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蘭邊境的難民潮引爆歐洲之際,中美洲移民再次成為美國“邊患”。上週末,墨西哥移民局截獲了兩輛大型貨車,裡面滿載600餘名非法移民。與此同時,在墨西哥與瓜地馬拉的邊境城市塔帕丘拉,來自14個國家的3000餘人已經集結成為新一波移民大篷車,準備衝擊美國邊境。
早在拜登上臺之前,中美洲移民就開始大舉集結衝擊美墨邊境,原因無他,拜登在競選總統時,承諾將為1100萬非法移民提供合法身份,結果是美國的邊境危機持續至今。這次移民大篷車再度集結,還是拜登承諾惹的禍。
10月底11月初,美國媒體瘋傳,白宮正在考慮為部分非法移民支付賠償金。儘管拜登後來親自闢謠稱,媒體的報道是“不對”的,甚至將之斥為“垃圾”。但是拜登要“分錢”給移民的訊息,還是不脛而走。雖然中美洲前往美墨邊境的移民從未斷絕過,不過拜登的話,無疑讓更多關注著美國訊息的拉丁美洲移民聞聲而動。從此次大篷車14個移民來源國來看,“到美國去”的風潮正在拉丁美洲擴散。
說中美洲移民正在成為美國“邊患”絲毫不為過。特朗普在聽說拜登要解綁移民政策之初,就曾警告過,他是這麼說的:如果我們的邊境安全措施逆轉,將引發非法移民潮,這是你從未見過的浪潮。雖然這話有點屁股決定腦袋的嫌疑,但事情確實在朝著這個方向發展。
有些人可能會問了,美國不是一直鼓吹“美國夢”,標榜自己是移民國家嗎,拜登上臺前也表示歡迎難民,怎麼就反悔了?其實從美國曆史來看,確有為了勞動力,主動引進移民的時候,但如今,美國早已沒有了接納移民的動力,甚至說主流美國白人正對拉丁裔或者說西班牙裔感到恐懼。
2010年,西班牙語裔人口第一次超過黑人,成為美國第二大族裔。而在美國官方定義中,西班牙裔統指來自墨西哥、中南美洲西班牙語地區的人和他們的後裔,這些地區絕大多數都曾經是西班牙的殖民地。美國的霸權,也正是從染指這些地區起步。
19世紀西班牙帝國在新世界影響力衰退後,該地區一度出現過一個“中美洲聯邦”的畸形聯邦國家,由包括瓜地馬拉、薩爾瓦多、宏都拉斯、尼加拉瓜、哥斯大黎加等中美洲國家組成。不過由於該地區複雜的地形以及殖民時代留下的一系列政治經濟問題,所謂的聯邦很快就解體,解體後各國在軍閥混戰中動亂不安。
在拉丁美洲爆發革命以及軍閥混亂之際,美國迎來了來自拉美的第一批移民,為美國西部開發提供了難能可貴的勞動力。美國透過戰爭迫使墨西哥割讓近一半領土,領土上的17.5萬墨西哥居民隨之劃歸美國,這可能是美國建國後第一次一次性接受這麼多“移民”。美國開始滲透中美洲,在奪取巴拿馬運河控制權的過程中,美國一手策劃了巴拿馬的獨立。1903年,巴拿馬獨立之時,其首任總統阿馬多高喊的口號是:“巴拿馬共和國萬歲!羅斯福(時任美國總統西奧多-羅斯福)萬歲!美國萬歲!”
19世紀後50年中,美國除了將巴拿馬收歸自己掌握之下,還完成了對巴拿馬以北的中美洲的控制。臭名昭著的美國聯合果品公司也是在這一時期,在美國政府的幫助下,大量收購中美洲土地,透過扶植各國右翼獨裁者的方式,將其變為美國的原材料供應地,這也就是所謂的香蕉共和國的由來。這與西歐列強在非洲的殖民統治別無二致。美國對中美洲的長時間盤剝,導致當地形成了單一的外向型經濟,經濟緩慢之下,其社會也止步不前,中美洲由此墮入深淵再未爬出來。
19世紀後半葉,美墨邊境不設防的自由同行邊境,究其根本原因,是美國處在國家大開發階段,急需各種勞動力,大量墨西哥移民湧入美國。一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戰,美國大發戰爭財一舉崛起成為世界強國,移民發揮了很大的作用。但是到了1929年到1935年的大蕭條時期,經濟不景氣,失業率極高,美國政府就立即收緊移民政策,甚至對墨西哥移民實施遣返政策。這個操作,與特朗普、拜登今日的操作其實沒有本質區別:當美國不需要你的時候,自然不會再允許你入境美國。
當二戰期間美國勞動力再次短缺之時,墨西哥移民再次成為香餑餑,不過美國的操作也更加“專業”,美國政府與墨西哥政府在1942年簽署了勞動力輸入協定。1942年至1968年期間,墨西哥向美國輸出了近500萬合法勞動力,他們大多數都在合約到期後回國。隨著二戰後美國嬰兒潮降生的那批人逐漸成長起來,除了中間古巴卡斯特羅掌權,導致美國不得不大量接收古巴政治避難的移民,美國不再主動大量接收中美洲移民。
後來瓜地馬拉、薩爾多瓦、尼加拉瓜三國爆發內戰,背後隱隱顯現美蘇對中美洲局勢的干預,槍支、毒品大量流入中美洲,引發社會動亂,犯罪集團和幫派勢力猖獗。當年的香蕉共和國效應遺毒至今,由於經濟結構單一,僅僅依賴於一些初級原材料出口,在加入了美國主導的自由貿易協定後,中美洲國家的經濟更加依賴於美國。美國經濟一旦出現問題,將迅速影響到中美洲這個美國的後花園。
2006年11月,布什簽署《安全圍牆法案》,開建邊境牆,阻止中美洲移民透過美墨邊境進入美國,此時,危機已經顯現。第二年,美國金融危機就開始浮現,並引發了後來世界性的金融危機。
2010年,奧巴馬為建牆敲下暫停鍵,並通過了所謂的DACA計劃(童年入境暫緩遣返計劃)。但正是在奧巴馬任內,美國種族問題進一步發酵,直到最後,美國選出了特朗普這個極右翼的總統出來,他拼著讓美國政府停擺,也要重啟邊境牆專案。這其中有著美國主流白人對拉美裔族群對其生存空間的佔領,以及對美國社會人口結構改變的憂慮。
此前有研究機構的估測,如果移民問題照現狀發展下去,21世紀中期,拉丁裔將成為美國的最大族群。
更為關鍵的是,這麼多年下來,美國政客們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以前他們自詡為民族大熔爐,認為只要移民到了美國總能融入主流社會,他們在歐洲移民身上證實了這一點。但到了拉美移民這裡,這一定律不管用了。在族群日益壯大之下,拉美裔移民已然形成自己的身份認同,並在美國的民主框架下有能力改變其政治走向。更可怕的是,這個族群還在透過美墨邊境湧入美國。
今天美墨邊境的移民危機,持續的疫情以及自然災害都不過是表面原因,真正深層次的原因還在於,美國在奪取霸權過程中在其後花園種下的惡因。如今瓜熟蒂落,布什、特朗普建的高牆無法阻攔它,奧巴馬、拜登擁抱移民的政策,執行到一半都無法走下去,很大原因就是因為美國主流人群,越來越恐懼這個趨勢。
奧巴馬幸運地在問題徹底爆發前順利脫身(或者說是他一手促成了如今的局面),輪到拜登,事情已經發展到了一個轉折點,“邊患”已經侵入“腹心”。用一些美國社會學家的話說就是,美國正在面臨一場“拉丁化”的社會變革。相似的劇本也正在歐洲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