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經末梢

轉眼到了1942年年初，日軍沿浙贛鐵路大舉進攻，國民黨30萬大軍紛紛潰退，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裡，諸暨、義烏、金華、街州、江山等地相繼淪陷。

中共中央華中局和新四軍軍部根據浙贛戰役爆發後浙東地區形勢的變化，確定發展浙東敵後游擊戰爭的方針是：抓住有利時機，大刀闊斧地進行工作，擴大與發展抗日武裝，創立敵後抗日根據地。

一、武裝工作團團長叛變投敵，劉英被捕犧牲

在這關鍵時刻，浙南武裝工作團團長李小金在天台叛變投敵，向國民黨浙江中統室提供了中共浙江省委、浙南特委、台州特委等組織的人事情況，以及浙江省委秘密機關設在溫州城內、以恆豐鹽店和一個百貨店為掩護進行活動等情況。

國民黨浙江中統室根據李小金和陳方汀提供的情況，於2月初派中統特務陳家壁率叛徒李小金、陳方汀等人在溫州輪流化裝活動，守候盯梢，秘密偵察。

2月8日晚，在恆豐鹽店外不遠，叛徒李小金首先發現了中共浙江省委書記劉英，並立即上前去打招呼，特務陳家壁等一擁而上，將劉英逮捕。劉英被捕，敵人如獲至寶。國民黨浙江省第八區行政督察員張寶深得意地說：“劉英在浙閩兩省邊境活動多年，今一旦被捕，勝俘敵10萬。”

在監獄中，劉英寫下了“十年征塵到如今，偷生彈雨息槍林。戰死沙場堪自樂，囹圄室內何我分”的詩句。5月17日，蔣介石自重慶發來急電，飭速處決劉英。5月18日清晨，天下著小雨，劉英在永康方巖光榮犧牲。

劉英被捕後，陳毅、曾山電令譚啟龍立即到浙東主持工作。

1942年5月31日，陳毅、曾山電令譚啟龍：“應立即去浦東轉浙東主持”工作：“我浦東、浙東地區武裝應即向浙江敵後發展，凡是敵軍到達的地方，我軍即應前去大量組織民眾，首先注意發展武裝，發動游擊戰爭。”

6月7日，陳毅、曾山再次致電譚啟龍，要他同已抽調的幹部和武裝“立即挺進到浙東敵後，提出配合國軍作戰與保家保鄉口號，廣泛開展敵後統戰工作，採取各種各樣名稱和形式組織群眾，特別是武裝民眾，達到發展黨領導下的武裝力量，創造敵後抗日根據地”的目的。

在中共中央和新四軍軍部的指示下發以前，為牽制日軍南進，發動浙贛沿線敵後游擊戰爭，“5支4大”、“暫3縱”和四明地方游擊隊二百餘人已組成一支短小精幹的南進支隊，尾敵南進會稽山。為了縮小目標，他們對外沿用淞滬游擊隊第3支隊第2大隊的番號，其代號取支隊長林達的“達”字和大隊長蔡正誼的“誼”字，簡稱“達誼”部隊。蔡群帆任大隊長兼政委，黃明任大隊副。

6月下旬，譚啟龍到達浙東。根據華中局的指示，成立了中共浙東工作委員會，譚啟龍任書記，統一領導浙東敵後的抗日鬥爭。緊接著，中共中央華中局、新四軍軍部和新四軍第1、第6師又選派幹部何克希、張文碧、劉亨雲等到達浙東。

二、龍鳳山戰鬥，大大提高了會稽地區廣大人民抗戰的信心

1942年7月28日，華中局電令正式成立中共浙東區委，譚啟龍任書記。8月19日，浙東軍政委員會成立，何克希任書記，對浙東抗日武裝實行統一領導。同月，根據華中局關於灰色隱蔽的方針，在慈(溪)北鳴鶴場成立了第3戰區三北遊擊司令部，司令員何克希(化名何靜)，政治委員譚啟龍(化名胡志萍)，副司令員連柏生，參謀長劉亨雲(化名劉雲)，政治部主任張文碧。

同時，將浙東主力部隊統一整編為第3、第4、第5支隊，以及南進支隊、特務大隊、新國民兵團、海防中隊、教導隊和特務連，共計1510人，有輕、重機槍36挺，長、短槍878枝。

這時，南進部隊已轉戰諸暨、義烏、東陽、浦江、嵊縣等地，於8月20日進駐阮家埠。

第二天上午8時，情報人員突然傳來訊息：一股日軍從湄池出發，已經到了西斗門。

果然，西邊很快傳來槍聲，並且一陣緊似一陣。接著，諸北四鄉自衛隊派人前來求援，說他們在山下湖附近和日本鬼子打起來了。

諸北四鄉自衛隊表面上是由地方士紳出面組織，但實際上是在中共控制下的抗日隊伍。南進部隊一到諸暨，就和該部建立了密切聯絡。

大隊長蔡群帆立即作了戰鬥部署，帶領部隊直奔西面的阮家山而去。

到達阮家山時，槍聲已逐漸稀疏，四鄉自衛隊似乎和這股日偽軍脫離接觸了。向西一望，西邊還有兩座山。問當地老百姓，一座叫龍山，一座叫鳳山。兩山間的小村中似有日偽軍走動。

大隊長蔡群帆命令部隊兵分兩路：自己帶領4中隊迅速佔領對面山頭，出其不意，居高臨下攻擊小村中的日偽軍；黃明帶領5中隊，經長山到雞籠山一帶設伏，堵住敵人退路。

可惡的日本鬼子正在這個小村裡“掃蕩”，有的獸性發作，在光天化日之下，毫無顧忌地到處找“花姑娘”。4中隊前進到距敵不到一百米時，出敵不意地對日寇猛烈開火。這一突然襲擊，使日本鬼子亂了套，急急惶惶地向村外逃跑。4中隊緊追不放。

一個日本鬼子正在老百姓家裡幹壞事，聽見槍聲還來不及出來就被包圍了。這個兇狠的日本鬼子居然不投降，憑窗頑抗，但很快被游擊隊戰士擊斃。從他的符號上可以清楚地看出是一個少尉軍官，名字叫“柳澤春夫”。

從龍山、鳳山突圍逃走的日偽軍，沿著楓橋江河堤向湄池方向逃跑，他們哪裡料到5中隊戰士正在敵人的必經之地——雞籠山陣地上等著他們。

當敵人隔河距5中隊只有七十多米時，黃明高喊一聲“打”，敵人立即一個個倒在5中隊的槍口下。日本鬼子遭到伏擊，不敢前進。

隔河相持了半個多小時後，日寇在河邊搞到了一條船，惡狠狠地竟想乘船過河來奪取陣地。當小船離岸只四五米時，2區隊長劉祥的機槍對準船上的日本鬼子夾頭夾腦地掃了一梭子子彈，立即報銷了4個鬼子，還有幾個哇哇直叫，跳水逃跑。

餘下的日本鬼子悄悄地沿著河堤溜進一個村子，憑著房子和樹木的掩護逃走了。這時，已是午後四點多鐘，這裡離敵湄池據點不太遠，為防止日本鬼子增援報復，黃明下令撤出陣地。

龍鳳山戰鬥，“達誼”部隊前後斃傷敵人三十餘人，俘虜偽軍十餘人。當地群眾親眼看到“達誼”部隊打死、打傷許多日偽軍，還活捉了三十多個漢奸和偽軍，都興高采烈地挑茶水慰勞“達誼”部隊，有的還拎著一籃籃煮熟的雞蛋、糕點塞給正在行軍的戰士。這場戰鬥，大大提高了會稽地區廣大人民抗戰的信心。

三、日、頑、中共的三角鬥爭形勢驟然緊張起來

不久，日軍停止浙贛戰役，退守金華、蘭溪一線，並在三北、紹興、寧波等敵後地區恢復和增設據點。

三北遊擊司令部所屬部隊的頻繁抗日活動，很快引起日、偽、頑的注意。8月以後，日寇一面對國民黨誘降，一面對三北遊擊司令部的部隊發動“掃蕩”；國民黨頑固派亦乘機加緊在浙東反攻。日、頑、中共的三角鬥爭形勢驟然緊張起來。

根據這一新的形勢，為了長期堅持浙東抗日鬥爭，華中局和新四軍軍部於9月5日對浙東鬥爭作了詳細指示：“在敵寇回守金(華)、蘭(溪)的條件之下，我浙東遊擊區仍處在發展的局勢，惟不宜作過高奢望，宜在沿海、沿山地區去建立長期堅持遊擊的基礎(如四明山、會稽山及浦江、七里瓏一帶地區)。我軍現在浙東以建立、保持戰略支點為目的。”

“部隊內黨的面目則應公開，以便利建立黨的領導”，“但對外仍不宜用我黨我軍名義”。中共浙東區委根據這一指示精神，於9月22日做出了《關於長期堅持浙東鬥爭的決定》，確定了“堅持三北，開闢四明，在四明山完全佔領後，再爭取控制會稽山”的方針。中共中央華中局批准了這一方針。

中共浙東區委和三北遊擊司令部迅速調整部署，由譚啟龍、何克希、張文碧率三北遊擊司令部機關及第4支隊和教導隊挺進四明山，控制了餘姚、慈溪南部的一部分地區；由劉亨雲率領第5支隊堅持三北地區抗戰；由連柏生、林有璋率特務大隊和新國民兵團開闢慈(溪)東和慈(溪)西地區。

正當“三五支隊”主力挺進四明，準備開闢新根據地的時候，日偽軍調集上千兵力“掃蕩”三北。

1942年10月的浙東，秋風瑟瑟，一輪明月孤懸高空。

為了打破日寇“掃蕩”，何克希帶領部隊不停地轉移宿營地。這一天，部隊從鳴鶴場轉移宿營地，已連續爬了幾座大嶺，所有人都感到十分疲憊。何克希見了，讓司令部傳下了口令：“同志們，加把油，山頂上就是目的地。”果真，山頂上矗立著一圈黑黝黝的高牆大屋，這就是三北有名的楊葛殿。

部隊一進殿，道士、道姑們紛紛在殿內東藏西躲。戰士們連忙解釋：“勿要驚慌，阿拉是三五支隊，借宿一夜。”

道士、道姑們才連連點頭。

戰士們很快睡熟了，只有副支隊長張季倫，還坐在大門檻上喝老酒。

“啪！啪！”山下突然響了兩槍。緊跟著，一個哨兵奔入殿來報告：“日本鬼子攻山啦！”

日寇來得太突然！張季倫跳起來，立刻命令部隊起床。頓時，哨聲、腳步聲和連續的槍聲響成一片。

何克希立即進行戰鬥部署：“張季倫，你組織第4支隊阻擊，馬上搶佔殿前各個山頭，掩護司令部撤退，劉發清帶一挺重機槍歸你指揮。”

“好吧！”張季倫拔槍，推上子彈，奔到大殿門口召集各中隊長交代任務。劉發清是“紅小鬼”出身，一聽說要打仗，就把袖子捲到上臂，手槍橫插在胸前，粗聲粗氣地嚷道：“老張，怎麼幹哪？”張季倫說：“老劉，跟我跑！”

白茫茫的晨曦中，戰士們向前山快步奔去，很快把山頭全控制了。劉發清的重機槍也架上了山巔的突出部位。

天色漸漸大亮，雲霧也逐漸消散，山頭抹上一層紅色的陽光。

突然，對面高地上日軍的擲彈筒和重機槍氣勢洶洶地響了起來。敵人開始進攻了！

四、游擊隊果斷轉移

從毛竹林的空隙中，可以看見穿黃軍衣的日本鬼子和偽軍嘴裡哇哇地叫著，從各條山谷裡向上湧來。

張季倫冷靜地觀察著敵人的動靜，命令部隊暫緩射擊。

日本鬼子靠近游擊隊前沿陣地，刷地散開了隊形，向各座山頭進行短距離衝鋒，嚎叫聲響徹山谷。

敵人的猙獰嘴臉變得越來越清楚。

“開火！”張季倫見時機已到，大聲命令。東、西兩側，步槍聲和手榴彈聲相繼而起，劉發清的重機槍也吐出了長長崢火舌。

敵人遭到突然打擊，立即倒下了七八個人，隊形也立刻混亂。幾個日寇指揮官舉著刀，急忙讓部隊龜縮到山窪裡。

安靜了不到十分鐘，幾把明晃晃的指揮刀又逼迫著鬼子和偽軍鑽出死角，步步逼上山來。敵人一進入機槍火力網，機槍就咆哮起來，彈丸密似雨點，潑向敵人。

正當戰鬥激烈的時候，左側兩挺輕機槍突然不響了。張季倫回頭一看，糟糕，發生了故障，四個機槍手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對著卡殼的機槍發愣。

敵人乘機一湧而上，密密麻麻的手榴彈騰空而起，有的扔到了游擊隊陣地上；有的被毛竹林擋了回去，在半空中炸開火花。張季倫連忙躍出掩體，站立在陣地上，高舉手槍大聲呼喊：“同志們，用手榴彈、步槍拼啊！”隨即向敵人扔了四五個手榴彈。

煙火碎石崩得使人睜不開眼睛，張季倫只有依靠耳朵辨別情況，聽著日本鬼子驚叫著向山下敗退，戰士們在呼喊：“退了，退了，死了兩個……嘿！又倒了三個……打呀！”接連又是轟隆隆的手榴彈爆炸聲。

在陣地上激戰的時候，這種呼喊真能振奮人心！只見幾個戰士半身露出掩體，在瞄準射擊。山坡上橫倒著敵人的十幾具屍體和二十多個傷兵……

面對這幅景象，張季倫想起了羅炳輝師長的話：“勝利是鼓舞士氣的法寶。”

短時間的歡騰以後，突然左斜側傳來了激烈的槍聲。敵人正面失利，就轉到後山去抄小路了。張季倫急叫3中隊長指揮正面戰鬥，自己帶了通訊員跑步去觀察。只見守衛在這裡的一個班長脖子上掛著輕機槍，站著向敵人掃射，戰士們也沉著地打著槍，他們面前已經倒下了7具日本鬼子的屍首，還炸破了一面太陽旗。

戰鬥持續了4個小時，游擊隊打退了敵人七八次衝鋒，陣地前敵人已死傷了一大片。可是，敵人並未停止攻擊，進攻的人數也越來越多了，楊葛殿陣地的一部分已被日本鬼子佔領，再打下去，對游擊隊不利。

張季倫果斷命令部隊轉移。

作者簡介：神經末梢，工科歷史愛好者，作品散見於各類報刊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