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們來聊聊,唐朝歷史上的一位詩人,他的詩作堪稱唐詩桂冠上一顆璀璨的明珠。他就是元稹,縱觀其一生,其在詩歌、小說、散文、文學批評等方面都卓有成就,而其中尤以詩歌最為突出。他與白居易發起了新樂府詩歌的運動,開啟了一個全新的詩歌派別——元和體,天下文人“遞相仿效,竟作新詞”。
就是這樣一位成就突出的詩人,如今卻是褒貶不一,贊他的人說他文采斐然,為官清廉,對妻子用情至深。貶他的人說他心口不一,說一套做一套,是隱藏最深的“渣男”。事實到底如何?今天讓我們來一探究竟。
回顧元稹的一生,可謂是崎嶇坎坷,波瀾不斷。8歲喪父,與母親相依為命,14歲以“明兩經擢第”,在唐朝的科舉制度裡,分兩經、三經、五經等差異,元稹為儘快擺脫貧困,獲取功名,選擇投考的為相對容易的明經科,通過了“兩經”考試,但是並沒有被安排官職。
一直到24歲,參加戶部考試,被破格錄取,授秘書省校書郎,其實就是國家圖書館的圖書整理、校對的基層工作人員,但是在這個年齡來說,已經是很不錯的了。也是在這一年,元稹被名重當世的太子賓客韋夏卿看中,把最小的女兒,也是最疼愛的女兒韋叢許配給他。工作有了,愛情也有了,前途看似一片光明。
四年之後,授“左拾遺”(諫議大夫),但卻因為鋒芒太露,得罪權貴,僅僅過了半年時間,就被貶為河南縣尉,又逢元母去世,元稹悲痛不已,為母守孝三年。
三年之後,元稹31歲,正值而立之年,對一個士子來說,修身齊家已備,接下來便是要大展鯤鵬之志,治國平天下。守孝結束後,他被提拔為監察御史,正八品,相當於今天最高檢察院的檢察員,然而命運又給了他重重一擊,在這一年,妻子韋叢因為長年操勞,身體虛弱,因病去世,年僅27歲。這讓元稹悲痛不已,在他被貶、為母守孝之際,妻子一直陪伴左右,不離不棄,甚至變賣首飾來補貼家用,這一切元稹都記在心裡,好不容易盼到雲開霧散之時,眼看著日子就要變好了,妻子卻撒手人寰。悲痛之中的元稹寫下了最著名的三首悼亡詩《遣悲懷三首》,行文淺近通俗,讀來字字血淚,令人哀痛不已。
《遣悲懷其一》:今日俸錢過十萬,與君營奠復營齋。“回想你嫁給我這幾年,家裡窮的不像樣,你偷偷的把首飾當掉給我買衣服,如今我的俸祿超過了十萬貫,卻不能為你買個胭脂,只能為你籌辦一點供品,請僧侶為你超度。”
《遣悲懷其二》: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我也知道,與親人天各一方的遺憾世間人人都會有,但是咱們一起經歷過那樣的艱難,共苦卻不能同甘,這讓我分外覺得悲痛。”
《遣悲懷其三》:惟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想再見你,唯有等我死後同穴而葬,但是那又能如何呢?期盼來生與你相遇更是希望渺茫。我現在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回想著你那一生操勞憂慮,眉頭未曾舒展的面容。”
這三首詩,每次讀來,我眼前都會浮現出一副畫面,在昏黃的油燈下,一箇中年男子,靜靜的坐著,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之前嘴角時而帶笑,時而苦澀,一坐就是一夜。
《遣悲懷三首》成詩與韋叢逝世後兩年,又過了幾年,元稹寫下了《離思五首》,同樣紀念韋叢的,其中的第四首更是為人傳頌至今: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離思》這一系列雖不像《遣悲懷》那樣讓人哀痛,但細品之下,對妻子的思念卻更加刻骨銘心。正如人們常說的,時間可以治癒傷痛,但抹卻不了那一份入骨的相思。
但是元稹被人詬病之處也在於此,有人抨擊他為攀“高枝”,拋棄了崔鶯鶯,娶了韋叢,妻子剛過世,便與薛濤不清不白,但據考證,崔鶯鶯不過是杜撰的人物,元稹在離家赴京趕考之時,壓根就沒有時間去開展這一段曲折委婉的愛情故事。至於薛濤,兩人相識是在元稹出使蜀地之時,聽聞薛濤才識,二人相約梓州,議詩論政,後來元稹再次被貶,二人便關山永隔了。
回顧元稹的一生,作為一個士子,才冠古今,胸有溝壑;作為一名官員,體恤百姓,嫉惡如仇;作為一名丈夫,對髮妻也是體貼入微,舉案齊眉。的確,在髮妻之後,元稹還有過再娶,這與當時的社會環境是分不開的,我們不能站到道德的制高點上,要求所有人都白璧無瑕。道德的作用是來規範自己,而不是評價他人。我們站在當下去評說古人之時,不能脫離了時代的背景去妄加非議,更不能在一知半解之時就蓋棺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