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親和轉親,始於上世紀六十年代四類分子,流行於七十年代農村。有些農民家庭太過貧窮,或者兒子身體有缺陷,討不到媳婦,就用女兒給兒子換一個媳婦。在這個過程中,女兒的意見沒人會在乎。絕大多數女兒都沒得選擇,只能犧牲自己一生的幸福,為哥哥或弟弟換一個媳婦,延續家族的香火。換親對於女人來說,有百害無一利。換親和轉親婚姻中的女人,成了中國宗法觀念祭壇上的犧牲品。
后街臭貨,從小腦子就不好使,人們都叫他“潮臭貨”。“潮”在我們本地方言中就是傻的意思。他的傻很特別,是往裡糊塗,往外不糊塗的那種,只要對他有利的,一點也不糊塗,精明得很!他的嘴巴又特別饞,天上飛的,水裡遊的,地裡長的,沒有什麼不可以吃。沒東西吃了,含塊石子也能咂半天。他家的小雞仔死了,臭貨捨不得扔掉,埋在他娘烙煎餅的鏊子灰裡,不等熟透,還帶著血水就開始吃。過了兩天,臭貨饞癮又犯了,問他娘:“咱家的小雞怎麼還不死啊?”被他娘揍了兩巴掌。臭貨的饞是出了名的,所以小夥伴們又叫他“饞臭貨”。
臭貨不聰明,嬸子大娘的常在背後嘀咕,說他會討不到媳婦。臭貨他娘卻從不擔心,撇著嘴說:“怕什麼,我還有閨女,大不了換個媳婦!我家臭貨打不了光棍!你們看不了熱鬧!”臭貨的姐姐葉子有一米六多,身材苗條,長相俊俏,十里八鄉都有名。她挑著兩桶水走在街上的時候,就像風吹楊柳一樣婀娜動人。連蹲在牆角抽旱菸的老頭子們,都拿眼角偷偷瞄她。
一家有女百家求,葉子大了,上門說親得多得踏壞了門檻。臭貨娘一概不同意,理由是“葉子還小,不急”。等臭貨過了十八,她終於急了,上趕著找媒人幫忙,用葉子給臭貨換媳婦。媒人撒磨了七八個莊,終於選中了合適的物件。女方腿有點毛病,小時候跌傷過。那時窮,大人也不在乎,簡單吃了付草藥就算完,傷好以後有點點腿。他哥哥倒沒有問題,就是年齡大點,三十多了,像個半大老頭子,因為家裡窮,沒有識字班(大姑娘)願意跟,一直棍著。
葉子風華正茂,少女慕艾,心中不知勾畫了多少次自己的白馬王子,自然看不中這樣的老男人。臭貨娘就勸;勸而不聽,就哭;哭而不聽,就上吊。她攥著繩子威脅葉子:“你個小浪x,我連和人xx的錢都花在你們身上了,讓你給弟弟換個媳婦,你都不願意!你這個沒良心的小浪x!不同意,我就去死給你看!”
臭貨喝醉了酒,臉紅脖子粗,面目猙獰,惡狠狠地對葉子說:“你個小浪x,不給我換媳婦,我就弄死你!”看著臭貨血紅血紅的雙眼,葉子怕了,她知道臭貨心狠手辣,真的做得出來。
葉子沒有辦法,放聲大哭。
親事終於說成了。擇定良辰吉日,既嫁女兒,又娶兒媳,雙喜臨門。鞭炮聲聲,鑼鼓喧天,喜慶的嗩吶聲聳入雲霄。只是作為新人的兩個新娘子都板著面孔,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氣。葉子,雖然頂著頭花,打扮得美若天仙,但是全程面無表情,讓她幹什麼就幹什麼,就像一個木偶人。臭貨如願以償,抱著一身大紅喜服的新媳婦,高興地嘴巴都咧到耳根了。至於新娘子臉上的陰霾,他選擇性地忽視了。
洞房花燭夜,伏床聽門時。幾個半大小子偷聽了大半夜的門子,第二天傳出很多笑話。臭貨也不生氣,他自己也不避諱,拿閨房秘事在外面胡說八道。大家聽了都哈哈大笑:“這個潮臭貨,什麼也往外說!”
婚後,臭貨的劣根性全露出來了。他自私吝嗇,不僅不捨得給媳婦吃好東西,還不讓媳婦吃飽,每頓飯只給吃半個煎餅,理由是:“吃那麼多幹嘛?反正都變成糞便!”他自己在外面喝酒撈肉,每次喝醉了就罵人,打媳婦。抓著小媳婦的頭髮,往死裡打,一邊拳打腳踢,一邊罵人:“你個浪貨!又到哪裡走槽子去了?又能吃,又不中用,買了你倒大黴了!”
打來打去,終於把小媳婦打跑了,死活找不到了,有人說跑到南方去了。臭貨沒有辦法,到丈人家短(攔截)過幾次,看看真的找不到人了,捎信給葉子,讓葉子也會孃家,對等傷害。葉子嫁的男人,雖然年齡大些,但知道疼人,手腳又勤快,漸漸使葉子產生了好感。葉子的浪漫少女心慢慢去了,開始接受現實;加上第二年又生了一個大胖小子,開始安下心和男人老老實實過日子了。接到臭貨的口信,葉子並沒有當回事:懷中孩子正吃奶呢,怎麼離得開?
那天下午,天氣炎熱,葉子穿得不多,在鍋屋裡烙煎餅。只聽“咣” 的一聲大門被人用腳踹開,臭貨帶著五六個本家的兄弟闖了進來,不由分說,架起葉子就走。葉子知道怎麼回事,拼命地掙扎;坐在旁邊玩耍的小孩子嚇得“哇哇”大哭。有鄰居聽過到動靜,過來檢視情況。臭貨瞪著一雙牛眼蛋子說:“不管你們的事!我是她弟弟,這是我們的家務事!”鄰居看他們凶神惡煞一般,不敢多說什麼,趕緊跑去地裡通知葉子的男人。葉子本來就穿得少,一番掙扎,近乎全裸地被幾個人抬回了孃家。臭貨把葉子關在小黑屋裡,吃喝拉撒都在裡面,不放她出來:“我媳婦跑了,你就得回來!”
葉子的男人帶著孩子來了,臭貨沒讓他進屋,在院子裡就是一頓暴打:“你妹妹跑了,你還想我姐姐跟著你?做夢去吧!不把你妹妹送來,這輩子你就打光棍吧!”那個男人不敢說什麼,流著眼淚走了。後來他有來過幾次,每次都挨一頓毒打。後來臭貨放狠話說:“再來,我就把小畜生摔死!”男人害怕了,終於不再來。
短短一個月,葉子就瘦了十幾斤,頭髮亂成雞窩,臉頰瘦成了刀魚,兩眼呆滯無神。她苦苦哀求過,大吵大鬧過,尋死覓活過,所有的法子都使過了。臭貨心硬如鐵,下定了決心要拆散她的家:“不再給我換個媳婦,就想死,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第二次換親終於沒有換成,臭貨把姐姐嫁給了鄰村的一個老光棍。不為別的,就為報復他的姐夫,自己的大舅哥。他對葉子說:“你死了心吧!要是敢去找那個老男人,我就掐死小畜生!”
後來,臭貨又娶了一個外地的女人。那個女人化著濃妝,打著大紅的口紅,能說會道,一看就是精明能幹,見過世面的。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惡人自有惡人磨。不到兩年,臭貨這些年趕喜、收破爛掙來的十多萬塊錢,都被女人哄走了。臭貨不甘心,鬧上法庭打離婚,討要這筆錢。那個女人不屑一顧地說:“算賬?好呀,算算這兩年我陪你睡了多少次,算算一共得多少錢?”臭貨焉了,大敗虧輸,一分錢也沒討回來。
第二個女人走了以後,臭貨終於打了光棍。他的身體因為長期喝酒,也喝出了問題,雙手止不住地哆嗦,走路渾身零件都在搖晃。他孑然一身地走在大街上,身子像篩糠一樣,身後傳來一句輕輕地話語:“報應啊!”
他不回頭,也不回答,踉踉蹌蹌地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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