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開國將帥陳毅戎馬一生,戰功卓著,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十分傳奇的存在。除此之外,他與妻子張茜之間的愛情,也一樣值得我們細細品味......
抗戰烽火中的情書
當抗日的烽火燒遍全國時,陳毅同志是新四軍一支隊的司令員。一支隊東進到蘇南敵佔區後,一二支隊合併,陳毅任江南抗日指揮司令部司令員。
在那時,張茜還只是個高中一年級學生,她懷著滿腔愛國熱情,在抗日戰爭爆發後不久,就響應當時正在武漢的周恩來與鄧穎超同志的號召,奔赴南昌參加了新四軍。
參軍後,她開始是皖南新四軍軍部戰地服務團工作,是演劇隊和歌詠組成員,經常去前線和敵後從事戰地宣傳和參加民運工作。
她演技高超,歌喉婉轉動人,且相貌俊麗,在演出《雷雨》和《魔窟》等劇後,轟動了軍部。陳司令員亦曾多次看到她精彩的表演。
陳司令員曾多次看到她精彩的表演,陳司令員在前線接待服務團時,看到張茜認真負責,好學上進的種種表現,不由對她十分愛慕。
陳司令員是軍人,又是文人,他爽朗的性格,淵博的知識,風趣的談吐,又使張茜產生了敬佩和迷戀之情。
陳毅的心中總是晃動著那個相貌俊麗,演技高超的女孩子的影子,揮之不去。他終於忍不住跑到雲嶺找他的老朋友——戰地服務團團長朱克靖聊天。
陳毅不好直接表達自己的心意,便拐彎抹角地表示自己希望朱克靖可以分派一些戰地服務團的團員到一支隊游擊區去做戰地服務工作,鼓舞士氣。
朱克靖一聽,覺得有道理,答應向軍隊請示後,即可派一個小分隊去。談完正事後,陳毅仍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朱克靖便提議到外邊轉轉,到團裡參觀參觀,陳毅欣然同意。
巧的是,他們在團裡剛好遇到了在溪邊洗衣回來的張茜,還不等朱克靖介紹,陳毅已經開口說道:“這就是那天晚上扮演新娘子的小鬼嘛!”
張茜一聽小鬼二字,有些不高興,忙說:“什麼小鬼啊,我不是小鬼,人家有名有姓哩!”
陳毅忙笑呵呵的說道:“抱歉,不該說你小鬼,但小鬼在我們部隊裡可是愛稱呦!我知道你的名字叫張茜。”
張茜一聽對面的這個人竟知道自己名字,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說道:“我小時候的乳名是叫春蘭。”
“春蘭好聽啊,那我以後就叫你春蘭吧。”陳毅說。
張茜點了點頭就害羞地跑掉了。朱克靖在一旁一句話沒有說,不是他不想說,是他插不進話去。看著這兩人的對話,朱克靖心裡多少明白了點啥。
張茜走後,他對陳毅說:“仲弘,你已經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紀,有沒有想過成個家呢?”
陳毅還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哎呦,匈奴未滅,何以為家啊!”
朱克靖早就看出他的心思了,也不想跟他兜圈子,便直截了當地問:“你看小張咋樣啊?”
“可以,我覺得可以試著交往一下”剛才還一副不談論感情的樣子,現在一下子“慫”了。
既然如此,朱克靖決定自己來當這個“媒人”。但他沒想到的是,經過跟張茜的一番交談,他還是沒明白張茜到底是個什麼態度,不點頭也不搖頭,問什麼都不說話。
沒辦法,只能去找張茜的朋友了,側面打聽打聽。經過和張茜密友的一番交談,朱克靖才算是瞭解,原來,張茜對這件事有兩點顧慮:
首先,張茜覺得自己與陳大司令員之間的差距太大。陳司令文武雙全,才華橫溢,而自己懂得又不多,跟陳司令比起來,相差甚遠。
其次,服務團內外那麼多人都想和她好,但自己剛剛參軍,還沒有經受太多鍛鍊,而且年齡也小,所以現在還沒有想要跟誰談戀愛的想法。更何況現在出現的還是一位首長,張茜顧慮的就更多了。
朱克靖可以理解張茜擔憂的東西,但他覺得,這些並不能成為兩人的絆腳石。所以,他再次找到張茜,對其進行了一番說服工作,但這次說服工作做得並不順利,張茜死活不願鬆口。
既然無法說服張茜,那就多創造一些兩人接觸的機會吧。所以,後來朱克靖每次安排演出的時候,都會把張茜作為主要演員調去。
陳毅當然是十分興奮的,但他也有一些擔心,因為張茜對於這件事情的想法與顧慮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擔心張茜會拒絕自己。
一次,張茜被安排到一支隊演出,剛到這裡,就遇到了難題,那就是服裝問題。在演出的劇中,有一個扮演司令員的演員因為沒有相對應的服裝,領隊便讓張茜去向陳毅司令員借。
張茜不願意,心想為什麼要讓我去借呢?但如果因為這點事不服從領導安排,那也太說不過去了,再加上她一貫組織紀律性強,只能是硬著頭皮去了陳毅那裡。
陳毅一看張茜來了,心裡別提多高興了,一邊招呼她進來一邊給她搬來凳子,倒茶,原本警衛員做的事情,他都自己親自動手做了。
張茜說明來意後,陳毅立刻爽朗地說:“需要什麼樣的?我身上這一套可以嗎?”說著就把衣服脫了下來交給了張茜。
張茜拿起衣服說了聲謝謝後就走了,陳毅突然想起,衣服裡還有一樣十分重要的“秘密物”沒有取出來,急出了一頭汗。
原來,這是陳毅剛剛寫好的一首“情詩”,還尚未來得及仔細推敲。現在衣服被張茜拿走了,要是被發現了那首詩那可就太尷尬了。
但就在他糾結該怎麼辦的時候,機要員送來電報,日寇已經分幾路向茅山根據地進行大規模掃蕩。陳毅立即投身於商討如何打退敵人掃蕩的問題中。
晚上的文藝演出陳毅也沒有去參加,張茜在演出結束後整理服裝時,才發現衣服口袋裡的“秘密物”。她本來是不打算看的,但因為那張紙是半張開的,她掃到了春蘭二字。
展開一看,“贊春蘭”三個字映入她眼簾,接著往下看:
小箭含胎初出崗,似是欲綻蕊露黃。
嬌顏高雅世難覓,萬紫千紅爐幽香。
張茜忍不住讀了出來,此時她的眼眶已經被淚水打溼。她沒有想到,自己竟能夠得到如此真摯的感情,這樣的情感不應該好好珍惜嗎?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對不起陳毅同志,這天晚上,她思來想去,輾轉反側,一晚上都沒有怎麼睡。
她一大早就來到了陳毅的住處,將昨天借的衣服還回去。今天的張茜將衣服還給陳毅後,沒有轉頭就走。她將衣服還給陳毅,默默地坐在那裡,欲言又止。
陳毅細心地發現張茜眼圈黑黑的,溫柔地說:“是不是太累了,昨晚演出搞得太晚了吧?”說著就幫張茜倒了一杯水,輕輕地放到張茜的面前。
今天的張茜的確有些不同,喝完陳毅遞來的水後,也沒有要走的意思,仍然站在原地,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陳毅也感受到了張茜對自己的期待,便走到張茜面前,深情地說道:“我馬上就要到前線去了,你們也即將離開這裡了,可能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離開了,我會非常想念你的。”
一聽說很快就見不到陳毅了,張茜有些著急,也有些失望,她問陳毅要走多久?陳毅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時間不一定,但我們可以寫信啊,我是一定會給你寫信的,你也可以給我寫信啊!”
陳毅與張茜喜結連理
好像就是從這天起,他們都在對方的心裡播下了愛情的種子。
兩人誰都沒有對外提及這件事,但好像大家都知道了張茜在與陳司令談戀愛這件事。可能也與他們經常“傳遞情書”有關係。
對於這件事,很多人議論說他們年齡的差距實在太大了,張茜得知後,說道:“我們之間的年齡差距確實大但年齡並不是主要的,真正會影響兩個人的是學問和政治思想水平。我要努力學習,不斷精進自己,成為他的好伴侶,好助手。”
當時的陳毅38歲,張茜17歲,這樣的年齡差確實很大。但這一次,張茜決心要跟陳司令在一起,並拜他為師,認真虛心地跟他從頭學起,逐步縮小他們之間的差距。
陳毅和張茜分開的這段時間裡,他們一直有在魚雁傳書,也正是因此,兩人之間的感情越來越好。
後來,張茜被派往一支隊工作,在政治部擔任宣傳幹事。陳毅首戰大捷,率部隊返回江南指揮部水西村,同志們紛紛恭賀道:“陳司令,雙喜臨門,你要請客呦!”
陳毅還有點懵,什麼雙喜臨門?還有什麼喜事?這時候,有人在一旁說道:“怎麼?陳司令,還不讓我們幫你一起慶賀了?”
陳毅好像明白了些什麼,滿臉通紅地搶過電報,這是項英發來的批准陳毅結婚的電報。陳毅漸漸恢復常態,高興的說道:“好的,好的,大家一起慶賀。”
說起陳毅的婚事,不得不感謝周總理。當時新四軍有規定,幹部不分年齡、職位,一律不準戀愛結婚。
之所以有這樣的規定,是因為不想讓他們因此渙散軍心,影響鬥志。這條規定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周總理得知後,找到項英、袁國平說:“革命不是為了打光棍,打光棍並不表示革命堅決,不能不問年齡和條件一刀切。”
後來重新規定,年齡28歲以上,有5年黨齡的團級幹部結婚。1940年,陳毅與張茜在江南指揮部水西村祠堂樓上西邊一間房子進行了婚禮。
只有介紹人朱克靖、證婚人粟裕等3人參加。他們品嚐著瓜子花生,陳毅高興地唱《馬賽曲》。張茜也唱了首湖北民歌。
婚後,張茜拜陳毅為師,認真虛心地學習文化,陳毅白天忙工作的事情,晚上就會在煤油燈下與張茜一起學習。而張茜也在陳毅的幫助下,負責編稿《戰地小報》,後來在文學藝術,古典詩詞,譯著等方面有了較大的成就。
新婚三個月後,陳毅就奉命渡江北上。1942年5月,他們的第一個兒子——昊蘇出生了。這時張茜還不滿20歲,孩子的誕生使她憂喜交集。養育孩子的重擔落在她的肩上,使她不得不暫時離開工作。
不久,他們的第二個孩子丹淮也出生了,年輕的媽媽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1943年11月,陳毅再次奉命赴延安,因為路途艱辛,再加上張茜生下次子也才僅僅兩個月,選擇留在華中敵後。
陳毅一路歷經艱難,終於於次年3月7日抵達延安,沿途詩十篇,記載著一路上艱難困苦。
而張茜一個人既要照顧兩個孩子,更要頂住在這種特殊環境下精神上的壓力,當然還有感情的苦楚和思慮。
在這段時間,她開始學習英語。要知道,在這樣的環境下,沒有遠大的抱負與堅毅的毅力,是無法完成的。但張茜做到了,這也是讓陳毅十分欣慰與自豪的。
1945年秋,陳毅返回華中。張茜翹首盼望闊別二年的親人,但就在這個時候,張茜又接到了中央的指示,轉赴山東。在山東野戰軍直屬隊擔任副協理員。
解放戰爭爆發後,未經和陳毅談妥,就從魯南前方到了臨沂,想找後方醫院做人工流產。
這時,陳毅的信快馬加鞭地趕到了。他勸她不要冒險,後方醫院沒有專業的婦產科醫生,要停止人工流產的想法,好讓他放心。
張茜收到信後,感到前方車情緊張,陳毅十分辛苦,不能讓他再為自己擔心事,就打消了這個主意。後來,在返回駐地前,她在臨沂城的集市上買了兩斤粗紡制的山羊毛線,讓別人代勞給陳毅織了件寬寬大大的毛衣,託人帶到前方。
1946年7月,張茜生下了第三個孩子——小魯。但因為工作原因,兩人仍處於分別狀態,張茜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日子過得十分辛苦。
1942年5月25日陳毅與夫人張茜的長子昊蘇出生在蘇北阜寧佇翅港
1949年夏,陳毅在勝利地指揮了上海戰役後,一家五口終於會合,結束了他們婚後離多聚少的生活。
此時的張茜透過多年堅持自學,成為了一位頗有文學造詣的婦女,她對古詩、絕句、格律詩、長短句等形式的詩歌體裁,都有很深的研究。
她能夠比較流利地說俄語和英語,並以歌星當筆名翻譯出版過小說和劇本,在長期的革命鬥爭中,她如藏家珍似的蒐集和抄錄陳毅的詩作,為陳毅儲存下可觀數目的詩稿。
陳毅對於張茜的刻苦學習精神十分支援,也十分欽佩,稱張茜是“賢內助”,這並不只是言語上的譽美之詞,而是真的為自己有這樣一位得力的“賢內助”而自豪。
有人說:“愛情不應是蓄水池,而應該是活著的噴泉。”而陳毅與張茜的愛情正是這樣。
一次,陳毅出國訪問回來,與代表團的其他成員在賓館慶祝了一番。張茜擔心陳毅的身體受不了,想讓他早點回家休息,但沒想到陳毅一直慶祝到凌晨兩點。
這讓張茜十分生氣,賭氣將陳毅關在門外。剛開始陳毅還沒有動火,但怎麼敲門都不開,陳毅就有些火大了,他讓衛士找來秘書,見面就大喊:“離婚!離婚!”後來還是在周總理的勸和下,兩人才和好。
1969年開始,陳毅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腹痛一天天加劇,張茜憂心如焚,考慮再三,寫信向周總理報告了病情。終於,張茜得以陪同陳毅回北京治病。
在陪伴陳毅的這幾年中,張茜嘔心瀝血,即便自己也已身患絕症,但她仍振作精神,儘可能多地給予陳毅以慰藉而減輕身體的疼痛。
對於當年因衝動對妻子大喊“離婚”的事情,陳毅一直覺得愧對張茜,他曾對妻子說:“當年我一時衝動說出的‘離婚’二字,我始終覺得對不起你。一直以來,你都是我的知己。”
1972年1月6日,陳毅與世長辭,毛主席親自參加了陳毅的追悼會,這也給了張茜很大的安慰。
追悼會這天,張茜緊緊的抱著丈夫的遺體,悲痛大哭道:“我現在只想緊緊的抱著你。”
3月,張茜被確診為肺癌,動了手術。她的病情日漸惡化。一天,她將子女叫到床前,說出了心裡久已想說的話:
“人總是要死的,但我們活著的時候,怎麼才能活得有作為,活得有力量,這是一個很高的境界,也是我一直追求的。我跟你們的爸爸結婚時,距離相差很大。我一直想要縮短我們之間的距離,這也成為了鞭策自己進步的力量,我一直在不斷地學習,不斷前進,不敢停下腳步,生怕自己跟不上。但遺憾的是,我的時間還是太少,還是太少了,所以很多事情還是無力改變......”
1974年3月20日,張茜因肺癌病逝於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