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兼職剛走,卻同時來了四張單,我拿走三張,沿途送了餐緊趕著回到店裡,已過去了一個小時,不見剩下的那一份,一問美眉,她說:來了個跟你穿一樣衣服的,個子高高,戴著眼鏡,長兩顆大門牙,他幫你送去了。
誰呢?除了小帥不會是別人。他第一次到這邊來是一個下午,我也是送了餐回來,見一個跟我穿同色系衣服的小夥子像是等待已久,看到我就像見了老熟人,笑眯眯的。
我問:"你從哪裡來?來幹什麼?"他回答:“我是專門過來看你的。"
我當時就驚呆了!因為這個場景出現過,那一句話我也聽到過,是在我匪夷所思的一個夢裡,那期間我還沒來上這個班。做夢的那個早晨我睡得很沉,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把我叫醒,她喊我的小名:“傻婭,傻婭,快起床,上班啦!”她喊了我好幾遍,我猛然翻身而起,天光大亮,真的要到上班時間了。那個夢讓我納悶,房間裡明明只有我一個人,是誰把我從夢中叫醒的?她不是我現實中所知道的任何一位,但就是感覺到親切。一段時間沒少尋思,夢中穿綠衣的瘦高個是誰呀?是過去某一世的故交嗎?
卻原來是小帥!小插曲醒瞌睡,接著說正經的。
小帥第一次過來就陪我走了幾個單。路上他問我:"你腳上長繭嗎?我的腳都長繭了。"
"當然長繭了,肯定長繭嘛,不痛就不管,痛了自己拿刀子削一削。"
小帥又問:"你走路走到最高的樓層是多少?"
我告訴他二十幾層,那時送的不是盒飯,是一大盤炒菜。那裡的電梯到了中午就打擠,等了又等,都進不去,送餐的人要無條件讓其他人先行。讓你坐電梯還算好的!只是等起來沒有個盡頭,後來就一層一層爬上去了,爬上去客人說時間晚了,菜冷了,退貨!說起往事我難免傷感。
“你猜我爬的最高樓層是多少?"
小帥自問又自答:"35層。問題不在於爬樓,而是我爬攏了,電梯就運行了,這是其一;其二,我爬攏了,敲不開戶主家的門,打通電話,戶主說他臨時有事,已經告知呼叫中心取消了訂餐的,沒辦法我還得把餐拿回去。"說這話時,他不改笑眯眯的模樣,稍停,他又接著講:"還有一次,也是電梯停了,我要去的地方是十四樓,路上有個女孩也跟我一起爬樓,她開始走在我前面,我心裡著急就喊她給我讓了路,我到了門前,又叫不開門,打通電話,樓下傳來聲音'來了,來了。'原來餐就是先走在我前面的女孩叫的,早知道我就不用上樓了。"
小帥在,我安安穩穩地睡了個下午覺,醒來已經五點鐘,除了先送的那一單,他又給我送了兩處,見我醒來,即刻把單和錢都遞到我手上。
我毫不客氣地收下,說了句“又剝削你了!”
小帥笑了笑,道:“馬上又有一處要送,你去還是我去?”
我說:"都去。"
他挑釁地看我一眼:"一路,恐怕你追不上我。"
"不信我空手追不上你,大不了你走路,我跑步。"我抬了下腳,"看,今天裝備不一樣了,這是我最輕便的鞋子。"
小帥瞄了一眼,到吧檯一手將十餘盒餐加湯水提了就走,我空手緊跟其後。
走了幾步,小帥道:"你還是走前面吧,我走快了你跟不上。"
"你大膽走就是。"我話一落腳,小帥開始飛奔,手上仿若無物,如果盒飯換到我手上,我一定成了爬不動的蝸牛。
我開始跑起來,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是落下了一段距離。離目的地近了,小帥放緩腳步,說道:“我胸前的包包是一個阻力。"
“我也有個包包啊。"
小帥又抬腳:"我這雙鞋子重了點。"
"哈哈,我這雙鞋子是最輕巧的……你怎麼斤斤計較起來了,照這麼說,你的眼鏡也阻礙你了?還是我的阻力更大,你穿一件衣服,我穿了三件,你短頭髮,我長頭髮還加一個髮箍……"
回到店裡好一陣不見單來,小帥道:"看來今晚上業績不行了。"
我立馬反駁:“一會兒呼啦啦單子一來就一堆,忙死你。"
哎哎,我真是個烏鴉嘴呀!話說完不過十分鐘,機器就開始狂吐單子,直吐的吧檯白晃晃一片,直吐得我眼花繚亂,心慌氣短……
我是清理不了的,只能等美眉她們一單一單處理,理好一處就讓小帥走一處。我根本走不出去,又是裝湯又是打發票,還要不斷的打電話換餐,再換餐,一個單多的換了四五次。可忙壞了小帥,腳不點地走了好多趟,最多的一次四五十盒餐,連湯帶水兩個臂杆一穿就帶起出去了,換作是我,拖車拉起都艱難。
終於忙完,結賬,分配業績的時候,小帥又把大部分都算到了我的頭上,我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小帥沒有兄弟姐妹,只有一個一年難得見兩次的父親,但他在我面前提得最多的是他仙逝了幾年的母親,說她跟我特別像——有點呆有點笨,也不太會說話。小帥說到他的母親時,眼神格外溫柔,我也感受到一種別樣的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