備，在加上一些“神來之筆”，是《離不開你》拍攝團隊得以捕捉到許多感人故事的重要原因。
正在被人認識的“人間劇場”
從去年開始，因為一部爆款劇集《隱秘的角落》，愛奇藝在劇集領域主打懸疑類題材的“迷霧劇場”開始被觀眾熟知。現在在紀錄片領域，愛奇藝也試圖透過設立不同型別劇場的模式，來更加精細地運營平臺的紀錄片內容。
前文已經提到，《離不開你》是愛奇藝紀錄片劇場之一“人間劇場”的第二部作品。而據寧玉琪介紹，人間劇場主打的是社會現實題材，面向的主要是過去紀錄片的核心人群。比如此前人間劇場的第一步作品《棒！少年》的紀錄劇集版，在展現棒球少年的生活與訓練之外，為大眾提供了另一種內容形態和敘事視角，也全面呈現了大眾最為關注的片中棒球少年的近況。
而除了人間劇場之外，愛奇藝紀錄片還設立了熱愛、理想兩大劇場。熱愛劇場針對的是喜歡潮流的年輕人，同時也寄託了愛奇藝用“比較新穎的表達方式，讓更多的新使用者能夠進入到這個圈層”的希望；11月將會上線的理想劇場則是針對對紀實類內容有一定需求的新中產人群，包括一些高階訪談，或是呈現經典的歷史類紀錄片。這些也成為愛奇藝繼迷霧劇場、戀戀劇場、小逗劇場之後，對劇場模式的又一探索。
正如幾個劇場都是根據使用者人群特徵所劃分的那樣，愛奇藝紀錄片在拍攝和內容的選擇等等方面，最終目的都是為了吸引使用者。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不像傳統的電視紀錄片，愛奇藝推出的紀錄片的時長往往都不是固定的，譬如《離不開你》，每集的時長便在37-50分鐘不等。“內容應該不會按照時間的規律來，目的是把故事講明白。”楊海濤說，“如果是有幾個故事不夠精彩，或者是有內容近似的故事已經表達了相同的意思，那麼即便是犧牲片長，也得尊重使用者的時間。”
寧玉琪也表達了相似的觀點，他認為想要讓紀錄片吸引觀眾，就要“對得起使用者花的時間”，讓觀眾覺得“有價值的共鳴”。而具體到拍攝，則“不能像傳統紀錄片那樣高高在上，要和觀眾形成一個對話，不去做任何說教，而是平視，讓人有一種和這個內容互動的慾望”。
所有這些，其實也和愛奇藝的平臺屬性有關。
和傳統電視臺的區別就在於，愛奇藝是直接面對使用者的。愛奇藝紀錄片自2010年建站，成為其最主要的內容品類之一，2013年，在會員情況有了大發展的同時，愛奇藝紀錄片也開始了付費嘗試，一直到今天，愛奇藝紀錄片的主要商業模式也是來自會員——相較之下，很多電視臺製作的紀錄片則主要是自負盈虧，收入也更多來自於B端，可以說和使用者間不存在直接的付費關係。
在這樣的差異下，直接面向用戶的愛奇藝紀錄片也和傳統電視臺的紀錄片在內容編排上形成了諸多不同，同一部紀錄片在平臺和電視臺播出內容可能會有完全不同的播放順序。並且相較於電視臺要求的鏡頭精美，網路影片平臺往往希望前面的內容更具故事性。
從這個意義上講，《離不開你》實際已經給人間劇場做了一個很好的示範，而使用者也的確可以期待平臺的劇場運營模式產出更多元好看的內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