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繼明,河北省石家莊市欒城縣人,1904年出生在一個佃農家庭。閻繼明從小性格開朗,行事機敏,酷愛讀書,且喜仗義執言。青少年時就讀於保定師範學校。本意從事教育,畢業後見軍閥割據,戰亂頻仍,認識到只有打倒列強軍閥,社會才能安定,國家才有希望。於是,他放棄了從教的初衷,決定投筆從戎。
1924年,閻繼明加入了馮玉祥的國民軍。之後,參加了北伐,在山東等地同直魯聯軍作戰。因其作戰勇敢,足智多謀,受馮玉祥賞識,提升到集團軍司令部任副官,在軍中,透過和共產黨人劉伯堅、鄧希賢(鄧小平)、陳喬年、宣俠父等人的接觸,使閻繼明的世界觀發生根本改變,不久,秘密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貼身副官
1930年10月,楊虎城擔任17路軍總指揮和陝西省政府主席後,繼續保持和中國共產黨合作,重用了不少共產黨人。
在中共黨員南漢宸推薦下,經黨組織安排,閻繼明從天津趕赴西安,到楊虎城的17路軍工作。楊虎城對閻繼明比較瞭解,也欣賞他的人品和才華,遂任命其為中校副官,留在自己身邊。
閻繼明辦事幹練、果斷機敏,除了負責處理楊虎城的來往電文和公文,還負責17路軍指揮部——新城大樓的日常管理和接待等,甚至還參與其家事處理,各項工作井井有條,深得楊虎城信任,外出時總不離其左右。
1936年12月12日,楊虎城和張學良一起發動了震驚中外的“西安事變”。13日晨,在華清池被擒的蔣介石,被武裝押至新城大樓,安置在專門為他準備的房間裡。當時,確保蔣介石的安全,安排管理好他的生活起居尤為重要,楊虎城把這個任務交給閻繼明。閻繼明不負重託,他對蔣介石的飲食起居細心照料,對蔣介石生活方面的要求也儘量滿足。時間一長,蔣介石對這個精明能幹的青年軍官很有好感,也想拉攏他為其所用,多次對閻繼明說我如果能回到南京,你一定要來找我,我一定重用你,並且記下閻繼明的姓名,籍貫、軍階等,表示將來相見,“必有重用”。
“西安事變”和平解決後,蔣介石卻睚眥必報,先是扣押送他回南京的張學良,繼而又解除了楊虎城職務,逼其出國考察。
1937年5月27日上午,閻繼明陪楊虎城一家從西安去上海。在上海停留期間,閻繼明一直在楊虎城身邊,大小事情,親力親為。除了確保楊虎城一家的安全和飲食起居,還負責安排他對上海愛國團體、知名人士的接見或拜訪等。閻繼明機智過人,幾次察覺到有人要謀害楊虎城,在他的運作下均化險為夷。6月29日,閻繼明送楊虎城一家登上去美國的郵輪“胡佛總統”號,直到輪船離開碼頭,消失在天際線,他才和十七路軍三十八軍軍長孫蔚如回到西安。10月22日,閻繼明在三十八軍司令部收到楊虎城從國外發回來的電報,告訴其歸國行程及日期。閻繼明立刻把電報交給軍長孫蔚如,並奉命去上海著手做迎接楊虎城歸國的各項準備。11月中旬,孫蔚如、王根僧專程趕到上海,迎候楊虎城從海外歸來。11月26日,楊虎城乘坐的法國“哲利波”號郵輪改停香港,閻繼明又馬不停蹄趕赴香港迎接,並緊隨楊虎城左右。28日,楊虎城接到宋子文“囑南昌見”的電報,決定隻身前往南昌見蔣,安排閻繼明護送妻子謝葆真和兒子楊拯中先回西安。12月2日,閻繼明護送謝葆真母子隨孫蔚如等回到西安。不久,傳來楊虎城在南昌被蔣介石扣留的訊息,十七路軍將士上下憤怒,閻繼明悲憤之餘,下定了無論生死都要隨楊虎城將軍的決心。
身陷牢獄
1938年1月14日,閻繼明帶著他給楊虎城買的一件皮衣,和楊虎城的衛士張醒民一道,陪護謝葆真去南昌與楊虎城相聚。途經武漢時,閻繼明又陪謝葆真拜訪了當時隨國民政府遷至武漢的邵力子、傅學文夫婦。邵力子夫婦勸謝葆真最好別去,說你一個弱女子帶著孩子去跟心狠手辣的軍統特務打交道,這不是明擺著往火坑裡跳嗎?楊將軍已落入虎口,難道還要再搭進去幾個嗎?但謝葆真毫不猶豫地說:從感情上講,我和虎城誰也離不開誰,他現在身落陷阱,我不去陪伴他、照料他,分擔他的痛苦,還能有誰呢?謝葆真決心已定,閻繼明也表明要堅持護送謝葆真去南昌見楊虎城的決心。他們謝絕了邵力子夫婦的好意,一起趕赴南昌。
到了南昌,閻繼明和謝葆真一行立即被戴笠派來的特務監禁。他沒能見到楊虎城,卻在牢中度過了半年。1938年5月,日本飛機轟炸南昌,戴笠密令把楊虎城轉押至湖南益陽,7月,又把謝葆真母子和閻繼明、張醒民送到益陽。
到了湖南益陽縣桃花坪,閻繼明還是沒能見到楊虎城,卻和張醒民一道被投入軍統從南京遷來的臨時監獄內,連給楊虎城買的皮衣都沒能交付。不久,閻繼明和張醒民被關進軍統設在貴州息烽的集中營內。
在息烽集中營,閻繼明受到非人的待遇,被關在牢房兩年多,腳鐐長期未除。直到1941年3月,人稱“笑面虎”的軍統老牌特務周養浩接任息烽集中營主任,推行所謂的“獄政革新”,閻繼明才被除去鐐銬,但還是嚴加管束。
1943年,集中營“中共秘密支部”瞭解到楊虎城一家被囚在離此不遠的玄天洞的訊息,及時告知閻繼明。閻繼明非常激動,即和張醒民聯合向獄方提出,要去玄天洞和楊虎城在一起,但未獲準。閻繼明又要求去玄天洞看望楊虎城,把買的皮衣送去。但獄方仍拒絕了他去探望楊虎城的請求,只同意派人把皮衣送去。閻繼明把皮衣交給周養浩派去玄天洞的勤務兵杜高富,再三囑託杜,請他轉告楊將軍,在這裡一切都好,請將軍和夫人不必掛牽。杜高富回來後,帶回一張楊虎城出具的收條。閻繼明見到楊虎城那熟悉的字跡,激動得徹夜未眠。
1945年8月,日本宣佈無條件投降,閻繼明得知這一訊息,欣喜若狂。他認為抗戰勝利了,蔣介石會釋卻前嫌,放楊虎城出去。他和張醒民立即聯絡關押在息烽集中營的原西北軍少將宋綺雲,聯名寫了一份“請求”,再次要求去玄天洞和楊虎城在一起。閻繼明在《請求書》中特地提到“西安事變”時,奉命照顧蔣介石生活,蔣介石曾要其去南京,“必獲重用”的舊事。不久,軍統局同意他和衛士張醒民到玄天洞。
1946年7月16日,閻繼明跟隨楊虎城一家,被軍統送到重慶楊家山關押,他一如當年,日夜精心照護著楊虎城一家。1947年2月9日,是農曆除夕。在這闔家團圓的日子裡,謝葆真卻被毛人鳳派來的特務用毒針害死,閻繼明聞訊和張醒民忙跑去救護,但為時已晚。閻繼明為楊將軍失去患難與共的妻子,也為自己失去戰友而痛哭失聲。他們停放好謝葆真的遺體,用一張床單蓋上,陪著楊虎城在謝葆真遺體邊守護了3天。2月12日,閻繼明按照楊虎城的安排,在一塊荒地上親自動手壘砌了火化爐,把謝葆真的遺體火化。時值嚴冬,僅靠從附近山上取來的柴草,火化過程很慢,閻繼明在旁守候了一晝夜,不停地加柴火,才火化完畢。他把謝葆真的未燼骨骸慢慢清理出來,找來一個鐵皮餅乾盒當骨灰盒,交給楊虎城。之後,楊虎城一直將妻子的骨灰盒帶在身邊,直到遇害。
壯烈犧牲
1949年1月21日,蔣介石宣佈下野,李宗仁出任代總統後,接受中共和談條件,給重慶市市長楊森下達了釋放楊虎城的命令。閻繼明在看守特務處的《申報》上看到李宗仁將派飛機來重慶接楊虎城一家,原三十八軍軍長、國民黨戰略顧問委員會委員的孫蔚如親來重慶接人的訊息,激動得流下眼淚,他為楊虎城高興,苦難總算有盡頭了。
但是,盼望的這一天並沒有到來,1949年2月初,閻繼明又和楊虎城一家被押送到貴陽黔靈山麒麟洞關押。4月,解放軍橫渡長江,佔領南京。蔣介石指示毛人鳳把重慶集中營的政治犯殺掉一批。毛人鳳特意提到楊虎城,蔣介石恨恨地說:“這種禍國孽臣,還留下幹什麼,早就該殺掉了!”8月27日上午,毛人鳳開始佈置殺人計劃。在重慶羅家灣何龍慶公館,他與軍統西南區負責人徐遠舉、周養浩密謀殺害楊虎城等人。他們先商議在貴陽附近公路邊的荒僻處動手,因為怕難以保密,就決定在重慶中美合作所秘密執行。9月6日,楊虎城一行從貴陽前往重慶,前後均安排警特押運。楊虎城和兒子楊拯中以及副官閻繼明所坐救護車居中,宋綺雲和夫人徐林俠帶著幼子宋振中(小蘿蔔頭)以及楊虎城的小兒子楊拯貴,還有衛士張醒民隨後。當晚,車隊到達海棠溪等待過江。押送特務鄭文松對楊虎城說,毛人鳳要見閻繼明和張醒民,瞭解情況。楊虎城信以為真,同意帶走閻繼明和張醒民。在海棠溪等候輪渡過江有較長時間,閻繼明完全可以和張醒民一道趁這黑夜荒野,押送特務疲倦的有利條件逃走。但他沒有這樣做,他不能扔下生死相隨的楊虎城。閻繼明哪裡知道,先到的楊虎城和楊拯中在“戴公祠”已遭毒手,宋綺雲一家在松林坡也慘遭殺害。閻繼明和張醒民則被送到渣滓洞繼續關押。直到犧牲,閻繼明都不知道楊將軍一家均已慘遭殺害。
1949年11月24日,軍統特務以轉押為名,把閻繼明押出監獄,在中美合作所梅園的公路旁,閻繼明被特務從背後開槍殺害,年僅45歲。(郭松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