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做事不能有話直說，越是高手越喜歡拐彎抹角？《資治通鑑》

共同的利益是合作的基礎，但是不代表一定可以建立利益聯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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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響合作的因素很多，互相試探是結成同盟是必要的過程。

借陳平的故事說說為什麼有話不能直說。

《資治通鑑》第13卷 漢紀五 漢高帝（呂太后）七年（公元前181年）

【原文】

陳平患諸呂，力不能制，恐禍及己；嘗燕居深念，陸賈往，直入坐；而陳丞相不見。陸生曰：“何念之深也！”陳平曰：“生揣我何念？”陸生曰：“足下極富貴，無慾矣；然有憂念，不過患諸呂、少主耳。”陳平曰：“然。為之柰何？”陸生曰：“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將。將相和調，則士豫附；天下雖有變，權不分。為社稷計，在兩軍掌握耳。臣嘗欲謂太尉絳侯；絳侯與我戲，易吾言。君何不交歡太尉，深相結！”因為陳平畫呂氏數事。陳平用其計，乃以五百金為絳侯壽，厚具樂飲；太尉報亦如之。兩人深相結，呂氏謀益衰。陳平以奴婢百人、車馬五十乘、錢五百萬遺陸生為飲食費。

【譯文】

陳平擔憂諸呂橫暴，自己又無力制止，恐怕大禍臨頭，曾獨居靜室，苦思對策。恰在此時陸賈來訪，未經通報直入室中坐下，陳丞相正苦思冥想，竟未察覺。陸賈說：“丞相思慮何事，竟然如此全神貫注！”陳平說：“先生猜測我思慮何事？”陸賈說：“您富貴無比，不會有什麼慾望了；但是，您卻有憂慮，不外乎是擔心諸呂和皇上年幼罷了。”陳平說：“先生猜得對。此事應該怎麼辦呢？”陸賈說：“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將。將與相關係和諧，士人就會歸附；天下即使有重大變故，大權也不會被瓜分。安定國家的根本大計，就在你們二位文武大臣掌握之中。我曾想對太尉絳侯周勃說明這一利害關係，絳侯平素與我常開玩笑，不會重視我的話。丞相為何不與太尉交好，密切聯合呢！”接著陸賈為陳平謀劃將來平定諸呂的幾個關鍵問題。陳平採納陸賈的計謀，用五百斤黃金為絳侯周勃祝壽，舉辦豐盛的宴席，太尉周勃也以同樣的禮節回報。陳平與周勃互相緊密團結，呂氏圖謀篡國的心氣漸漸衰減。陳平送給陸賈一百個奴婢、五十乘車馬、五百萬錢做為飲食費。

【分析】

陳平這個人很善於把握時局，是見風使舵的高手。

周勃是劉邦的同鄉，是劉邦的死黨，與劉氏集團關係密切。

好的封地都在劉氏貴族和功臣派手中，並且這兩撥人經營封地的時間，比諸呂貴族時間長很多，戰爭潛力明顯高於諸呂。

誅殺諸呂對兩個人都有利，但是想要完成結盟，並不那麼簡單。

其一，功臣派的想法。

功臣派都是劉邦的嫡系，比較傾向於劉氏貴族，但是也會有自己的利益考量。

是與劉氏共進退，或者中立觀望，或者主動出擊搶佔頭功，陳平是不知道的。

因為有劉邦嫡系這層關係，呂后當權，不敢動功臣派，劉氏貴族更不會找自己朋友的麻煩，所以功臣派並不著急表態。

陸賈的說法也印證了這一點，陸賈說什麼，周勃只當是開玩笑，就是不往正事上說。

其二，功臣派是否願意接納以陳平為首的朝臣。

陳平、陸賈等朝臣，沒有劉邦嫡系這層關係，又為呂后工作過，他們害怕被清算，所以急於立功表忠心，求得一活。

這也反映出了功臣派並不著急，完全佔據主動位置，劉氏、呂氏打起來，無論選擇上述哪種方案，他們最後也不會吃虧。

但是功勞就這麼多，功臣派願意接納這些朝臣嗎？陳平並不清楚。

接納了他們，功勞被分走一部分，而且還要冒險幫朝臣們搶頭功，幫助他們逃過清算，不過也有好處，就是成功後與劉氏貴族分蛋糕的時候，多了幫手，多了要價的籌碼。

等陳平等朝臣主動找到功臣派，佔據主動，自然可以要朝臣們讓利。

不接納他們，主動權也在自己手裡，此時的功臣派，是諸多勢力中最從容的。

其三，呂氏等貴族的態度。

如果結盟成功還好，呂氏貴族怎麼想，也無所謂，有了周勃的支援，大事可成。

如果沒有結成同盟，陳平雖為丞相，但畢竟是文職，沒有兵權，根基又淺，一幫文官必然被諸呂所絞殺。

其四，做大事必須隱秘

過早暴露接近功臣派的想法，必然引起諸呂的警覺，雖然贏得勝利的機會還是很大，但是付出的代價一定比突然襲擊大得多，最後事態發展到什麼程度，不好估量。

利益面前各有所圖，都想拿更多的利益，自然分利的人越少越好，稍不注意就會被人家算計。

陳平與周勃這種聰明人，自然不會輕易暴露意圖，互相試探必須過程。

同時結盟也需要利益博弈，大事做成了，蛋糕怎麼分，需要提前說話，要不然做起事來，互相牽制，對誰都不利。

【感悟】

利益的博弈非常複雜，而且血腥殘酷，越是大人物，越不願意把真實意圖擺上檯面。

降低風險、最大化利益都是要考慮的，如同三體中的“黑暗森林法則”，誰先暴露自己的目的，都可能被大家針對。

面對大的交易，大領導見面前，小弟們已經多方溝通，確定有合作點。

見面時也不會談具體內容，只是一些似是而非，互相寒暄的話。

互相感覺不錯，小弟們去落實細節，但是成不成還是不一定。

如同外交中，元首會晤，新聞報出來，往往感覺說了一堆，好像又沒說什麼。

對於職場人，不論大事小事，還是要注意自己的表達，感覺直來直去沒啥問題，只是利益少，失去了也沒感覺，但是積水成窪，一個人陷入被動，都是一點一點，不自覺中積累的。

經常聽人說國人心機太深，外國人都直接，沒有那麼多花花腸子。

這種心態是不可取的，因為那個外國只是他心中的理想國，到哪裡都有利益的博弈，對於現實不滿，自己臆造出來的幻象。

《紙牌屋》很多人都看過或聽說過，要是所謂的外國都沒有利益的算計，哪能拍出這種反應政治博弈的優秀電視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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