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狼君,一個陪您讀歷史的工科小夥兒
“老兵不死,只是凋零”,這是1951年4月19日,71歲的麥克阿瑟在發表告別演說時的名言。這句話,也成了我們致敬老兵最常用的一句話,但不知麥克阿瑟說這句話時,有沒有想起19年前他親手製造的,就發生在他此時所站立的國會大廈外的慘案。
那天,一群美國一戰老兵手持國旗站在國會大廈前的廣場上,他們是來討要政府在戰前承諾給他們的戰場補助金。他們的對面,是麥克阿瑟、艾森豪威爾、巴頓率領的,由裝甲兵、騎兵、步兵組成的美國現役軍隊。
這群美國老兵看著年輕的“自己”,親切感油然而生,他們揮動著國旗,吹著口哨,向這群年輕計程車兵打著招呼,他們永遠想不到,一場針對他們這群曾為國立下赫赫戰功的清場行動,馬上就要血腥開始了。
1932年,全世界資本主義國家都深陷經濟大蕭條之中,普通民眾食不果腹。參加過一戰的退役老兵,也同樣面臨著嚴重的失業和生活問題,在異常困頓的生活之中,他們想起了美國政府拖欠他們的工資,於是開始向政府討要。
這筆欠薪可以追溯到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當時美國士兵服役的津貼是每天1美元,而如果是到海外參戰計程車兵,則每天多補助0.25美元的海外生活補助金,以表達對在海外浴血奮戰的戰士們的關照。
但是這筆薪金卻成了空頭支票,直到戰後這群在海外為國家浴血奮戰計程車兵也沒有獲得這筆他們應得的薪金,他們為了國家而戰,僥倖生還,在戰後卻像垃圾一樣被丟在一邊,理都懶得理一下。
其實在1924年,也就是戰後的第6年,美國政府就已經不打算支付這筆薪金,於是制定了《服役證明修正法》,法案規定先發給這些一戰老兵們一張補助金證書,承諾所欠薪金每日以1美元計算,而且算上覆利後以現金償付,但是時間是二十年後。
美國政府是畫得好一張餅,士兵們用命做本錢換來的薪資,竟然要在戰後二十多年才能拿到手,算算時間已經是1945年了,二戰都要打完了。美國這群資本家老爺是真的不要臉,這群老兵算是見識了。
不過這群老兵經歷了一戰的殘酷廝殺,對於能或者回到美國已經是倍感幸運,加之當時美國的經濟條件又不錯,所以這群老兵並沒有過多計較,選擇相信了政府。
這群老兵太天真了,以為美國政府再無恥也不過如此了,雖然要拖二十多年,但好歹承諾給了啊。但意外總會先於明天到來,一場讓全美三分之一就業人口找不到工作的經濟大蕭條來了。
這群退伍軍人急需這些薪金來維持生活,不得已向政府討要已經被拖欠了14年的薪水。美國海外退伍軍人協會向政府宣稱:對一個已經在餓肚子的人承諾二十年後才支付買食物的錢,是不合理的。
這些退伍老兵不得已拖家帶口,前往華盛頓,藉此表達對德州議員萊特·帕特曼建議政府向退伍軍人支付福利補助金的提案。只要這個提案透過,老兵們就能立刻拿到他們在一戰期間應該獲得的薪金,平均每人約一千美元的鉅款。
這群老兵只是想透過遊行、集會來表達對這項議案的支援,以此來獲得自己應得的薪金。他們帶著妻子父母,在與國會山隔河相望的安納科斯蒂亞平地建立起臨時營地,向政府表達著自己的訴求。
但是經過漫長的兩院表決,這項議案最終被否決了,此時華盛頓已經集結了大約三萬人。為了讓這群乞丐回家,美國政府承諾提供汽油、火車票等,此刻美國政府的態度已經表露出來了,就是從哪兒來回哪兒去,趕緊滾蛋不送。
絕大部分老兵在得到這個答覆後,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勉強接受了,選擇撤離。但還是有相當數量的老兵,實在是走投無路,給車費回家,但是我沒有家,我回哪裡呢?所以這些老兵選擇繼續請願。
這群曾為國家立下赫赫戰功的老兵,遊行的目的自始至終只是要錢,他們只想拿回屬於自己的薪金。他們佇列整齊,每日高唱戰歌,列隊出操。但一直沒有做出任何激烈行為,拒絕激進分子加入遊行,他們深愛著這片土地,他們不想因為自己搞亂這個國家。
但在當時的美國高層看來,這場請願已經是明顯的左翼運動了,一定是在紅色勢力的領導下進行請願的。這可觸及了美國資本家的根本,如果讓左翼運動擴大,美國會不會成為第二個蘇聯?這是縈繞在美國大資本家和時任總統胡佛腦海中的問題,於是胡佛決定清場。
1932年7月28日,華盛頓特區的警察企圖驅離這群老兵,在對抗中警方開槍打死了兩名退伍老兵。這立即激起了老兵們的憤怒,手持木棍等武器還擊,畢竟是軍人,雖然退伍了,但對付這些警察還是輕輕鬆鬆的。在擊傷多名警察後,警察被迫撤退。
因為警察的這次開火,一場和平請願,即將演變成血腥的暴力鎮壓。就在警方撤退後,胡佛總統立即調遣美國陸軍出動,他要一舉清理掉這些 “垃圾”。清掃垃圾的任務,交給了時任美國陸軍參謀長麥克阿瑟。
麥克阿瑟將任務交給了任陸軍部助理的艾森豪威爾,麥克阿瑟的態度十分強硬,他對媒體宣稱,這次集會是共產主義意圖推翻美國政府的行為,我們必須強力的粉碎它。美國陸軍在警察撤離後便立即進駐華盛頓,並隨即展開了行動。
麥克阿瑟對於經歷“共產主義垃圾”的任務自然是十分樂意,親自調派一個騎兵團、三個步兵團、一個重機槍分隊和一支裝甲部隊。做出了準備大打一仗的架勢,並向媒體狂妄地說道:“我就是要打斷這支‘遠征軍’的脊樑骨。”
艾森豪威爾對這件事還很謹慎,他給部隊的任務只是威懾,而不真正的參與清場行動。他命令所有士兵都不得越過安納柯斯提河,也不得靠近河對岸示威者們的主營區。
但令艾森豪威爾沒有想到的是,麥克阿瑟堅持親臨現場指揮,不僅如此,還強令艾森豪威爾同自己一樣穿上軍服,事情越發的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了。
麥克阿瑟到達現場後,立即命令士兵上刺刀,準備越過安納柯斯提河。由巴頓率領的裝甲部隊、騎兵部隊,在白宮外的橢圓草坪集結後,佩戴好防毒面具,抽出馬刀,隨即沿賓夕法尼亞大道攻擊前進。
面對來勢洶洶,揮舞著明晃晃的馬刀和刺刀的年輕計程車兵們,這群為國而戰、深愛國家的老兵先是震驚,而後是憤怒。然而從一開始就打算和平遊行的老兵們,手裡沒有任何武器,他們手持國旗,緊密地站在一起,企圖以此做最後的抵抗。
但這注定是徒勞的,一顆有一顆的催淚瓦斯被丟到他們當中,隨後騎兵衝散了他們的隊伍,用馬刀刀背肆意擊砍著這些老兵。緊接著大隊步兵和坦克衝了上來,毆打、推搡老兵。
這些老兵曾經也使用過這樣的攻擊陣型,不過那時的他們,面對的是敵人。他們到死也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被這樣攻擊,而發起攻擊的,正是自己曾經誓死效勞的國家和軍隊。
老兵們憤怒了,他們朝騎兵大吼著:“我們在阿爾貢血戰的時候,你們在哪裡?”還有的老兵絕望的傷心道:“我們手裡要是還有槍就好了。”
還有的老兵試圖上前拉扯騎兵,大吼道:“敢不敢從馬上下來打一架!”結果卻是肩膀上被馬刀背重重地砍了一刀,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老兵們無力還擊,開始紛紛向河對岸的露營地撤退。大批美國陸軍現役士兵緊追不捨,麥克阿瑟命令機槍分隊在橋頭架起重機槍,他則親自率領步兵衝進老兵們在安納科斯蒂亞平地的營地。
老兵們護著自己的妻子兒女躲在簡易的破屋子裡,企圖依靠這些破舊的窩棚做最後的抵抗。但麥克阿瑟下達了最後清場的命令,一排排催淚瓦斯被扔進營區,隨後便在營區內開始放火點燃老兵們賴以生存的窩棚。
清場行動進行了一整夜,第二天這些老兵們不得已離開了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的營地,他們沒來得及帶走自己僅剩的可憐的財產,最終變得真正如乞丐一般身無分文,只是僥倖撿回來了一條命。
清場行動造成了數人死亡,上千人受傷。僅被公佈的死亡者就有兩名被槍殺的老兵,以及兩名因瓦斯而窒息死亡的兒童。受傷者則不計其數,大多為被馬刀或刺刀砍傷,以及被催淚瓦斯燻傷,其中失明或嚴重視力受損者也不在少數。
這場由政府暴力清場的行動,領導者在日後出了一個五星上將麥克阿瑟,一個五星上將兼總統艾森豪威爾,一個四星上將巴頓。而被驅散的人群中,後來還出了一個總統杜魯門,而杜魯門後來又親自宣佈解除麥克阿瑟的一切職務。
和平遊行請願的老兵們被無情地驅散了,但媒體上對他們的抹黑還沒有停止。胡佛總統稱:“這次事件是由犯罪分子和國外‘紅色’勢力所造成。”
麥克阿瑟稱:“這些遊行者中十個能有一個是老兵就不錯了,剩下的都是紅色罪犯”,他還大肆宣揚:“如果再等一週,恐怕我們的政府就要身處險境了。”
一些媒體也造勢稱:“這些‘遠征軍’就是由罪犯組成的,他們一路走來犯下了諸多罪行,是十惡不赦的罪犯。”他們在報道中輕描淡寫地將這起事件描述為“1932撫卹金進軍事件”,對於傷亡人數模糊不清,但親身經歷的老兵們,更願將其稱之為“華盛頓慘案”。
套用麥克阿瑟演講中的一句話——老兵已死,吃的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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