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近代史上,薩鎮冰是一位特殊的人物。從清朝海軍總司令到中國政協委員,薩鎮冰的一生,雖波瀾起伏,卻足夠輝煌。
海軍元老,天才少年
咸豐九年,薩鎮冰出生於福州。薩鎮冰的始祖是薩拉不哈,曾經在元世祖忽必烈的手下任職,頗具威望。而薩氏家族,以航海家和商人聞名於世,薩鎮冰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薩鎮冰的家族,代代人才輩出,或是朝廷重臣,或是極具影響力的人物。薩鎮冰的父親,是道光年間的秀才,後來成為私塾先生。
也正因如此,薩鎮冰從小便在濃厚的教育氛圍下長大。薩鎮冰從小跟隨父親研習古書,他的叔叔也是清朝名醫,在這樣的氛圍影響下,薩鎮冰也成為了專攻醫術與經書的全面型人才。所謂出身名門,大抵便是如此。
1866年,清政府開始進行軍隊改革,設立了福州船政學堂。1869年,在父親的推薦下,薩鎮冰以優異的成績進入福州船政學堂學習。
那年的薩鎮冰只有11歲,自此開啟了自己的海軍生涯。求學期間,薩鎮冰在駕駛船舶方面表現出色。更令人意外的是,薩鎮冰對天文學也十分擅長。
1876年,薩鎮冰從福州船政學堂畢業。不久後,他便被推舉為第一批留學生,前往英國深造。1877年的春天,薩鎮冰來到英國格林威治海軍學校學習。
彼時清政府的海軍發展十分落後,而英國則是世界著名的海軍強國,薩鎮冰在學校收穫巨大。
1881年,薩鎮冰學成歸國。他被清政府分配到南洋水師,在驅逐艦上擔任炮船大副一職,負責訓練海軍。
1886年,李鴻章在天津主持創辦北洋水師學堂。在薩鎮冰的協助下,《北洋海軍章程》編訂完成。
在此後的幾年,薩鎮冰憑藉著優異的表現,在軍中節節高升,成為水師中德高望重的人物。
此後,薩鎮冰先後擔任威遠、康濟等艦艇的艦管帶,指導海上戰爭。1888年,薩鎮冰成為參將,後兼任北洋海軍練左營遊擊。
甲午之恥,重振雄風
1894年7月,日本艦隊在朝鮮豐島海域,與北洋水師狹路相逢。日本艦隊主動攻擊,甲午中日戰爭由此爆發。
日軍突然出擊讓我軍措手不及,清政府艦隊更是損失慘重。薩鎮冰吸取教訓,加緊操練艦隊。
在某次行船中,因為操作失誤,薩鎮冰所在的船隻意外擱淺,薩鎮冰也受到了處分。
也正因如此,薩鎮冰與黃海海戰擦肩而過。未能與侵略者正面相遇,薩鎮冰痛心疾首,直至晚年依舊無法釋懷。
1895年1月30日,日軍開始進攻威海,薩鎮冰奉命駐守在日島。日島自然環境惡劣,日軍卻分為陸路、海路兩股力量,對清政府的進攻日益頻繁。
在局勢對我方極為不利的情況下,薩鎮冰沉著應對,對日軍發起反擊,率領部下殊死搏鬥,堅持了整整11天。
薩鎮冰日夜操勞,最終病倒,士兵們也得彈盡糧絕,萬般無奈下,清政府只能下令撤退。薩鎮冰率領的部隊,是清朝眾多部隊中最後一支撤出戰鬥的隊伍。
清政府艦隊抗擊日本屢次失敗,丁汝昌不堪受辱,最終服毒自盡。薩鎮冰原本也想要終結自己的生命,身邊人意外發現,加以勸阻,薩鎮冰這才依靠自己的信念頑強地活了下來。
甲午中日戰爭,清政府全軍覆沒,眾多將領均被革職查辦,薩鎮冰也回到了家鄉。
此時薩鎮冰的父母都已經去世,薩家輝煌不再,薩鎮冰的生活已經一貧如洗。為了撫養自己的孩子,薩鎮冰只能先到當地的私塾擔任教書先生,勉強餬口。
沉寂半年後,兩江總督張之洞找到了薩鎮冰,希望能夠在他的協助下,重振海軍威望。就這樣,薩鎮冰被任命為吳淞炮臺的總檯官。
1898年,清政府從國外購買戰鬥力強悍的船艦,由葉祖珪擔任北洋海軍幫統。
在與薩鎮冰的相處過程中,葉祖珪發現,其學識、人品、能力均無法與薩鎮冰相比,於是向清政府申請,由薩鎮冰擔任北洋海軍幫統一職,相當於海軍的副統領。
與此同時,薩鎮冰還擔任了甲午戰爭後,中國最大的巡洋艦“海圻”的艦管帶。
此時薩鎮冰發現,儘管清政府極力促進海軍的改革,卻收效甚微,根本原因是清朝內部懂得海軍作戰的人少之又少。
薩鎮冰經過反覆調研,最終在臨海城市煙臺創辦了海軍學校,培養更多的人才。
薩鎮冰將五年學制改為三年,將教學的重點放在駕駛技術的教授上,如此,海軍部隊的實際作戰力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不久後,薩鎮冰在北洋海軍的內部大力推行改革,提高海軍素質。他命令手下駕駛著船艦,在周邊海域巡邏,並親自指導海軍進行各種實戰,與戰士們打成一片。
漸漸地,薩鎮冰得到了手下的擁護。軍中將士,幾乎人人都將他作為榜樣。
在提拔人才方面,薩鎮冰從不含糊。某一次,薩鎮冰因為過度勞累,在椅子上睡著了。醒來後,薩鎮冰發現自己的身上蓋著一床被子。薩鎮冰詢問手下,卻無人知道是誰所為。
薩鎮冰多方打聽,這才知道,是一名叫陳兆漢計程車兵在他熟睡時,替他蓋上了被子。
薩鎮冰找到了陳兆漢,得知他雖然出生農村卻十分努力,對他頗為欣賞。
薩鎮冰有意提拔他,將軍隊的雜活交給他,陳兆漢都能夠出色地完成。薩鎮冰始終在暗中觀察,對他的好感度也不斷提升。
事實證明,陳兆漢確實是值得信任的人,薩鎮冰親自教授陳兆漢知識,他始終虛心求教,十分珍惜學習的機會。薩鎮冰十分欣賞陳兆漢的態度,便決定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他。
聽到這一訊息,人們都震驚不已,薩鎮冰堂堂將領,竟然將自己的女兒下嫁給一名普通計程車兵。
在薩鎮冰的心中,從無尊卑等級觀念,人品、能力便是他唯一的選拔標準。
重回海軍部隊的薩鎮冰如魚得水,1902年,袁世凱向清朝政府彙報,宣稱薩鎮冰賢能卓著,實為海軍中傑出之將才。
薩鎮冰因此被破格提拔,成為整個北洋海軍的統領。1905年,南洋大臣向朝廷上書,決定統一北洋、南洋海軍。
5月,薩鎮冰出任廣東水師提督,8月,薩鎮冰出任海軍提督。在任期間,薩鎮冰總結了以往海戰清政府失敗的教訓,決定打破常規。
他將北洋、南洋、福建、廣東、湖北重新整編,劃分為巡洋艦隊和長江艦隊。巡洋艦隊15艘船隻,負責海上巡防,長江艦隊17艘船艦,負責守護江防。
薩鎮冰的這一改革,改變了從前戰時船艦的排程問題,提高了清朝海軍的作戰實力。
1910年,清朝政任命薩鎮冰為海軍提督,統一指揮艦隊,海軍司令部正式在上海建立。
薩鎮冰成為清朝海軍總司令。此時的薩鎮冰,已經是當之無愧的清朝海軍第一人。
清朝末年,軍閥混戰,為了儲存海軍力量,薩鎮冰下令:海軍是國家的軍隊,不允許參與任何派系的軍閥鬥爭。
儘管薩鎮冰盡力將海軍從複雜的關係中抽身,迫於形勢,依舊面臨著眾多無可奈何。
武昌起義爆發後,朝廷命令海軍出戰,此時薩鎮冰已經別無選擇,只能率隊出征。清朝海軍的槍口,對準的是普通百姓,薩鎮冰不願意看到同胞的自相殘殺。
手下士兵心領神會,在與革命隊伍的對抗之中也有所保留,將傷害降到最低。
1911年10月17日,薩鎮冰得知清朝軍隊與革命軍在漢口鐵路附近交戰,革命軍視死如歸,薩鎮冰心生感慨。
自服務清政府以來,從未見過如此慘烈的場面,由此可見,清政府已經完全失去民心了。
後來,革命軍認為薩鎮冰接受過西方的教育,思想開明,便想方設法對他進行策反。
儘管薩鎮冰知道清朝已經是強弩之末,卻也不願意向其開火,於是拒絕了革命軍的邀請。
薩鎮冰左右為難,最終選擇離開海軍艦隊。他謊稱自己身體不適,需要前往上海醫治,對士兵們說“好自為之”,之後便離開了自己奮鬥多年的海軍。
事實上,薩鎮冰已經默許了清朝艦隊的最終歸宿。薩鎮冰離開後,大部分的艦艇都選擇向革命黨人倒戈。
1912年,中華民國建立後,薩鎮冰被任命為吳淞山川學校的校長,薩鎮冰發揮自身教育優勢,為中國海軍培養了大量的人才。
12月,薩鎮冰被授予海軍上將軍銜,而他也成為了繼中華民國首位海軍軍長劉冠雄之後的第二位海軍上將。
1916年,薩鎮冰曾經的學生黎元洪就任大總統,不久後,薩鎮冰被任命為海軍臨時總司令。1917年5月,薩鎮冰正式成為海軍總長。
1920年,北洋政府的統治已經岌岌可危,統治者要求薩鎮冰出山。薩鎮冰擔任國務院總理,改革內政,處理外交事務,在西方國家中斡旋,盡力維護中國在世界上的權益。
然而彼時中華民國實力弱小,薩鎮冰做出的貢獻也微乎其微。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1933年,抗日戰爭爆發,蔣介石卻推行攘外必先安內的政策,引起了眾人的不滿。曾經在上海參與抗日的十九路將軍蔣光鼎發動起義,成立中華共和國人民革命政府。
薩鎮冰對此表示全力支援,成為起義部隊的高等顧問。與此同時,薩鎮冰竭力勸阻國民政府,不要在立場上與新政府對立。
在薩鎮冰的努力下,十九路軍成功接管了馬尾的海軍機關。
遺憾的是,蔣介石的嫡系部隊迅速南下,企圖遏制十九路軍的發展勢頭。
十九路軍迫於無奈,只能先行撤離。薩鎮冰親自動員自己的學生,命令其手下的官兵掩護十九路軍離開,自己則回到福州。
彼時參與福建事變的領導人均已經逃亡,薩鎮冰卻絲毫沒有畏懼之色。後來,因為忌憚薩鎮冰的功績和威望,蔣介石也沒有追究薩鎮冰的責任。
薩鎮冰是中國海軍的元老,國民黨的眾多將領都曾經是他的手下,也正因如此,薩鎮冰一直被聘請為高等顧問,享受著部長級的待遇。
薩鎮冰威望極高,薪水可觀,自己卻嚴於律己,從不奢侈浪費。
1926年,薩鎮冰卸任了福建省省長的職位,開始專注於社會事業。薩鎮冰只留下自己俸祿中的一部分用於日常開銷,其他的錢財均接濟生活有困難的百姓。
薩鎮冰為自己贏得了良好的聲譽,眾人都稱呼他為薩菩薩。
不置辦田地,是薩鎮冰的原則。他唯一居住的地方,是曾經的朋友為自己購置的半畝田地,而這也是薩鎮冰多年來唯一的資產。
1927年,南京國民政府建立,薩鎮冰被任命為高階海軍官顧問。然而此時他面對眾多事務已經力不從心,無心過問政治,便留居福州。
抗日戰爭時期,薩鎮冰已經進入古稀之年,心中的愛國情懷卻從未熄滅。
他曾經在抗戰的後方根據地與南洋等地之間奔走,籌集糧餉,用自己的力量支援著一線抗日。
國民黨敗退臺灣時,眾多高階將領都曾經向薩鎮冰發出了赴臺邀請。薩鎮冰謊稱自己生病,一一拒絕。
與此同時,薩鎮冰還苦口婆心地勸說意志動搖計程車兵,幫助新中國留住了一些優秀的海軍人才。
1948年,薩鎮冰近90歲,眾人詢問他長壽的秘訣,他只是雲淡風輕地說道:“不貪”。
家國情懷,胸中堅守
1949年10月,薩鎮冰與其他在福州的212名前國民黨海軍,向毛主席與周總理發出電報,恭賀中國人民政協順利召開。
薩鎮冰向中央政府表達了對新中國的美好祝願,同時也提出了自己的願望:在毛主席、周總理等人的領導下,為建設新時代強大的海軍貢獻自己的力量。
薩鎮冰的能力毋庸置疑,我黨決定對其委以重任。新中國建立後,歷任中央人民革命軍事委員會委員等職,享受副國級待遇,助力新中國建設。
多年來,薩鎮冰最關心的問題就是祖國的統一以及安全,朝鮮戰爭爆發後,薩鎮冰更是惴惴不安。
中國人民解放軍進入朝鮮作戰,第三次戰役後,基本已經確立了勝利的基調。訊息傳回國內,薩鎮冰十分感慨。
清政府的甲午中日戰爭,同樣起源於朝鮮,當時清政府的腐敗,讓我國毫無還手之力。
而今中國人民志願軍在朝鮮戰場上連戰連勝,終究實現了自身強大的目標。
知道抗美援朝戰爭勝利的訊息後,已經93多歲的薩鎮冰更是熱淚盈眶。他提筆寫道:美軍屢敗終難振,華裔方興孰敢輕。
言語之中,滿是身為中國人的自豪。1952年4月10日,薩鎮冰病逝於福州,享年94歲。
奄奄一息之際,薩鎮冰依舊不忘告誡後輩::“國疆昔小而今大,民治雖分終必聯,人類求安原有道,俗情狃舊尚無邊,忘懷富貴心常樂,從事勤勞志益堅,所望群公齊努力,相扶世運順乎天。”
毛主席、周總理等黨和國家領導人均發來唁電。
從北洋艦隊的全軍覆沒到重振旗鼓,從清朝滅亡到中華民國,從日本戰敗投降到新中國的建立,薩鎮冰歷經了中國發展歷程中的多個階段,而他對於國家的熱情,卻從未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