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動全球稅改,將大型跨國企業的最低企業稅率,統一設為15%,這是近年以來,歐美髮達國家極力推動的一件事情。其目的也很簡單,就是為了多收錢。
根據OECD(全球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的資料,將全球最低企業稅設為15%以後,每年將為世界各國新增大概1500億美元的稅收,而這些錢,大部分是流向發達國家的,其中美國最多,歐洲次之。
全球稅收這個事情,它不是一個增量財富,而是一個恆量財富。簡單一點來說,跨國企業把這1500億美金的稅,交給美國和歐洲大國了,那麼發展中國家和一些小國,就要少收1500億美元的稅。
也因為這個原因,在6月份舉行的G7峰會上,法國財長曾放話說:“G7已經就全球最低企業稅達成了一致,但現在最難說服的,是中國。”
然而事實上,中國並沒有阻撓G7推動全球最低企業稅,反而選擇了支援。那麼中國為何要配合美國和歐盟,推動全球稅改,把這1500億美元的稅收,讓給他們呢?
全球最低企業稅,不僅是1500億美元的事情,還是很多發展中國家的機會所在
要弄明白中國為何支援G7,推動全球稅改,首先就要搞清楚最低企業稅這事,到底意味著什麼。
表面上看,G7推行全球最低企業稅,就是為了從大型跨國企業,多收那1500億美元的稅收,但實際上並不止於此。以推動全球稅改最積極的美國為例,人家每年財政收入7萬億美元以上,欠債近29萬億。
與這麼龐大的經濟體量相比,1500億美金只是個小數字,更別說這1500億美元,還是要跟其它發達國家共享的,美國頂多也就能多收幾百億而已。
所以說,多收稅只是美國推動全球稅改的原因之一,而且還不是最重要的原因。那麼最重要的原因是什麼呢?其實是投資,是就業,是未來經濟發展的機會。
簡單來說,全球大型的跨國企業,不但有龐大的資金,往往也是各種新技術的擁有者。而稅收就是一面吸引他們投資的旗幟。
資本都是逐利的,世界上那個國家的稅收最低,資本就天然想去那個地方投資。因此廣大發展中國家,為了能夠招商引資,往往會提供各種低稅率的優惠政策,吸引大型跨國企業來投資。
以這幾年特別火的新能源汽車來說,世界各國都知道,它將是未來帶動經濟發展的一個重要引擎,但怎麼吸引大型跨國企業,把新能源汽車的製造基地,放到自己的國家,卻是一個問題。
對於美國為代表的發達國家來說,他們不缺資金與技術,但國內高消費,高薪資,低效率的生產環境,卻使很多有心發展新能源汽車的跨國企業,不願意把廠子建在美國。再加上相對較高的稅率,就更加削弱了美國的競爭優勢。
因此,美國極力推動全球稅改,設定全球最低企業稅,其實就是為了削弱發展中國家,在吸引投資方面的競爭優勢。
以往美國有資金技術,但工人工資高,稅率高,所以沒人去投資,製造業萎靡不振。但現在強行把全球所有國家對大型跨國企業的稅率,都提升到15%以後,美國稅率高的劣勢就沒有了,相對應的,發展中國家靠稅收吸引投資的機會自然也就少了。
所以說,G7推行全球最低企業稅,表面上看是與發展中國家爭稅收,實際上是與發展中國家爭製造業投資,爭就業,爭未來發展的機會。
全球最低企業稅,對我們既有利好,也有弊端,而且它代表發達國家的整體利益
弄清楚了G7推動全球稅改的原因,剩下的問題,就是我們為何要配合G7,支援全球最低企業稅了。
這事得從兩個角度去考慮。首先,作為全球最大的發展中國家,我們的發展其實已經進入了一個比較特殊的時期。
一方面,人均GDP還比較底,跟歐美髮達國家有很大的差距。以美國為例,人家人均GDP是我們的6、7倍,疫情期間美國給人民發的救濟金,都比國內大部分人的工資還高。因此不斷的深化改革,吸引外資來國內投資,依然是發展必不可缺的需求。
從這個角度上將,美國為首的G7推動全球最低企業稅,實際上就是在變相的削弱我們的人力成本低的優勢,想要將更多跨國企業投資留在發達國家,這對所有發展中國家都是不利的,中國也是發展中國家之一,自然也要受影響。
但另一方面,經過幾十年的埋頭追趕之後,中國人均GDP雖然還遠遠比不上發達國家,但是總體經濟規模,已經比大多數發達國家還要大了。這就形成了一種新的局面,即眼下的中國,如果從大型跨國公司的數量來說,其實已經規模很大了。
簡單舉個例子,根據《財富》雜誌釋出的全球企業500強資料,這幾年上榜的中國企業,已經跟美國企業的數量不相上下。
換句話說,在留住跨國企業的稅收這事上,中美其實有共同利益。因為我們也有不少跨國企業,這些企業中的一部分為了追求利潤,把註冊地搬去其它更低稅率的國家和地區,像什麼開曼群島之類的,對我們也是一種損失。
因此,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全球最低企業稅這事,不僅有助於美國增加稅收,也有助於我們增加稅收。
除此之外,還有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與其它美國主導下,G7推動的全球事務不同,最低企業稅這事,不是美國自己瞎積極,其它發達國家只是被裹挾,礙於美國的面子不得不推動。
實際上歐盟發達國家,同樣是跨國企業避稅的受害者之一。很多美國網際網路公司壟斷了歐洲的生意,但一毛錢的稅都不給歐盟國家交,逼得歐盟只能不斷透過反壟斷措施,以鉅額罰款的形式,間接收稅。
現在美國為了多收稅,推行全球最低企業稅。實際上也是給歐盟提供了一個向美國跨國企業收稅的機會,歐盟當然不會錯過。
也就是說,在推行全球最低企業稅這事上,歐盟大國和美國的利益,真的是繫結在一起的。這跟以往美國圍堵我國時,歐盟只是搖旗吶喊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眼下美國費盡心思地想圍堵我們,要突破這個圍堵,就得像毛主席說的那樣,搞清楚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把敵人搞得少少的,把朋友搞得多多的。
基於這個原因,我們也不能完全頂著G7推行全球最低企業稅這事,更別提正如前文所說,這事本來對我們就只是利弊參半,沒必須要一味的反對。
留住外資企業的投資,是多方面因素共同起作用的,G7推行全球最低企業稅造成的影響,可以從其它方面彌補
利的方面說完了,再來講一下“弊”的問題。市場經濟有三個要素,即市場主體,市場客體,市場機制。
簡單一點來解釋,市場主體,就是參與市場執行的人,公司;市場客體,就是這些公司提供的產品和服務;而市場機制,就是調派市場主體和客體的價值規律,同樣的一個饅頭,一家店賣三塊,一家店賣兩塊,那麼顧客肯定願意去便宜的那一家店購買,這就是市場機制。
美國為首的G7推行全球最低企業稅,本質上就是想利用市場機制,讓整個經濟體系更有利於自己。
舉個例子,現在有一家大型的跨國企業,它要投資一個新能源汽車的工廠,那麼在市場機制的作用下,這個跨國企業要考慮的第一事項,就是怎麼實現自己的最大利潤。而實現最大利潤的方式,無外乎兩種,第一是降低成本,第二是提高售價。
在投資建廠階段,提高售價是用不上的,因此他只能追求降低成本。而要降低成本,就得考慮諸多因素,比如這個地方的稅率有多高,工人薪資水平怎麼樣,幹活效率如何,水電交通的基礎措施,能不能跟得上。
全球最低企業稅率沒有定下來之前,發展中國家雖然可能基礎不太好,配套的措施也不完善,但他們可以降低自己的稅率,甚至乾脆不收稅,再加上工人薪資比較低這兩個因素,就能擊敗發達國家,讓資本在發展中國家投資。
但是全球最低企業稅定下來之後,不管你小國和發展中國家收不收稅,企業都要交15%以上的稅收,你不收就被別人收了。這就等於強行逼著一些想用稅收吸引投資的發展中國家,提高稅收,失去競爭優勢。
既然你稅收已經沒有優勢了,那麼在市場機制的作用下,這家跨國公司,就會考慮去發達國家投資,畢竟人家那兒技術好,配套的裝置也方便。
這要是放在以前,對中國肯定也是一個很大的打擊。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經過這些年的發展,中國市場在基礎設施等方面,已經大為改善,甚至超越了發達國家。而技術儲備方面,雖然還不如發達國家,但我們作為世界工廠,全球最安全的國家之一,營商環境是比大多數發達國家還要穩定的。
換句話說,一個國家想要留住外資,是多方面因素共同決定的。G7推動全球稅改,從稅收層面加強了發達國家對資本的吸引力,但我們可以透過其它方面的努力,來抵消這種影響。
最簡單的,作為“世界工廠”,中國有全球最完善的產業鏈條,這對於任何企業投資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一個吸引力,只要不斷加強並完善產業鏈,那麼就能抵消G7推行全球最低稅率帶來的影響。
因此,眼下我們同意G7推動全球最低企業稅,也是對於國內市場環境的自信,是因為我們有能力抵消這事帶來的負面影響,擁抱它帶來的利益,所以才做出的選擇。
結語
一切政治軍事外交的問題,歸根到底都是經濟的問題。經濟的問題有很多表現形式,全球稅改這事,表現的其實就是分配的問題。
大多數小國和發展中國家,在跨國企業稅收這個蛋糕桌上,是沒有執刀分配的資格的,只能被動的等著發達國家來分配。既然切蛋糕的刀在別人手中,那麼自然就沒辦法保證公平。
可是中國不同,改革開放以後40來年的發展,已經讓我們有資格有能力坐到分蛋糕的這個桌子上了,而且跟G7一樣,我們手中也是握著分蛋糕的刀的。
上桌是資格,執刀是能力。資格和能力都有了,那麼不管G7怎麼想,其實都不重要了,因為你如果給我分配的不公平,我就自己下刀分割了。
正是有了這個前提,在面對G7推動全球稅改這事時,中國才能遊刃有餘,淡定的面對任何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