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新華保險前員工反映，自己本想應聘行政人員，卻被公司“套路”成保險銷售員，為晉升購買17份自保件，購買後“被逼”離職
《中國科技投資》龍敏
近日，新華保險（601336.SH）原業務員向《中國科技投資》記者表示，新華保險旗下分支公司以物質獎勵、升職加薪為由“誘導”員工購買17份自保件，累計繳納保費近6萬元，而保費支付方式均透過透支自己的信用卡完成，目前該業務員因經濟困難無法續交保費，致使保險合同廢止，已交保費亦無法退還。
早在2016年，原保監會即釋出《中國保監會關於進一步完善人身保險精算制度有關事項的通知》，指出保險公司不得接受投保人使用信用卡支付具有現金價值的人身保險保費以及對保單貸款進行還款。
此外，自今年以來，北京、山東、重慶三地銀保監局相繼出臺相關政策，規範自保件和互保件管理。其中，重慶銀保監局明確要求，不得以購買保險產品作為銷售人員入職、轉正或晉級的條件。
透支信用卡自購17份保險
“本想應聘秘書，不想最後卻成為了保險代理人。”近日，孫華（化名）向《中國科技投資》記者講述了自己被“套路”應聘成為新華保險旗下分公司的一名業務員，並在上級領導要求下“被迫”購買了17份自保單的經歷。
孫華稱，2015年5月份，因看到招聘網站上有大量文員、秘書、行政人員等崗位的應聘廣告，且待遇不錯，即投遞了簡歷。數天後，孫華收到一份來自新華保險的面試邀請，面試人員向孫華說明招聘崗位為新華保險旗下分公司的行政崗位，每月提供無責底薪、試用期三個月，轉正後收入更加豐厚。
面試通過後，孫華即進入新人培訓，隨後卻被告知試用期無底薪，要轉正需先完成9000元的保單費用，不轉正無工資。為順利轉正，孫華只好自購9000元保費，並與新華保險公司簽訂了一份“保險代理人合同”。“當時疑惑為什麼籤的不是勞動合同，公司卻說只有簽了保險代理人合同，當朋友家人需要保險時，我才有資格向他們推薦。”孫華說。
*圖源：孫華新華保險代理人證件
成為新華保險正式員工後，孫華髮現轉正後仍然無底薪，且每月需完成至少一份保險單的績效考核，無法完成則無工資。“之前入職培訓時號稱的高薪、行業前景光明、行業發展好等內容基本就是忽悠，大部分人都是被這種方式誘騙進來的。”孫華說。
而孫華另一位同事李立（化名）同樣向《中國科技投資》記者表示，“我剛開始也是以管理崗位的名義進公司的，但後來發現也不是管理崗位，都是從業務員做起，最開始有一個7天的保險知識培訓，而且公司裡有很多員工都是以文員的名義招進來的。”
記者從多個社交平臺瞭解到，不少網友均講述了自身被“套路”招聘成為新華保險業務員的經歷，與孫華的情況大都相似。此外，陝西當地的媒體曾在2020年6月份報道過，新華保險以其他公司的名義，將不少應聘文員的求職者“誘騙”成為新華保險的業務推銷員。
*圖源：陝西當地媒體報道
就在孫華萌生辭職想法時，卻被上級領導告知如果達到業績要求，不僅可以拿到工資，還能進行職務晉升，另加豐厚的物質獎勵。於是，孫華決定繼續留在公司，並晉升為“高階主任”，不過每月的考核量仍然難以完成，這時上級領導給他提出“新建議”。
“就是讓我帶頭買保險，領導說我都不買保險還當什麼主任，我不買保險下面的團隊也就不會買，大家都不買我就沒有收入，大家都付出了我就有業績，收入也比較高，天天給你洗腦，說什麼年收入百萬不是夢。”孫華坦言道。
由於自身經濟不富裕，孫華選擇用信用卡購買保險。此後的一年多時間，孫華基本上每月均會購買一份自保件，除此之外，還給自己的父母親分別購買過保險，截至目前，孫華已購買自保件17份，給父母親共購買5份保險，涉及險種包括“健康福星增額（2014）重大疾病保險”“附加個人（2014）意外傷害保險”等。
*圖源：孫華購買的部分保險截圖
李立告訴《中國科技投資》記者：“為了達到業績要求，我也是用信用卡購買的保險，不過是先將信用卡的錢取出來，再轉存到公司的銀行卡賬戶上，然後公司從賬戶上自動劃扣。但據我所知，我們很多員工都不具備購買保險的條件，或者就是沒有錢購買保險，最終只能用信用卡套現的方式購買保險。”
晉升前夕被辭退
2016年六七月份，就在孫華即將晉升為“業務經理”時，因公司人事糾紛，孫華“被迫”選擇離職。此後兩年時間內，因想到幫父母親購買保險，所以孫華並未斷繳保費。“一個是覺得可以幫父母親買一份保障，另外就是所有的保費加在一起每月扣費不多，且保費是自動從信用卡扣款，所以也就沒在意。”孫華表示。
直到2020年7月份，孫華因信用卡負債太多，經濟困難無法還清，才想取消自己購買的17份自保件，累計保費金額近6萬元。經過與新華保險協商，公司願意退還7409元保單現金價值，但剩餘的5萬多元保費無法退還。
*圖源：孫華信用卡繳納保險賬單
不過孫華希望保險公司能退還所有保費，孫華介紹，17份自保件中存在諸多違規問題。早在2018年10月，銀保監會在官方網站釋出【銀保監保罰決字（2018）1號】文，查出新華保險市場部製作的《健康福星增額（2014）重大疾病保險產品培訓課程》培訓課件含有誇大保險責任的表述，新華保險卻將之掛於內網，供公司內外勤及銷售人員使用，2016年10月至2017年10月期間，新華保險累計銷售該保險保單98260件，涉及保費3.3億元。
2016年12月21日至2017年3月31日期間，與主險新單附加投保的《附加個人（2014）意外傷害保險》，費率按條款所附標準費率70%執行，該費率浮動未按照公司在銀保監會備案的費率執行。上述期間，新華保險共計承保與主險新單附加投保的上述附加險166844件，涉及保費2089.2萬元。其中，166298件費率按照條款所附標準費率70%收取，涉及保費2079.8萬元。
除此之外，2016年9月，原保監會發布了《中國保監會關於進一步完善人身保險精算制度有關事項的通知》，其中第四條指出，“保險公司提供保單貸款服務的，保單貸款比例不得高於保單現金價值或賬戶價值的80%。保險公司不得接受投保人使用信用卡支付具有現金價值的人身保險保費以及對保單貸款進行還款。”
對此，北京律師協會保險專業委員李濱向《中國科技投資》記者表示，“當事人沒有實際的保險需求，而是迫於外界壓力購買保險，而且還是借錢購買的，基本可以判定是因為業績壓力或洗腦之後購買的保險，原保監會的本意應該是指不能借錢購買保險，所以本質還是在於投保人是否有實際需求，如果有就應該用自有資金購買，而不是借錢購買。”
“信用卡能否購買保險目前沒有明確的規定，不過大部分保險產品，都不支援信用卡付款。”明亞保險高階合夥人陳俊告訴《中國科技投資》記者。
需要提及的是，自今年以來，北京、山東、重慶三地銀保監局已相繼出臺相關政策，規範自保件和互保件管理。其中，重慶銀保監局明確指出，自保件是指銷售人員作為投保人、被保險人或受益人的保險合同，及投保人、被保險人或受益人是銷售人員的配偶、父母、子女等直系親屬的保險合同。
同時，對於績效管理問題，重慶銀保監局明確要求，不得以購買保險產品作為銷售人員入職、轉正或晉級的條件；不得將自保件和互保件納入任何形式的業績考核和各層級的業務激勵、競賽方案；自保件和互保件直接佣金水平不得優於其他客戶保單。
目前，孫華就保費事件已向當地法院提起訴訟。記者就上述問題致函新華保險，截至發稿，尚未收到回覆。
*圖源：孫華向法院提起訴訟的函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