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冷研作者團隊-曲墨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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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最近有人向筆者詢問一個問題：羅馬和帕提亞、薩珊波斯的戰爭，幾次打下敵人首都，獲得勝利。如此看來那麼步兵打擊騎兵是可行的，怎麼在中國就不行了呢（其實主要是在說南朝還有兩宋），莫非古羅馬的遠征能力比古中國強嗎？
關於羅馬帝國遠征的問題，我們可以先看一下地圖。帕提亞帝國和薩珊波斯的首都位於底格里斯河中游、兩河流域中部，距離羅馬邊境並不算很遠，並不位於帝國深部。考慮到有底格里斯河和幼發拉底河的水運可資利用，羅馬人入侵到泰西封的後勤壓力是更低的。
換句話說，羅馬人雖然數次攻克泰西封，但並未完全打穿兩河流域。而帕提亞帝國和薩珊波斯的大後方是伊朗高原，伊朗高原也是帝國最主要的兵源地和產馬地，這也就意味著羅馬是不可能滅亡帕提亞及隨後的薩珊波斯的。
類比中國古代南方北伐而言，羅馬攻擊到泰西封，難度大約只相當於攻擊到黃河一線。南朝北伐多次打到黃河四鎮，陳慶之收復了洛陽，後來岳飛北伐也收復洛陽，直抵汴京，但進一步深入就困難了。
▲岳家軍精銳騎兵背嵬軍
實際上，在確定戰場的堂堂之陣會戰當中，缺乏優質步兵的騎兵強國是難以佔到優勢的。由於騎射手的射程不如步弓手，具裝騎兵也很難沖垮靜態防禦的優質步兵方陣，在正面對抗中，步兵強國完全可以以靜制動，如果有少量精銳騎兵輔助，那就更加如虎添翼。
但戰役的勝利，往往並不取決於正面戰場，更在於後勤與縱深。步兵打擊騎兵最大的問題不在於決戰而在於補給，補給線越長，後勤線遭到騎兵隊破壞的危險就越大。
騎兵的優勢，在於利用機動性尋求戰機，哪怕是防護到牙齒的具裝鐵騎，用來硬衝嚴陣以待的長槍方陣正面的情況也是極少的，因為具裝騎兵的培養成本要比長槍手高得多。
▲金國鐵浮屠也很難正面擊穿岳家軍配合刀斧手、鉤鐮槍的長槍方陣
東晉十六國時期，慕容燕國名帥慕容垂在枋頭之戰和五橋澤之戰中先後大敗東晉名將桓溫和劉牢之。但實際上，鮮卑鐵騎在之前的對抗中都吃了不小的虧。
在枋頭之戰前，慕容氏的鐵騎被桓溫在林渚之戰打得慘敗（當時慕容垂擔任傅顏的副將），隨後慕容臧出戰也被擊敗。之後慕容垂作為主帥迎敵，採取龜縮戰術與桓溫對峙，並派遣慕容德、李邽前往石門，切斷桓溫軍水運糧道。桓溫軍乏糧撤退，在歸途遭到慕容垂騎兵追擊，並遭慕容德伏兵夾擊，損失慘重。
步兵由於沒有馬匹代步，體力消耗是非常快的，作戰期間的步兵食量極大，才能維持長期作戰的消耗，一旦糧食供應不足，戰鬥力和韌性都會嚴重衰減。因此，騎兵強國在作戰時往往會極大運用遊騎的機動性破壞對手的補給線，削弱敵手的糧食供給，而後才發動總決戰。
▲劉牢之
五橋澤之戰前，慕容垂則在鄴城被劉牢之擊敗，於是提兵北進，劉牢之軍繼續深入，體力消耗很大，並進入到不利於列陣會戰的沼澤地形當中，但精悍的北府軍仍然再次在會戰中壓制了慕容垂的軍隊，這時北府軍爭奪慕容氏軍隊拋下的輜重，令慕容垂捕捉到戰機，發動反擊，“牢之敗績，士卒殲焉。牢之策馬跳五丈澗，得脫”。
無論是枋頭之戰還是五橋澤之戰，東晉軍的損失都非常慘重。顯然騎兵的機動性優勢有利於擴大戰果，殲滅能力非常強。
▲慕容垂
不過，我們也必須注意到步兵在混亂中的再組織能力。1512年，在義大利戰爭的拉文納戰役中，法蘭西名將加斯東·德·富瓦成功擊敗了西班牙軍隊，卻在追擊西班牙潰兵時，遭遇了重組後且戰且退的小型西班牙步兵方陣，結果被長槍打落馬下，戰死沙場。
▲戰死拉文納的法蘭西將星富瓦
在羅馬和波斯的對抗當中，波斯大王沙普爾二世也採取誘敵深入，不斷劫取其糧草的方式，挫敗了羅馬皇帝尤利安傾國而來的大軍。尤利安雖然在泰西封城前，大敗背城一戰並出動了戰象的波斯軍隊，但退入城中的波斯人仍然守住了泰西封。此後波斯人繼續堅壁清野和襲擾羅馬人的糧食供應，最終，缺糧且疲憊的羅馬軍隊與波斯人大戰於薩邁拉，羅馬皇帝尤利安戰死沙場。然而，堅韌的羅馬步兵在混亂後仍然成功重整了陣型，挫敗了波斯人全殲他們的企圖。最後沙普爾二世大王不得不放羅馬殘兵緩緩撤去。
即便討論了這麼多因素，我們還是會發現，步兵強國在與騎兵強國的對抗中，不利因素是要更多的。騎兵的機動性，意味著更能掌握戰爭的主動。那麼，羅馬帝國為什麼擁有著比古中國的南方王朝更好的戰績呢？
▲沙普爾二世銀幣
這純粹是由於，羅馬帝國僅僅是東部的資源，就已經遠遠超過了帕提亞帝國和薩珊波斯。如戴克裡先時代，東部羅馬皇帝伽列裡烏斯起先以亞洲部分的兵力，對決波斯皇帝納塞赫，遭遇慘敗，隨後從多瑙河防線和巴爾幹半島調兵支援，便以壓倒性的實力反敗為勝。哪怕帝國西部的兵力資源太過遙遠不易調動，東部的國力人口也在兩河流域與伊朗高原之上了。
而就古中國而言，南方的人口是長期不如北方的，哪怕是宋金對峙時也只是南北持平。南方北伐時，自然不能像羅馬帝國那樣發動碾壓性的優勢資源進行進攻。然而羅馬雖然多次攻破泰西封，卻無力有效佔領兩河流域，則又可作為騎兵強國的襲擾模式，對於步兵強國戰爭優勢的例證。
所以，不談後勤問題去談軍事遠征，都是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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