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唐唯珂 實習生文若楠 廣州報道
“沒有最瘦只有更瘦!”
吃的越少越有成就感,“寧願餓死,也不能胖死!”
身體好、生活好、工作好、感情好都是浮雲,“三位數的體重沒有未來!”
顏值至上的時代塑造了很多“極致”審美,從“A4腰”到“直角肩”,都體現了女性對“瘦”的普遍追求,但是專家也表示減肥過度,便很容易引發身心健康疾病,甚至餓到厭食真的可能會死。
近日,一則“女大學生瘋狂減肥到60斤後暈厥”的新聞登上了微博熱搜榜,引發社會關注。據長沙媒體訊息,入院後,該名女生出現失眠、大喊大叫、小便失禁等症狀,經會診考慮其神經性厭食的可能性較大。
在醫學上,神經性厭食(簡稱為“厭食症”)屬於進食障礙的一種,據國家衛健委神經科學重點實驗室的一項研究顯示,以青春期及年輕患者為主,女性的厭食症患病率為0.4%,是男性的10倍,運動員、舞蹈工作者、大學生等是高危人群;該病病死率為9.8%,是死亡率最高的精神疾病之一,多見於15-24歲女性:其治癒率為50%,治療效果不顯著及反覆發作率約佔40%。
“厭食症在全世界範圍內的患病率有差異,以歐美等西方國家報道的患病率最高。我國近年來該病的發病率呈明顯上升趨勢,尤其在經濟文化發展較快的地區,患病人數明顯增加。”北京大學第六醫院精神心理科主任醫師李雪霓教授表示。
一旦形成厭食症後很難自愈,而且問題存在越久越嚴重。它就像一個黑洞,隨時會吞噬熱衷節食減肥、追求“極致”審美的你。
多種問題會隨之而來
厭食症是一種潛在的威脅生命的飲食失調症,從具體的症狀來看,多表現為體重異常低、對體重增加的強烈恐懼和對體重的扭曲感知,患者在發病後數月內體重下降,多在標準體重15%以下。
為了防止體重增加或繼續減輕體重,厭食症患者通常會嚴格限制他們吃的食物量,透過飯後嘔吐或濫用瀉藥、飲食輔助劑、利尿劑或灌腸劑來控制卡路里攝入量,也可能試圖透過過度鍛鍊來減肥。
張麗(化名)是厭食症患者之一,此前因為被嘲笑肥胖,所以從初三暑假便開始了漫漫減肥“長征路”。
“瘋狂節食、運動是我之前減肥的日常,有時候一天只吃一片面包、幾塊瘦肉,或者一個蘋果,亦或是一杯牛奶。在這種極少進食的基礎上,要至少運動兩個小時才可以,不然也很難快速瘦下來。”張麗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初三暑假後,張麗從57公斤瘦到46公斤,上了高中仍然小心翼翼地控制食量,但凡有時間都會投入到運動當中。
“變瘦已經成為我當時唯一能找到安全感的方式,也是我唯一的追求,所以只要有會讓我胖的食物,我絕對不吃,為了躲避父母,我一般會把食物包在嘴裡不嚥下去,等他們不留意的時候再偷偷吐掉,最低的時候體重在31公斤左右。”張麗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說道。
醫學研究表明,厭食症患者對自身體重的變化會越來越關注,即便他們在外人看來已經達到“瘦”的標準。除此之外,厭食症還存在很多其他的負面後果,如用社交退縮來避免社交場合的“強迫”進食、對自己的身體進行重複的檢查以及花大量時間思考和沉迷於食物,精心計劃“允許”進食的時間、種類和數量。更嚴重的是,閉經、不孕症、骨質疏鬆症、低血糖症、猝死等多種問題都會隨之而來。
不過在厭食症眾多症狀和併發症裡,最核心的還是“對體重和體型的過度重視”,大多數患有神經性厭食症的人根據他們的外表或體重來定義他們的自我價值。
“後來的幾年裡減肥已經佔滿了我的生活,每天從醒來到睡著腦子裡想的都是這件事,如果體重和身形出現了一點點變化,一整天人都是緊張和焦慮的”,張麗向記者表示。
審美標準日漸固化
在現有的醫學研究中,厭食症並不存在某種單一的原因,而是由各種遺傳和社會心理因素的複雜相互作用引起的。
遺傳學無疑在神經性厭食症的發展中起著重要作用,如果家庭成員患有這種疾病,表明其遺傳基礎,那麼個人更有可能患上這種疾病,研究表明,厭食症患者的一級親屬患此病的可能性是未患病者的親屬的10倍。
而在社會心理因素上,理想瘦內化是一個極其危險的因素,它是指將社會定義的美麗概念等同於“瘦”,一旦這種觀念建立起來,便會促發身體不滿和節食行為。
此外,強迫症也是重要的影響因素,因為強迫症患者多存在認知僵化、追求秩序和完美主義、過分關注細節,這些會引發神經性厭食症發作的風險。
其次,對自我的普遍消極看法也是神經性厭食症的致病因素,負面的自我評價會影響一個人在與體型、體重和飲食相關的領域努力實現目標的傾向,然後激發身體形象問題和限制性飲食行為。
不過,在厭食症的誘發因素上,對身體形象的關注和追求一直是繞不開的話題。因此,越來越多的學者在探討審美觀念與神經性厭食症之間的關係,一位從事傳播學研究的學者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在社交媒體時代,網際網路上鋪天蓋地的自拍和他拍,大多數人儘可能地讓自己的身體看上去更‘美’,自然而然地也就形成了一種統一的審美標準,以女性為例,便是‘白瘦幼’,那些不符合標準的女性,面臨的身體形象壓力就會更大。”
前述受訪者張麗便是受到外在形象壓力的患者之一。初中時,因為她身體的不協調導致區域性肥胖,而被同學嘲笑。據其透露,在豆瓣的“徘徊在暴食和厭食之間”小組裡還有很多和她類似的人,大家或多或少受到他人的外貌點評或是同儕的外貌壓力,進而走上了“極端化”的減肥道路,最終患上進食障礙(包括暴食和厭食)。
如何應對和治療?
“如果體質指數(BMI)低於15或體重低於理想體重75%,患者出現嚴重的營養不良惡病質症狀時,即使體重不小於理想體重75%,但存在拒食、體重急劇下降,此外,出現嚴重的自傷、自殺行為時,均需接受醫院的專業治療。”李雪霓教授表示。
目前,針對厭食症的綜合性治療包括營養重建、軀體輔助治療、心理治療和精神藥物治療四大部分。
營養重建的目標是透過中斷有問題的行為(例如清除)來扭轉體重不足的醫學併發症,並恢復適當的體重和正常的飲食模式。
“根據患者營養不良的嚴重程度按照提供不同級別的營養重建方案,比如初期幫助患者軀體風險穩定下來的能量攝入目標為1500kcal/日,極重度營養不良的患者起始能量攝入可能在800-1000kcal/日,幫助患者穩步恢復體重的能量攝入目標為2500-3500kcal/日,通常以每2-3天增加200-300kcal的速度增加,維持健康體重的能量攝入目標為1800-2300kcal/日,在患者體重恢復正常後再逐步遞減下來。”李雪霓教授表明。
其次,在軀體輔助治療上,則需要嚴密監測軀體合併症,對高危患者監測血鉀、血磷濃度,嚴重時對症補鉀補磷治療。
當出現嚴重干擾治療進展的精神症狀時需要精神藥物治療,常見用藥包括抗焦慮藥,抗抑鬱藥,心境穩定劑和小劑量的抗精神病藥,但是用藥需慎重考慮安全性。
李雪霓教授特別提醒,“青少年患者以家庭干預-基於家庭的治療(FBT)效果最佳。FBT治療一共包括20次的家庭會談,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讓父母暫時承擔起照顧孩子飲食和恢復體重的責任;第二階段則是在孩子恢復體重後逐漸歸還對飲食的掌控權;第三階段是處理青少年階段的普遍議題,如獨立和分離。成人中常用的包括認知行為治療、焦點精神動力學治療等,不過無論是哪種心理干預方法,均把恢復體重作為基本目標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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