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933年的春天,李大釗的夫人趙紉蘭預感屬於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拖著自己的病體從老家來到北京,為李大釗操辦葬禮······
慷慨赴死,從容就義
1926年4月開始,北京的形勢一度變得非常緊張。在反動政府的殘暴統治之下,北京的革命運動也被迫轉入低潮。
為了儲存革命力量,李大釗作了暫時的妥協,將革命活動由公開轉入地下,繼續領導革命鬥爭,並取得了很大的成績。
僅北京一地,從1926年3月至1927年2月,中國共產黨的黨員就由300多人發展到1000多人以上,共青團組織則發展更快。
由於李大釗投身革命活動,從1923年二七大罷工失敗後,他就多次被反動政府通緝。
所謂的二七大罷工,也叫京漢鐵路工人大罷工。1927年2月7日,工會代表在前往工會調解工潮的途中,遭到了反動軍隊的槍擊,被打死30多人,被打傷200多人,這就是震驚中外的慘案
就是在這樣艱苦和危險的環境裡,李大釗毫不畏懼,始終充滿著革命主義的精神信念。
有次家人問他搞革命怕不怕?他卻說:“有什麼可怕的,我們遲早都會勝利的。”
1927年初,組織得知反動當局要逮捕李大釗,很多革命同志都勸李大釗離開北京,李大釗夫人趙紉蘭也非常擔心李大釗的安全,勸他離開。
李大釗的態度非常堅決,他要留下來領導北京的工作。他自知危險,開始安排身邊的工作人員化裝轉移。
到了春天,在李大釗的工作場所內,發現了一個勤雜工總是鬼頭鬼腦到處探望,李大釗發覺後,便把他打發走了。
而這個勤雜工確實是反動政府派來的密探。敵人知道李大釗的具體位置後,就將抓捕李大釗的工作提上了日程。
隨著局勢的越來越嚴重,李大釗也開始作準備了。他託人買了兩把手槍,並燒燬了一些比較重要的檔案,以應對隨時可能發生的意外。
1927年4月6日,李大釗同往常一樣工作,聽到了尖銳的槍聲。這時,李大釗知道出事了,緊接著,一群反動政府的警察便衝進了,包圍了李大釗。
敵人奪走了李大釗的槍,並把他全身搜了一遍。在這個過程中,李大釗始終神情自若,輕蔑地望著匪徒。
敵人見沒有搜到什麼東西,就把李大釗綁起來帶走了。
就這樣,李大釗被捕了,同時被捕的還有幾十名共產黨員和進步人士及李大釗的夫人和兩個女兒。
在李大釗被捕的當天,敵人就對他展開了殘酷的審訊,但他始終堅貞不屈,嚴守黨的秘密。
敵人無可奈何只得向報社承認:“李無確供。”
酷刑威脅無效後,敵人妄圖用高官厚祿來收買李大釗,被李大釗嚴詞拒絕了。面對李大釗的凜然正氣,敵人只得灰溜溜地放棄。
為了保護同他一起被捕的同志們,李大釗將責任都抗在了自己的身上,希望反動當局對其他人寬大處理。
在獄中,李大釗不懼敵人,寫下了著名的《獄中自述》:
釗自束髮受書,即矢志努力於民族解放之事業,實踐其所信,勵行其所知,為功為罪,所不暇計。今既被逮,惟有直言。倘因此而重獲罪戾,則釗實當負其全則。惟望當局對於此等愛國青年寬大處理,不事株連,則釗感且不盡矣······
這是李大釗對革命事業無限忠誠的見證,也是一曲偉大的正義之歌。
李大釗被捕之後,北京社會各界為之震驚,要求釋放李大釗,也為營救李大釗進行了籌款,甚至還有人提出了獄中營救計劃。
李大釗卻拒絕了:
“我個人為革命為黨犧牲是光榮的,這已經是黨的巨大損失了。你們更應該儲存我們的力量,不能讓革命力量再遭損失。”
但是面對北京各界的壓力和人民群眾的強烈反對,反動當局還是堅持於1927年4月28日判處李大釗等人慘無人道的絞刑,並立即執行。
行刑前在法庭上,李大釗見了自己的夫人和兩個女兒最後一面。
那天李大釗穿著那件灰色的舊錦袍,還是和之前那樣沉著平靜,只是沒有戴眼鏡,頭髮也亂了,臉也消瘦了。
看到李大釗,他的夫人趙紉蘭和兩個女兒控制不住地哭了起來。面對法官,李大釗一直很鎮定,在長女李星華說了自己是他最大的孩子後,他會意道:
我的妻子是個家庭婦女,孩子們的年紀小,還都在上學,她們什麼也不懂,一切都與她們沒有關係。
他一說完,趙紉蘭母女便被押了下去,這一別,便是永遠······
當天下午,李大釗等20人被押往刑場執行絞刑。李大釗第一個走上了絞刑臺,他從容就義,慷慨赴死。
面對那些反動敵人,李大釗慷慨激昂做了人生中最後的一次演講:“絞死了我不等於絞死了共產主義!我們培養了很多同志,他們就像種子一樣撒滿全國各地!我深信共產主義在全中國必然會得到光榮的勝利!”
就這樣,李大釗永遠地離開了,他走得波瀾壯闊,死得轟轟烈烈,他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喚起了更多人的覺醒。
絞殺李大釗的絞刑架後來也被找到,收藏在中國國家博物館中,編號為0001號。
在生死存亡之際,李大釗考慮的不是自己,而是黨組織和黨員們,他希望共產主義之花能開滿祖國大地。
當天晚上,李大釗的夫人趙紉蘭和兩個女兒回到了家裡。她們看到已經被搜捕過的家,抱頭大哭,聞聲趕來的鄰居們也流下了眼淚。
這一夜,她們互相守護著彼此,在極度不安中度過了漫長的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李大釗的舅舅上街買報紙才知道了李大釗遇害的訊息。他攥著報紙哭著回到家裡,把這個噩耗告訴了趙紉蘭。
得知這個噩耗,趙紉蘭接連暈過去多次,讓她的病也越來越重,最後都難以下床。
得知自己的丈夫遇害,趙紉蘭真想帶著自己的這具病體隨他而去,可畢竟,她的孩子們需要她,還有丈夫的後事要辦,所以她一直告訴自己不能死。
趙紉蘭醒過來就問:“昨天是幾號,記住,昨天是你們的爹被害的日子。”
長女李星華撿起報紙,上面清楚地寫著李大釗等人已於4月28日被執行絞刑的訊息······
6年的等待,只為你
李大釗犧牲後,反動警察隨便用一口廉價的棺材裝殮了李大釗的遺骨後,將其寄放在長椿寺,並由警察看守。
得知李大釗已經遇害的訊息,他的許多生前好友還有北京地下黨的同志們一面去家中看望趙紉蘭和孩子們,一面去長椿寺悼念李大釗。
看到裝殮李大釗遺體的棺材菲薄不堪,大家在徵求了趙紉蘭的意見後,決定在領回李大釗遺體時,為其換棺。
由於李大釗平時的薪水大都援助了貧困學生和革命工作,在他犧牲後,全家也只有一塊大洋,生活非常困難,已經沒有能力為李大釗買新的棺材了。
於是,李大釗的生前好友們決定捐款給李大釗買上好的棺材重新裝殮遺體。
棺材廠的老闆雖然很少關心政治,但他非常敬佩李大釗的人品,因此他主動降價,並讓老師傅用上好的油把棺材裡面仔仔細細的刷了幾遍又在棺材外面刷了5道漆,這讓棺材的防潮效能大大提高。
棺材後來在浙寺存放6年完好無損,與此有著直接的關係。
1927年5月,家人們帶著工人抬著棺材來到長椿寺,為他換上了新的壽衣,重新裝殮。裝殮後,大家含著淚拜別,而後把棺材放到浙寺南院暫時存放。
李大釗雖然犧牲了,但是敵人並沒有放鬆對趙紉蘭和孩子們的監視,仍多次公然到家裡進行搜查。
見此,李大釗生前的好友紛紛把趙紉蘭和孩子們接到家裡去避難,並把李大釗的書籍等物品也拉到家裡進行儲存。
由於反動當局的迫害,趙紉蘭不得不帶著孩子們坐火車離開北京,回到河北老家。
期間,雖然李大釗的很多好友得知他遇害後,紛紛為趙紉蘭和孩子們捐款。就是靠著這些捐款,趙紉蘭和孩子們的生活才得以維持下去。
也只是維持下去而已,隨著時局的動盪再加上操持幾個孩子的生活,本就身體有問題的趙紉蘭病情再度惡化。
可就在生活都難以支撐的情況下,趙紉蘭想要安心治病顯然是不可能的。
她自己也沒打算治病,她只想著:儘量多堅持幾年,讓自己的孩子們都長大,然後把自己丈夫的後事辦好,就能安心跟著去了。
她原想著等革命成功就能安心給自己的丈夫辦葬禮,不曾想,是等了一年又一年······
就這樣,趙紉蘭拖著病體消耗著自己精力撫養的孩子們越來越大。人生之事,變幻無常,6年過去了,而李大釗的棺材在浙寺南院一放就是6年。
這6年來,趙紉蘭非常思念自己的丈夫,總會夢到最後一次見到丈夫的情景,這成了她的執念。
在丈夫被害之前,趙紉蘭一直認為他們是一體的,是要將來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沒想到丈夫會先於自己而去,這是她的意難平啊!
1933年,日軍進攻山海關,再加上趙紉蘭預感自己的身體等不下去了,就回到了北京。
回到北京的趙紉蘭自然又想起了丈夫,想到了丈夫生前為自己分擔家務,為革命奔波······
這麼好的丈夫卻英年早逝,6年過去了,他的生命永遠定格在38歲。
38歲,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就這樣被殺害了,而且至今都不能安葬,想到這些,趙紉蘭實在是寢食難安。
於是,她帶著孩子們去找了胡適、周作人、蔣夢麟等李大釗生前的好友們請求幫助。每見到其中的一位,她就會含淚訴說:“守常先生被殺害後,棺槨至今還在浙寺停放,亡靈難以入土,他是為革命獻身的,如果只是馬馬虎虎的出殯,這讓我不安啊!更不忍心啊!”
實際上,這6年後,趙紉蘭因自己丈夫不能下葬,所承受的煎熬更重啊!
趙紉蘭的真情足以打動人,好友們都紛紛表示,無論如何,一定會讓李大釗的遺骨入土為安,並進行公葬。
不久,李大釗的好友們都紛紛慷慨解囊,並在社會發起募捐。除了李大釗的好友們,許多人民群眾也紛紛伸出援助之手,就連政見不合的很多人都被李大釗的氣節所折服慷慨捐款,希望遺骨能早日入土為安。
大家的熱心讓趙紉蘭感動不已,除了感激還是感激······
葬禮之後,此生無憾
在社會各界的努力下,李大釗的葬禮於4月22日在浙寺舉行。
李大釗的許多好友們都送來了花圈,輓聯,並進行了祭奠。
這場葬禮,趙紉蘭等了6多年,這6年以來,一到丈夫的忌日,她就會痛徹心扉,終於她可以在第6個忌日前能看著丈夫入土為安了。
她不忍讓自己的丈夫就那樣匆忙下葬,她覺得只有給他一個隆重的葬禮,才能對得起丈夫,才能讓自己此生無憾啊!
雖然她沒能等到革命勝利的那天,但卻等到自己能親眼看見自己的丈夫下葬那天。
葬禮前,好友們都和趙紉蘭說過這次的葬禮會困難重重。趙紉蘭自然也知道,明白丈夫身份的特殊,所以她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地下黨的同志們自然也知道,所以他們提前成立了公葬李大釗的籌備小組,對葬禮的環節進行了周密的安排,並安排了守衛李大釗的靈柩及家人們的安全。
趙紉蘭雖然不懂革命,但也明白這次葬禮肯定會讓反動政府不滿,但她顧不了那麼多。
次日上午,李大釗的葬禮正式開始。奏哀樂,讀祭文,唱《國際歌》之後起靈,送葬隊伍開始出發。
李大釗的棺柩在大家的簇擁下被緩緩移出浙寺。
趙紉蘭等其他家屬都跟隨在靈柩左右,而靈柩之後有著數百名群眾的送葬隊伍。
人們舉著各界人士送來的輓聯緩慢前行,時而高呼口號,時而高唱《國際歌》,並散發著傳單。
送葬隊伍一路都會遇到李大釗的生前好友們攔路祭奠,在送葬隊伍經過的路線出現了交通堵塞,汽車停止行駛的現象。
一路上,不斷有人民群眾自發地加入到隊伍之中,伴隨著隊伍的壯大,口號也越來越響亮。
自發前來的群眾都佩戴著黑紗,胸前戴著紙花,有的還帶了輓聯和花圈。
看到這一幕,趙紉蘭感動得眼淚都落下來了。這些年的苦難,讓她變得堅強的,但面對大家的溫暖,她還是會激動得落淚,她是感激的,更是無以回報的。
這時的送葬活動儼然變成了一場轟動北京的遊行運動,也達到了反動政府所能容忍的極限。
因此,反動當局派來了警察對葬禮進行了暴力干預。參加葬禮的人們不顧自己的安危,拼命保護著靈柩和李大釗的家人們。
見此情景,趙紉蘭絲毫不擔心自己的生命,只擔心警察會破壞靈柩,傷害那些熱情而善良的人們。
而趙紉蘭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警察打傷了很多人,並抓走了一些人。
不知過了多久,那暴力的鎮壓才結束了,大家又重新恢復秩序,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花圈,輓聯,找回了抬棺的槓夫,然後護送靈柩重新出發。
由於途中的種種變故,直到黃昏時分才到達了李大釗要下葬的萬安公墓。
正準備下葬之時,忽然一輛騾車駛來。只見車上放著用棉衣和花圈覆蓋的墓碑,上面的字,趙紉蘭不是全部都認識,但是她認出了丈夫的名字。
她知道這是丈夫的墓碑,她相信丈夫也會喜歡的,墓碑上有刻著五星還有鐮刀鐵錘的圖案。
但由於白色恐怖,這個墓碑並沒有立在李大釗的墓前,而是隨著李大釗的棺槨一同埋到了地下,直到幾十年後才重見天日。
在大家的悲傷之中,李大釗的棺槨被放入了墓穴,接著一起剷土培墓,在肅立默哀之後,大家默默離開了。
就這樣,李大釗在逝世6年之後,終於有了一個隆重的葬禮,終於入土為安了。
僅僅一個月後,李大釗的夫人趙紉蘭逝世,跟隨自己的丈夫而去。臨終前,她想著馬上就能見到丈夫,臉上浮現出了難得的笑容。
趙紉蘭逝世後,李大釗的生前好友們和社會各界人士再次出面,紛紛伸出援手,按照趙紉蘭的遺願,將其安葬在萬安公墓李大釗的墓側。
時隔6年,她終於可以見到丈夫,她終於可以永遠地留在丈夫的身邊了。
李大釗的孩子們雖然失去了父母,但都在他的精神鼓舞下,先後參加了革命,加入到新中國的建設中來,為國家的發展與建設貢獻了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