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學校回來，即刻鑽入被窩。
“媽媽，可不可以睡一個回籠覺啊？”
當然可以啦！我們自己的小屋。
你睡著。一旁的手機播放著北歐神話故事。窗外陽光燦爛，魚缸裡面的五條小孔雀，三條是母魚，大腹便便，似乎要生產了。以前也有母魚產仔，沒有人及時把小魚撈出來，小魚兒沒多久就沒影了。大魚吃小魚。
只有一個人把孔雀魚養成了規模。她懷著小孩。她是大肚子。她把懷孕的魚單獨撈在洗乾淨的酸奶罐裡。當她生下一個小寶寶的時候，她家的魚缸像爆了，小魚兒米花一樣的上下升騰。
最簡單的繁衍不息。
後來，他換了幾種更名貴的寵物魚。再後來……
手機響了。小朋友邀約的聲音。
我拒絕：“姐姐在睡覺。睡起了，吃飯。吃了飯才能去找你玩啊！下午三點以後再玩吧！”
你似乎醒了。明顯還想多睡一會兒。我催你出去玩，外面的太陽很好。也為了那個電話。以後，還是你自己做選擇吧！
一個人小被窩，多安全，多芬芳。
最後的一塊臘肉。
窗戶上方曾經掛滿了臘肉。好吧，她說，各人摸摸自己的良心。
有一個大大的蒸籠。一層米飯，滷肉。二層，未切的洋芋，整塊的紅薯。
大火40分鐘。
幾個孩子在外面玩耍。橙色的棉衣。黃色的棉衣。藍色的迷彩棉衣。紅色的迷彩。
我搬出去幾根塑膠小椅子。一盒顏料。一筐子玩具。籃球，羽毛球，乒乓球。
小院的老榆樹被壓斷了四五枝。你發現，那是天然的綠色帳篷，天然的鞦韆，天然的木馬。
喊你回來吃飯。
北歐神話在轉動。
八歲半，我二年級。你三年級。
你想哭張嘴就大哭。睡到自然醒。閱讀能力滿載。已經可以聽北歐神話了。
和我的小時候有云泥之判吧！
…你邊吃邊聊，笑得停不下來，你走路的樣子，你性格里的隨和，是另一半遺傳。
“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孩子了。”你說。
陽光明媚。臺階上的玩具旁，只剩下一個你。其他的孩子都回到暖和的家裡面去了。
你在聽書。在看書。穿著一件小羽絨服。深秋的空氣新鮮而磅礴。
電話又打來。依然是邀約。
你自己定。
你想去玩。
一個小時後回家。
怎麼告訴你，每一個小時我都在等著你？
每一趟竄門，讓我心神忐忑。
如果這一個小時來打掃房間，摺疊襪子，清點自己的圖書會如何？
還是讓你去玩了。
家務堆積如山。
樓下60多歲的老太太，幹著三份工作，保潔，賣廢品，菜店的鐘點工。她端來一盤黑魚，她說她的父母以前是開餐廳的。
她問，《易經》是本啥書？值錢嗎？
她說她的家族，在西藏有很多分支，長輩曾經是地方官吏…她的爸爸媽媽，50年代隨部隊來疆，她曾是大院裡的孩子。孩子四歲時，她愛人去世，30多年過去了，她還是一個人。
她的兒子漂泊無定。
她給兒子說，媽媽隨便隨便可以糊弄住自己。
有時候看她戴著假髮，穿著嶄新的大衣，在院子裡面穿行。是一個很能幹的女人。
時間到。你的腳步咚咚咚咚。這也是一種遊戲。而電話又來了。還讓你繼續玩？
又發給你30分鐘。
蔥花。土豆泥。麵疙瘩。熟牛肉。一鍋看起來不怎麼樣的湯。
準點回來。才記起該改的卷子要改。手抄報可做可不做。把第二天課本找出來。
盤點十優：
1.戶外玩了五六個小時，同時還聽了北歐神話。
2.自己拿著英語童謠書，唱了半天歌。
3.按時回家，回自己家吃飯。沒有受到人家美食的誘惑。
4.我的病句，你能糾正。
5.自己把夏天的裙子收到了衣櫃的深處。
6.選出了冬天要穿的毛衣和棉衣。
7.睡得香。
8.主動幫我捶背，踩背。
9.你學會自己搓腳心，搓手掌，搓耳朵。
10.把自己的小襪子收集起來，整個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