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這個省,和山西人一樣,從來不會高腔大嗓、虛張聲勢,它總是有意無意地將自己藏身於一個不太顯眼地方,不多說話,似乎也沒有什麼太大用處,當然也從不添亂,以至於我們大家經常忘記了有這樣一個省份!
我們從小到大,有過很多同班同學,幾乎在每個班裡,都曾有過這樣一個同學——他樸實無華,甚至可以說土氣十足;學習雖也努力,但成績一般;他靦腆羞澀,從不顯山露水;他話語不多,卻能為班集體默默奉獻——這個同學就是山西。
如果,你認為山西這個土裡土氣、不顯山不露水的地方,似乎“用處”不大?!大錯特錯,老天之所以賜予我們這塊土地,其實是有著大用處的——山西是中華民族棲息之地、振興之地、再生之地,特別是民族面臨生死存亡之時,這塊土地寶貴性無可替代——自古如此,歷代如此!
一、亂世方顯山西
太原晉陽號稱“龍城”,亦與此有關。“龍城”大概出過十來個皇帝,諸如漢文帝、高歡父子、李淵父子、李存勖、石敬瑭、劉致遠等,但正兒八經的,除了漢文帝、唐朝李氏父子,大多數屬於“草頭王”。山西其他地方出過的“小皇帝”就更多了,比如劉淵父子、孝文帝、石勒等等,這就與山西在亂世中的地位有著很大關係。
春秋戰國時期,先有晉文公在紛繁亂世爭得“霸主”之位,後有“三家分晉”,強大晉國“一分為三”成為趙、韓、魏三國。
秦漢時代,山西開始沉默。到了魏晉南北朝時期,山西重新迴歸歷史舞臺的中心。
劉淵離石起兵,建“漢”於平陽,死後其子劉聰即位,滅西晉,開始了長達120多年的“五胡亂華”亂世紛爭局面。
拓跋氏在大同建“魏”,經過半個多世紀的戰爭,統一了黃河流域。
北魏宮廷政變,先是朔州人爾朱榮憑藉兵權控制朝廷,緊接著,爾朱榮手下高歡反叛,把持朝政。之後北魏分裂為東西兩魏,高歡控制的東魏,雖建都在河南鄴城,高歡卻身居晉陽,遙控著東魏皇帝——可以說,山西依然是當時的政治中心。
隋朝建立之初,隋文帝即將次子楊廣封為“晉王”,即後來的隋煬帝,山西重要性由此可見一斑。
隋末天下大亂,太原留守李淵起兵,由晉陽經晉中、晉南,直攻長安,一舉奪得天下。
唐後的五代十國,五個朝代中,有三個是以太原晉陽城為根據地建立的,李存勖的後唐、石敬瑭的後晉和劉知遠的後漢。
宋朝建國之初,趙氏兄弟“三下河東”,才消滅了山西割據政權北漢。趙光義一氣之下,火燒千年古都晉陽城,並廢除“晉陽縣”,改置“平晉縣”。
豈不知,毀掉了約20平方公里的古晉陽城,其實毀掉了宋朝對付北方遊牧民族的一個強大堡壘!晉陽城城池宏大,即是抵禦敵人進攻的牢固屏障,又是進攻部隊的後勤保障。有宋一代,對付北方遼、元束手無策,乏善可陳,應與此有著極大的關係。
明朱元璋設定防邊九鎮,號稱九邊,九邊之中的大同鎮、太原鎮都是駐守重兵的要鎮,這也在客觀上為明代晉商的輝煌奠定了基礎。
二、抗日戰爭中的山西
有人說,你說得這些都是一些古遠的事例,隨著時代變遷,山西的地理位置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
那我們就看看抗日戰爭,這場戰爭距離我們現在還不足100年。
太原失守後,毛澤東準確判斷並做出指示:華北的正規戰爭業已結束,利用山西的有利地形,八路軍迅速進入敵人的薄弱地區,進行遊擊戰爭。聶榮臻率115師一部進駐晉東北、賀龍率120師主力進駐晉西北、劉伯承率129師主力和115師344旅進駐晉東南、林彪率115師343旅在晉西南。至此,山西成為八路軍抗擊日本帝國主義侵略者的主戰場。
聶榮臻在晉東北站穩腳跟後,成立了晉察冀邊區,晉察冀邊區涉及山西、察哈爾、河北三省,在山西境內轄有13個縣,分別是五臺、盂縣、繁峙、代縣、定襄、忻縣、崞縣、平定、壽陽、靈丘、廣靈、渾源、應縣。在抗戰八年中,晉察冀邊區與敵作戰32000餘次,斃傷日偽軍35萬餘人。
賀龍率部進入晉西北的寧武、神池地區,以此為中心,建立了包括興縣、臨縣、方山、靜樂、岢嵐、偏關、朔縣、寧武、忻縣、神池、五寨、河曲、保德等縣的晉西北抗日根據地。晉西北抗日根據地後與晉西南、大青山根據地合稱為晉綏邊區。自1937年冬至1944年春,晉綏邊區與敵作戰萬餘次,斃傷日偽軍約10萬餘人。
劉伯承的129師依託太行、太嶽山脈,建立晉冀魯豫抗日根據地。之後,朱德率八路軍總部來到太行山。經與敵人反覆爭奪,確立了根據地,山西境內包括有武鄉、安澤、沁源、沁縣、壺關、屯留、長子、高平、榆社、遼縣、晉城、陽城、沁水、黎城、潞城、襄垣和長治。自1937年冬至1944年春,晉冀魯豫邊區與敵作戰3萬餘次,斃傷日偽軍約19萬人。
正是由於這些根據地的建立,猶如圍棋中的“做眼”(毛澤東語),依託這些“眼”,使抗日戰爭根據地的地盤不斷擴大,力量不斷加強。
八路軍在這塊土地留下了許多膾炙人口的戰役,如平型關大捷、夜襲陽明堡、百團大戰等。
三、為什麼是山西?
有一個形容山西的專有成語:“表裡山河”。
表裡山河出自先秦·左丘明《左傳·僖公二十八年》:子犯曰:“戰也。戰而捷,必得諸侯。若其不捷,表裡山河,必無害也。”晉文公繼位不久,此時楚國氣勢正盛,頻頻挑釁晉國,作為兩個當時的超級大“諸侯”,一戰在所難免。而此時晉文公尚在猶豫,於是他手下的主要謀臣狐偃(字子犯)力主一戰。他為晉文公分析了勝負之後的後果:“如果我們打贏了,天下諸侯必以我們的馬首是瞻。假如打敗了,我們山西到處山高水深,皆是天然屏障,他也無可奈何!”
贏了,我們可以雄霸天下;輸了,我們照樣拒強敵於門外。可以說,“表裡山河”一詞,道出了山西的真髓。
山西東部是連綿不絕的太行山,西部先是晉陝大峽谷,黃河由此奔流而過,而後是南北長約八百里的呂梁山,兩座山脈遙遙相對,各自餘脈縱橫交錯——這就是山西的基本地貌。
山多了,良田自然就少,良田少了,老百姓的日子過得艱難。但老天在關閉了山西大門之時,又給山西打開了窗戶:正因為地形複雜,所以溝壑淹了,山地卻收穫了;丘陵乾旱,盆地同樣也能予以彌補——雖不能大富大貴,但如果肯幹,斷不至於餓死。
中國歷史地理學科主要奠基人和開拓者譚其驤先生曾在《山西在國史中的地位》一文中這樣寫道:“山西在歷史上佔有重要地位的時期,往往是歷史上的分裂時期。這是因為,山西處於黃土高原的東部,它對河南、河北、陝西的關中地區而言,都是居高臨下的,這在過去一刀一槍打仗時,是很佔優勢的優勢。”誠如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