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是《紅樓夢》中十分鮮明立體,令人難忘的一個人物,她“心比天高,身為下賤”,雖然是個卑賤的丫鬟,卻有花容月貌和高潔的品行,驕傲的心性。
賈母欣賞她,寶玉寵愛她,連王熙鳳也認可她,李嬤嬤和賴嬤嬤這種老奴僕也挑不出晴雯的錯處。
可是晴雯的結局十分悲慘,被王善保家的和襲人等刁奴合夥誣告,被王夫人冤枉成勾引寶玉的“狐狸精”,她又氣又病被攆出去,死在了骯髒的奴才下房裡。
晴雯是個非常聰明的女孩子,她臨終時含冤忍辱,憤恨不平,終於等到了寶玉來探望她。
她用了銀鐲子、紅指甲、貼身小襖這三個小物件,贏得了寶玉最深的懷戀,讓寶玉對她的情刻骨銘心,對她的悲劇痛徹心扉,寫出了驚才絕豔,規格嚴重超標的悼亡之作《芙蓉女兒誄》。
晴雯也因此成功把嫉妒陷害她的花襲人和王夫人給算計了,讓寶玉和襲人之間產生了永遠不能癒合的裂痕,對母親也逐漸心寒,她也算給自己報了仇。
晴雯臨死前瘦如枯柴,手上卻帶著四個銀鐲子,瞬間擊潰了寶玉的內心
《紅樓夢》第七十七回“俏丫鬟抱屈夭風流”,講述了寶玉最寵愛的大丫鬟晴雯,被刁奴誣告,被王夫人辱罵攆出去,晴雯又氣又病,很快一命嗚呼了。
在晴雯臨終前,寶玉偷偷跑去探望她。一進門就看見晴雯睡在蘆蓆土炕上,對比昔日寶玉屋裡的溫軟香薰的精緻床榻,可以說是對比鮮明,十分悽慘,寶玉看見“幸而衾褥還是舊日鋪的”,心裡還稍微好過了一點。
然後他拉著晴雯的手掉眼淚,把晴雯喚醒了,晴雯要喝茶,寶玉去倒茶時只找到一個油羶之氣的黑沙吊子,從裡面倒出來的絳紅的苦水,竟然被晴雯當做甘露一般一氣都灌下去了。
寶玉想起來昔日,晴雯在自己屋裡何等嬌生慣養,連“往常那樣好茶,她尚有不如意之處”,心裡更加難過起來,於是繼續拉著晴雯的手哭,寶玉確實也沒什麼別的本事了,就哭唄。
寶玉拉著他的手,只覺瘦如枯柴,腕上猶戴著四個銀鐲,因泣道:“且卸下這個來,等好了再戴上罷。”因與他卸下來,塞在枕下。
寶玉對晴雯今昔對比而生的憐惜之情,在土炕、苦茶之後,及至見到這枯瘦的手腕上戴著的四個銀鐲子徹底崩潰了。他根本不忍心再多看一眼,就讓晴雯摘下來,也不等晴雯說話,就給卸下來,塞到了枕頭底下。
寶玉為什麼不忍心見到晴雯還戴著這四個銀鐲子呢?因為這四個銀鐲子是晴雯的貼身常用之物,以前在寶玉身邊伺候,就天天戴著,叮噹亂響,幾乎已經成為晴雯的標誌性物件之一。
以前的晴雯在賈母和寶玉身邊伺候,是最標緻伶俐的丫鬟,她愛美愛打扮,戴銀鐲子都要比別人戴的多謝,頭髮衣服打扮也比別人鮮亮精緻。就連她病了好幾天沒怎麼打扮,在王夫人眼裡都是“花紅柳綠”的“病西施”,一副“浪樣兒”的狐狸精。
如今寶玉來探望晴雯,看見她病的憔悴不堪,原本白皙的瑩潤手腕也瘦的乾柴一般,上面居然再帶著昔日的四個銀鐲子,實在是更加慘不忍睹。
越發讓寶玉想起晴雯以前在自己眼前的嬌貴,以及他和晴雯的種種美好時光,越是回想他就越是可憐晴雯,為晴雯如今的悲慘處境和遭遇感到痛徹心扉。
那麼問題就來了,晴雯被攆出來的時候只被王夫人攆出來,只許穿著貼身衣服,她這四個銀鐲子怎麼來的?當然是寶玉寶玉特意囑咐了襲人,才給她送來了以前用的被褥和物品才給她送來的。
襲人聽了,笑道:“你太把我們看得又小氣又沒人心了。這話還等你說,我才已將他素日所有的衣裳以至各什各物總打點下了,都放在那裡……且等到晚上,悄悄地叫宋媽給他拿出去。我還有攢下的幾吊錢也給他罷。”……晚間果密遣宋媽送去。
襲人因為平日和晴雯不和睦,又投靠了王夫人做眼線,被寶玉懷疑是因為嫉妒攆走晴雯的告密者。她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也為了討好寶玉,才把晴雯平時的積攢的財物都送了來,足足價值三四百兩銀子。
晴雯並不領襲人的情,她拿到這些東西之後,就找到這四個常戴的銀鐲子套在了手腕上。她見到這些東西就知道是寶玉讓人送來的,寶玉牽掛著她,就一定會想辦法來看她。
只讓寶玉看這件她現在這樣悽慘,還戴著這四個銀鐲子,就會加深自己在寶玉心中的印象,還能喚起寶玉對往日的美好的回憶.那麼寶玉會更加憐惜她,也就更加痛恨誣告她的人,那個人也就是王夫人的“西洋花點子哈巴狗”——花襲人。
事實證明,晴雯這一招,真的是把寶玉拿捏得死死的,非常管用。但是,她更厲害的狠招還在後面呢!
晴雯把紅指甲和貼身小襖送給寶玉,等於交換定情信物,造成兩人有肌膚之親的假象
寶玉拉著晴雯哭哭啼啼,問她還有什麼要說的,晴雯表示自己死也不甘心,因為她並沒有私情密意勾引過寶玉。
她有冤無處訴,決定自己動手報復害她的仇人,於是她就又做了兩件大事。
(晴雯)將左手上兩根蔥管一般的指甲齊根鉸下;又伸手向被內將貼身穿著的一件舊紅綾襖脫下,並指甲都與寶玉道:“這個你收了,以後就如見我一般。快把你的襖兒脫下來我穿。”
不要小看這小小的紅指甲和貼身的小紅襖,這是晴雯十分私密的東西了,送給寶玉這個男人,充滿了曖昧柔情的意味。
古代女子和男子相好,總喜歡送一些貼身的東西定情。比如《紅樓夢》中寶玉送給黛玉的手帕,黛玉給寶玉做的荷包,多姑娘給賈璉的頭髮,賈璉給尤二姐的九龍珮。
王熙鳳作為捉姦小能手,最懂這些情人之間饋贈的傳統習俗,她曾讓平兒檢查賈璉從外面住搬回來的行李。
鳳姐冷笑道:“這半個月難保乾淨,或者有相厚的丟下的東西:戒指、汗巾、香袋兒,再至於頭髮、指甲,都是東西。”
幸虧平兒早就找到了多姑娘送給賈璉的一綹頭髮藏了起來,要不然王熙鳳的醋罈子又要打翻了大鬧一場。
由此可見,女人的指甲送給男人,就是作為定情信物來用的。晴雯把自己這兩根兩寸長的紅指甲送給寶玉,就是要用自己私密的物件跟寶玉定情,回饋寶玉對她的寵愛和憐惜之情,而且晴雯的這一份情很深很重,足夠擊中寶玉的內心。
因為晴雯作為賈府的丫鬟,身無長物,所有的衣服首飾都是主子賞賜的。她能拿得出手給寶玉的除了自己卓絕的針線活“勇補雀金裘”之外,就是身體髮膚了,紅指甲就是她身體的一部分。
更絕的是晴雯,還把自己貼身穿的小紅綾襖子也和寶玉互相換了穿。古代男女之間互相換貼身物件就等於肌膚相親的意思。
《紅樓夢》中寶玉和襲人能互相換汗巾子系,就是因為他倆偷試雲雨情,起床之後不分彼此的意思。至於那一條大紅汗巾子,更是串起了北靜王、蔣玉菡、賈寶玉三人之間的奇妙情愫。
汗巾子還只是系中衣的褲腰帶,還沒有貼著肌膚。但是晴雯和寶玉互換的貼身小襖很明顯就是貼著肌膚穿的,這可比換汗巾子更狠。
如果晴雯和襲人分別拿出寶玉的貼身小襖和汗巾子,那外人一看肯定是晴雯狐狸精屬性更加明顯了。
晴雯也知道自己這麼做是不合規矩的,她說:“論理不該如此,只是擔了虛名,我可也是無可如何了。”
這話啥意思呢?這是晴雯對自己冤屈的強烈報復!她再向寶玉控訴自己是被人陷害冤枉,才會枉擔了虛名的,她要讓寶玉記住,自己是為了寶玉冤死的。
既然有冤無處訴,被人誣告,被王夫人扣了屎盆子,寶玉保護不了她,賈母也放棄了她,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去報復:你們不是說我是個狐狸精嗎?我不能白擔了這個虛名,索性也做兩件狐狸精的勾當給你們看看!
寶玉已經為了晴雯傷心的一塌糊塗,更不不考慮這些,晴雯說啥他就聽啥,給他指甲就藏起來,讓他換衣服就趕緊換了。
晴雯還特意叮囑寶玉一句:“回去她們看見了要問,不必撒謊,就說是我的。既擔了虛名,越性如此,也不過這樣了。”
晴雯在這裡基本上就等於是跟寶玉挑明瞭,那些和她不睦,會害她的人是誰,就是這個“她們”。
晴雯口中的“她們”是指的誰呢?當然是花襲人、麝月、碧痕之流,她眼中那些真正湊表臉的狐狸精們了。
她們是寶玉的貼身大丫鬟,寶玉穿的什麼戴的什麼都是一清二楚的,等她們伺候寶玉更衣的時候發現寶玉居然穿了晴雯的貼身小襖,你說精彩不精彩?她們會直接懵掉,完全分不清寶玉和晴雯是不是也早有一腿。
尤其是花襲人,整個人估計要抓狂。她再回想一下,晴雯被攆走之後寶玉的反應,首先是懷疑她告密,其次是把晴雯比作些著名的古人,這都令她煩惱嫉恨不已,已經說出了“她(晴雯)縱好,也滅不過我的次序去”。
可是如今再把小紅襖對比汗巾子對比一看,明顯是晴雯和寶玉的關係更親密啊!花襲人估計想親手掐死晴雯的心都有了,她連寶玉和黛玉湘雲親近都要拈酸吃醋,這下子更是覺得寶玉和她之間的關係產生了難以彌補的鴻溝。
因為她看到晴雯的紅指甲和小紅襖就會覺得寶玉對晴雯比對自己更好很多,而且他倆到底什麼時候發生了親密關係?她明明已經對寶玉足夠的嚴防死守了!這個問題會困擾花襲人整個後半生,不僅寶玉忘不了晴雯,襲人也忘不了她。
而晴雯就算是死了也比她在寶玉心中更重要,她雖然還活著,卻已經徹底輸慘了。寶玉在晴雯被攆之後和襲人離心離德,只剩下往日的情分和生活的依賴。
寶玉要給晴雯送東西,先哄著襲人;寶玉去探望晴雯,也瞞著襲人;寶玉去給晴雯送靈,藉口說去看黛玉;寶玉做《芙蓉女兒誄》祭奠晴雯,並不讓襲人和麝月、碧痕等人知道;寶玉甚至連問一問襲人有沒有去打探晴雯的訊息,都要避開麝月秋紋等襲人的耳目,只問兩個不知名的小丫鬟……
事實證明,晴雯透過銀鐲子、紅指甲和小紅綾襖子三件小物件,已經成功的贏得了寶玉內心刻骨銘心的懷戀,也給寶玉和襲人之間劃上了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晴雯死了,但她在寶玉心裡永遠活著,寶玉認為她去了天上當花神。
襲人活著,但她在寶玉心裡已經死了,那個珍珠般的女孩子已經變成了一個追名逐利,忘恩負義地“死魚眼睛”,閨閣中的“祿蠹”。
晴雯走後,寶玉和襲人再沒有親密互動,寶玉夜間習慣性地叫晴雯,襲人答應了過來。寶玉還要很小心地跟她道歉,說:“我近來叫慣了他,卻忘了是你。”
對比當初襲人回孃家去給母親送葬,寶玉晚上叫襲人,卻是晴雯答應了來,三人嘻嘻哈哈,輕鬆玩笑的根本沒有把叫錯人當回事。
這樣一看,親疏遠近就很明顯了。襲人已經是王夫人的爪牙,是王夫人在寶玉身邊安插的“心耳神意”,她因為嫉妒,也為了表忠心,對王夫人告密了晴雯、芳官、四兒等人和寶玉的私密話,把這些比自己漂亮的丫鬟全都從寶玉身邊清理掉了。
很多讀者總是認為,晴雯被攆走只怪王善保家的等婆子落井下石的,襲人告密沒有證據,可是別忘了這一句話“本處有人和園中不睦的,也就隨機趁便下了些話”。
因為王夫人當時在寶玉屋裡,所以“本處”是指寶玉屋裡的某些人,“園中”是指整個大觀園裡的某些婆子。
大觀園裡的就是那些婆子們,一聽晴雯要被攆高興地喊“阿彌陀佛!今日天睜了眼,把這一個禍害妖精退送了,大家清淨些。”
這些婆子平時根本沒有機會近寶玉屋裡,寶玉和大丫鬟們的私密話,她們聽不見,大丫鬟們也不可能和她們說。
但是“本處有人”這四個字,毫無疑問就是指寶玉屋裡的大丫鬟,誰和晴雯不睦呢?除了那些晴雯平時打罵偷懶的小丫鬟們,就只有被晴雯揭破醜事的襲人和被襲人拿下來馬來的麝月、秋紋、碧痕等一干人等,口角鋒芒不饒人的晴雯也曾和她們吵過架,拌過嘴。
襲人和這些丫鬟都是有可能告密的,而襲人的嫌疑最大。因為作者早就說過,她跟一個主子就心裡眼裡只有這個主子,是個妥妥的叛徒精英。
她現在的主子是王夫人,王夫人也表示把寶玉交給她看顧,專門留意這些男女之事。
當王善保家的告發晴雯之後,王夫人肯定會讓襲人過來問她,寶玉屋裡有這種狐狸精,為啥不早點來彙報?
襲人能怎麼說呢?她為了自保,肯定會如實地告訴王夫人一些情況,除了晴雯,還把芳官、四兒這些和寶玉親近的漂亮丫鬟,一起供出來,這樣才可以立功,將功折罪!
還記得王夫人攆了晴雯等人之後怎麼對襲人等人說的嗎?
因又吩咐襲人麝月等人:“你們小心!往後再有一點份外之事,我一概不饒。因叫人查看了,今年不宜遷挪,暫且捱過今年,明年一併給我仍舊搬出去心淨。”
細品這個話,就會發現,潛臺詞就是:這次就先放過你們幾個。為啥會被放過呢?當然是告密有功了!
寶玉到底是個情種,還是個巨嬰,他沒有確切的證據,他離不開襲人照料生活,也忘不了和她曾經的恩愛時光,但是他們之間再也回不去相互信任,親密無間的美好時光了。
晴雯被王夫人訓斥後準備絕食而死以證清白,可惜還是枉擔了虛名,被攆出來含冤而死
晴雯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作者不止一次的寫她“千伶百俐”“標緻伶俐”等等,她對很多事情看的特別透徹,不僅口角鋒芒,眼光也特別毒辣。
她十歲的時候被賴嬤嬤幾兩銀子買來做了奴才的奴才,可是她憑著自己長得漂亮又機靈討好了賈母,賴嬤嬤就把她送給了賈母。她一下子就實現了身份的升級,已經和賴嬤嬤一樣,成為賈府的奴才,而且她在賈母面前十分得臉。
賴嬤嬤並不是個善人,她之所以答應晴雯把她姑舅哥哥多渾蟲也買進賈府,還給他娶了媳婦。是因為看晴雯得賈母寵愛,又賜給了寶玉做大丫鬟,未來姨娘的位置基本穩了,想要結交才會幫忙的。
晴雯自己也很清楚賈母把她賞給寶玉是什麼意思,她知道自己是賈母的安插在寶玉身邊,將來做美妾的。所以她才會整天盯著寶玉,今天和襲人鬼鬼祟祟偷試了,明天又和碧痕洗澡了,後天又和麝月篦頭髮了。
她像個小媳婦捉姦一樣拈酸吃醋,牙尖嘴利的,看不慣就要抖摟出來,嚷嚷的大家都知道才解恨。因為她有恃無恐,認為有賈母做靠山,“只說大家橫豎是在一處”,痴心傻意地跟定了寶玉,並且認為自己才是名正言順的“未來姨娘”。
在晴雯眼裡襲人、碧痕、麝月等才是私情密意勾搭寶玉胡來,想要媚主上位的狐狸精呢!而其她自己潔身自好,心高氣傲,認為自己永遠都會和寶玉在一起,根本不屑於去爭去搶,去用自己的身體換取寶玉的寵愛。
寶玉邀請她洗澡,她直接拒絕,寶玉讓她進被窩暖和,她暖和一下就鑽出來回自己床上睡去,寶玉幫她渥手暖和,她雖然不拒絕,但是一點兒也不往歪處想。
晴雯伺候寶玉兩三年的夜班,都是睡在寶玉屋裡,晚上伺候茶水等事情,可是她並沒有和襲人一樣趁機爬床獻身,狎暱親密,足見晴雯自尊自愛的人品。
這也是為什麼難纏的李嬤嬤罵襲人是狐媚子,卻不罵晴雯的原因。
因為李嬤嬤知道,晴雯雖然眼空心大,脾氣火爆,但她是個正經清白的姑娘。賈母認為只有她將來能給寶玉使喚,王熙鳳也認為晴雯是個“知好歹”的人。
可是晴雯在寶玉屋裡恃寵而驕,對平級的奴才丫鬟以及手下的奴才們都踩得太狠了些。得罪了太多的小丫鬟和婆子們,那些小丫鬟很可能就是那些婆子的女兒和孫女、外孫女。
這些惡婆子們想要報復晴雯,把這個又美又辣的大丫鬟驅逐出去。
苦於找不到晴雯工作上的任何把柄,只好從她的容貌和性格下手,王善保家的和王夫人告發晴雯,說了一大頓,都是晴雯美貌、脾氣大、愛打扮而已。
王夫人因為自己長得一般,又笨笨的,思想古板封建,過於在乎寶玉,且視男女之事為洪水猛獸,所以非常吃這一套。一看見晴雯慵懶美麗的樣子,勾起了她對林黛玉的嫉恨與忌憚,當即就認定了晴雯是個狐狸精。
晴雯早在被王夫人訓斥之後就知道自己徹底完了,因為她知道襲人是王夫人的“哈巴狗”,平時又和自己有仇,這回肯定不會放過機會除掉她,
所以,她回來之後就病倒了,病情越來越重。
當抄檢大觀園時,晴雯掙扎起來激烈反抗:“只見晴雯挽著頭髮闖進來,豁一聲將箱子掀開,兩手捉著底子,朝天往地下盡情一倒,將所有之物盡都倒出。”
自抄檢大觀園之後,晴雯已經決心求死,寶玉問她為什麼病情加重,她什麼都不肯說,也不吃不喝。這就是晴雯的忠勇正直,有擔當的表現。
她對寶玉是真心的,能豁出命去為寶玉做事情,她不願意讓寶玉為了她和王夫人有矛盾,也不願意讓寶玉去找賈母,把事情鬧大。
因聞得上夜之事,又見晴雯之病亦因那日加重,細問晴雯,又不說是為何。
晴雯見王夫人已經一手遮天,知道賈母和寶玉都保不住她,她為了不連累這兩位對她有恩義的人,自己準備以死明志。
她一連病了幾天,“四五日水米不曾沾牙,懨懨弱息”這基本上就是要絕食自盡,自證清白的表現了。
可是還沒等她把自己餓死,證明自己是個清白乾淨的人。她就被王夫人攆出來了,還給她潑了一身髒水。晴雯頂著媚惑少主“狐狸精”的罪名被攆出來,這輩子就算完了。
就算她不死,也不可能再有好前程,按照她哥嫂的德行,就算她活下來,也會把她賣進窯子裡去,一個身份低賤的丫鬟名聲也汙爛了,就算配小廝都找不到好人,餘生根本沒什麼活路。
這也是當初金釧為什麼非要跳井的原因,不是薛寶釵說的她氣性大,而是被王夫人大罵“小娼婦”之後,金釧也活不下去了。
古代的丫鬟的確不用遵循封建禮教,但是她們放蕩和主人有私情是一碼事,被爆料出來就等於被貼上蕩婦標籤,以後是沒臉見人的。
《金瓶梅》中的宋蕙蓮和西門大官人私通時非常放得開,甚至還公然打扮得花枝招展,大手大腳花錢炫富,跟西門家的妻妾一起廝混玩耍。
可是當她被孫雪娥指著臉罵偷主子漢子之後,馬上就一條繩子吊死了,因為沒臉見人了,人人都可以當面羞辱她,指點她一輩子。
晴雯是個正直、清白、驕傲,自尊自愛的女孩子,她雖然有恃才傲物,恃寵而驕,囂張跋扈的很多缺點,但是都掩蓋不了她風光霽月的美好人性,和表現裝賢德仁善,背後自私虛偽無底線的花襲人形成鮮明對比。
晴雯根本受不了委屈和冤枉,她寧願自己“質本潔來還潔去”的死,也不願意含冤忍辱地苟活著。
可惜她“心比天高,身為下賤”,她沒有能力洗脫汙名,那麼就用自己的聰明智慧,用坐實惡名的方式報復那些冤枉她,陷害她的人,讓她們明白,就算是做“狐狸精”她們也不配跟自己的做對手。
算起來,晴雯到底是成功了。她讓寶玉對她產生了刻骨銘心的懷戀,留下了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和悔愧,以後寶玉每次想起晴雯,就會對害死晴雯的王夫人和花襲人心懷不滿。
南山橘暖/文
全網統一ID:南山橘暖讀書時
原創不易,未經授權,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