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卡迪羅
在全面抗戰的敵後戰場,八路軍、新四軍在頻繁的與敵作戰中,俘虜了不少侵華日軍,活躍在華南抗日戰場上的東江縱隊也是如此,但由於東江縱隊發展較晚、規模較小,因此俘虜的日軍數量也相對較少。
一直到1941年5月的上下游松戰鬥中,東江抗日遊擊隊(東江縱隊的前身)才俘虜了一名因腹部受傷而昏迷過去的日本兵。考慮到日本兵普遍受軍國毒害較深,寧可自盡也不願被俘。東江游擊隊在給這名日本兵上好藥包扎完傷口後,就把他手腳捆起來,關在部隊駐地旁的一個炭窯裡,派2名戰士輪流值班看守。
當時,由於東江抗日遊擊隊剛成立沒多久,部隊裡懂日語的只有一個馬來西亞華僑孫冰。孫冰原名孫儒,祖籍興寧徑南鎮,1914年出生於新加坡,畢業於廣東梅縣中學,曾在上海加入過左翼進步組織左聯,抗戰爆發後以教員的身份,在馬來西亞從事抗日救亡活動,後於1940年被英殖民當局遣返回大陸,解放後曾任廣東外貿局辦公室主任。
孫冰奉命守在那個日軍俘虜旁邊,等他醒來後,孫冰見他拼命扭動身子,想要把繩子蹭開,便用日語和藹地對他說:“兄弟,你受傷了,不要亂動,我們是優待俘虜的。”不過由於是初次與日軍俘虜對話,又沒接受過什麼專業的俘虜工作培訓,孫冰萬萬沒想到,他所說的“俘虜”二字,恰恰刺激到了這個日本兵。
“呸!”日本兵一口唾沫吐向孫冰,完全不想理他。在這些不可救藥的日本兵看來,叫他一聲“俘虜”,就是對他最大的侮辱。孫冰躲開了日本兵的唾沫,強忍怒火對日本兵說:“你不要亂動,我們可以解開你的繩索。你餓了吧?一會兒就拿飯來給你吃,你腹部受了很嚴重的傷,可不能再亂動了啊!”
俘虜依然不回話,只是在地上來回不停地滾動,孫冰沒有辦法,只好讓戰士嚴加看守。東江抗日遊擊隊副總隊長王作堯(1961年少將)聽了孫冰的彙報,也感到這個問題實在是棘手,只好命戰士們多加留意這名日軍俘虜的動靜。不久,到了需要給日軍俘虜換藥的時間,考慮到換藥的衛生員是個女戰士,王作堯特意讓兩個彪形大漢陪同前去,以防萬一。
沒想到,換藥的時候,這個日本兵倒是十分安靜,一動不動地讓衛生員給他換了藥。衛生員以為這個日本兵已經轉變思想,就沒再進一步觀察,而是把他的繩索解開後,離開了窯洞。其實這只是日本兵的詭計,等衛生員離開後,日軍俘虜馬上脫光了身上的衣服,把身上的紗布全部扯開,任憑鮮血直從傷口往外冒。
也許是因為這樣搞實在太痛了,日本兵在地上不停地打滾,嘴裡發出野獸般的嚎叫。聽到叫聲,在外面值守的兩個戰士馬上跑了進去,想把他控制住。日本兵見狀,張牙舞爪,就是不想讓戰士們接近。由於擔心在拉扯過程中會重新撕裂日軍俘虜的傷口,大家只能隨他,希望他能儘快安靜下來。
到了晚上,炭窯裡的嚎叫聲逐漸平息,但此時,其他東江游擊隊的戰士們都已進入夢鄉,因此誰也沒注意到炭窯裡發生的異狀。到了快天亮時,在外值守的戰士才發現,這個日軍俘虜已經因失血過多歸西了,王作堯得知訊息,感到非常詫異,也覺得沒有運好這個俘虜而感到可惜。在之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東江縱隊沒有再俘虜一個日本兵。
進入1944年,東江縱隊開始對日軍在廣九鐵路沿線的各據點發起區域性反攻,扒鐵路、炸炮樓,搞得日軍坐臥難安。這時的華南地區侵華日軍,其原先精銳主力已大部分調往太平洋戰場,值守據點的都是一些從日本國內新徵召的中學生或大齡服兵役者,甚至還有一些來自半島和臺島的兵員。在東江縱隊的襲擊下,這些日軍中的不少人都乖乖做了俘虜。
隨著日軍俘虜數量的增多,東江縱隊政治部專門成立了敵軍工作科來管理這批人。敵工科負責人為林華、林展(女,解放後任葉帥的英文秘書)。這時侵華日軍在各條戰線上均已顯出頹勢,明眼人都看得出日軍敗局已定,加上這些被俘的日本兵普遍受軍國影響不深,因此教育轉化工作變得更容易了。
經過轉化,這些日軍俘虜都認識到欺壓和屠殺中國軍民是不可饒恕的罪行,紛紛要求參加東江縱隊,將功贖過,為中國軍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再也沒人頑固到要自盡鬧事。在這種有利的條件下,經上級批准,王作堯決定在1944年7月中旬正式成立“日軍反戰同盟華南分盟”。
分盟成立的當天,東江縱隊的日軍俘虜又唱又跳,十分歡樂,東江縱隊副司令員王作堯和政治部主任楊康華(解放後任暨南大學校長兼書記)親自前往道賀。為了慶祝分盟的成立,王作堯還特地撥出經費,給他們買了一頭豬和許多魚,日軍戰俘在簡陋的環境下,用這些食材製作了生魚片、醬油湯等“日本料理”,也讓王副司令員嚐了一回鮮。
日軍反戰同盟華南分盟成立後,隨著分盟裡來自半島、臺島的戰俘數量增多,又相繼成立了相應的支部,日軍戰俘們積極工作,兢兢業業,為全面抗戰的勝利貢獻了力量。日軍無條件投降後,這些日軍俘虜還冒著生命危險,攜帶著宣傳品進入日軍據點,敦促他們儘快向東江縱隊繳械投降。
抗戰後期,部分戰俘曾隨東江縱隊一部北上粵北地區,企圖在與八路軍南下支隊會師後在當地建立根據地。但不久形勢突變,由於蔣軍的阻撓和日軍的突然投降,八路軍南下支隊又掉頭北返。王作堯在命令北上部隊撤回時,安排來自半島的戰俘單獨透過其他路線,登上回故鄉的輪船。有少數人在隨兩廣縱隊撤回山東後,也都離隊返回。
按照中日有關協定,日軍戰俘陸續以平民身份離開東江縱隊,最終混在難民中被遣返。至此,日軍反戰同盟華南分盟的歷史使命宣告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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