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標一:美國西南部
8月中旬,17歲的Lynette和姑姑Nellie穿上迷彩防蛇服和鋼頭靴,開始了她們這天的仙人掌果採摘工作。在亞利桑那沙漠,一年四季都有蛇出沒,夏天還可以看到尚不能發出響聲的響尾蛇寶寶。
日出時分,Lynette在採集仙人掌果實
採摘仙人掌果的工作在凌晨4點就開始了,以避免午後的炎熱。採收後的水果將送去壓榨,汁液用於製作類似於口香糖的耐嚼果凍和糖果。
她們採摘的工具就是一般的廚房用金屬鉗,用鉗子夾著果實,從仙人掌的頂部摘下。這種水果,俗稱為“金槍魚”,它更為人知的名字叫“仙人掌果”(prickly pear)。仙人掌果刮擦或碾碎後,會流出紫紅色的果汁。這種鮮豔的顏色是美國西南地區特產糖漿、果醬和糖果的標誌。
Nellie擔任了25年的首席採摘工,她的打扮為典型的採摘裝備:長袖、熱狗鉗、防蛇用具和桶。她沒有戴手套
仙人掌糖果並不是一個新概念。早在1900年代初期,一種由桶形仙人掌肉製成的墨西哥甜食在美國流行開來,過度地採摘一度使得這種桶形仙人掌瀕臨滅絕。現在,仙人掌果實在美國西南部和墨西哥當地的餐館和雜貨店隨處可見,長期以來被當地人們作為一種主食;而且,在其他地區,這種水果也越來越受歡迎。
仙人掌的果實也被稱為“金槍魚”
每個工作日的早晨,季節性採摘者會將裝滿水果的桶提到Cheri’s Desert Harvest的小型工廠進行加工。該公司的創始人Cheri與三名員工將新採下的仙人掌果放入一個40加侖的蒸籠中,水蒸過的仙人掌果會散發出麝香甜味。蒸好的水果被轉移到不鏽鋼壓榨機中榨汁,果汁過濾兩次後被快速冷凍。
Salah Alzafari 將蒸好的水果轉移到壓榨機中榨汁
“我之前並沒有創業的打算,”Cheri說。1985年,她辭去小學教師的工作,組建了家庭。在這期間,她開始嘗試自己製作嬰兒食品和罐頭食品,如藍莓果醬,因為味道很好,鄰居鼓勵她在當地農貿市場出售。沒想到她做的東西很受歡迎。加上她對本地食材具有濃烈的探索興趣,她開始轉向沙漠尋求食材靈感,並將她剛剛起步的業務重新命名為 Cheri's Desert Harvest。
切好的仙人掌糖在包裝前撒上糖
Cheri和她的工人平均每天可做 800 磅仙人掌糖果。在一間溼度嚴格控制的玻璃房中,剛做好的糖果要在這裡存放六天左右,讓其慢慢變硬。糖果凝固後,用弦刀將糖果切成方塊,然後撒上糖粒,這樣糖塊就不會粘在一起。
在最終裝箱前,在盒子中放入三種不同口味的糖果
Cheri的糖果不僅在當地出售,深受遊客的歡迎,她的產品也分銷到美國其他州和加拿大。很多大公司對仙人掌越來越感興趣,例如星巴克就推出了仙人掌果法布奇諾。
地標二:以色列和巴勒斯坦
在地球另一端的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仙人掌果對當地人則具有更多的意義。
Fadi是一名巴勒斯坦的廚師。從小,他和他的祖母會坐在位於巴勒斯坦伯利恆市家中的門廊上,剝著祖母從附近村莊買來的一桶桶又髒又甜、厚而帶刺的水果。邊剝,一邊吃這些五顏六色的、多汁、厚果肉實的水果,在第一口或第一刀切下去後,這種水果很快就失去了好看的卵形。
剝開後的仙人掌果
後來,Fadi在伯利恆市開了一家名為Fadwa Café and Restaurant的餐廳,他嘗試將仙人掌果實融入他的烹飪中——儘管這很困難。因為這種水果“有一種非常清幽的味道,”Fadi說,與其他產品一起烹飪時,這種味道容易消失。它的酸性也很強,限制了它的烹飪實用性。Fadi後來自創了仙人掌果醬和用仙人掌汁做的甜點。但他最喜歡的還是用仙人掌果醬來搭配產自地中海沿岸雅法海港的蝦。
對Fadi來說,用仙人掌果實烹飪不僅僅是享用當地食材——它也具有政治意義。Fadi 住在被以色列佔領的約旦河西岸地區,在那裡,像他這樣的巴勒斯坦人如果要前往以色列古城雅法,需要獲得以色列簽發的許可證才行。因此,對他來說,這道仙人掌果菜品是巴勒斯坦人權利被剝奪的象徵。
由於仙人掌果在當地的重要性,它被賦予了濃厚的政治色彩。這種水果在阿拉伯語(巴勒斯坦語言)中稱為sabr,在希伯來語(以色列語言)中稱為sabra。它已成為以色列和巴勒斯坦民族身份重要又富有爭議的象徵。
生長在戈蘭高地的仙人掌果實,以色列在六日戰爭中從敘利亞佔領了戈蘭高低
經過一個世紀的衝突,sabr-sabra 鴻溝仍然滲透到日常藝術和語言中。雖然衝突存在,但仙人掌水果在該地廚房中的重要地位從未動搖過。
“這不是一種美麗的水果,”Fadi 說,“當你把它切碎時,它就軟塌了。非常脆弱。被剝了皮後看起來也不美觀。”
像許多巴勒斯坦人一樣,當 Fadi 看到仙人掌果實時,他看到的是1948年以色列獨立戰爭期間被以色列摧毀或佔領的巴勒斯坦村莊的遺蹟。自古以來,巴勒斯坦人就有使用這種生存力強的植物做籬笆的習慣。因此,一些村莊曾經存在的唯一標誌就是一排排的仙人掌。
“如果看一看被以色列被摧毀的大多數巴勒斯坦村莊,剩下的就是仙人掌果和橄欖樹了,”卡坦說。自1948年以來,在巴勒斯坦人眼中,仙人掌這種植物具有了“神話象徵意義”。
在大約 65 英里的邊界地區,以色列人Shachar Blum對仙人掌果實的看法就截然不同,他稱這種果實為sabra。Blum 在以色列南部擁有一座名為Orly Cactus Farm的農場,這是中東地區最大的多刺植物生產商。他深信仙人掌果實在未來會成為富含抗氧化劑的超級水果。
Fadi 的餐廳裡用仙人掌果實製成的菜餚
Blum的父親在1970年代建造了這個農場,Blum將他對仙人掌果實的痴迷植根於猶太復國主義民族主義。自從猶太人移民到當時的巴勒斯坦託管地以來,以色列人就將出生在該國的理想以色列人稱為sabra:外表堅硬如帶刺的水果,內心柔軟如其甜美的果肉,像仙人掌一樣土生土長。(儘管與許多以色列人一樣,sabra實際上是外來植物,幾個世紀前從美洲經西班牙移植到這個地方。)
當 Blum的父親開始經營農場時,他知道世界上許多地方都有仙人掌果,所以他想把他們的仙人掌做得最好。他們選擇了位於以色列南部的迪莫納,因為那裡有強烈的陽光和“讓沙漠綻放的猶太復國主義夢想”。現在這個農場是完全有機的,使用來自Dimona的再生水。在1990 年代,Blum 開始嘗試用不同的品種,讓果實更大、種子和刺更少(據 Blum說,也更加不容易引起便秘)。雖然農場以前只生產橙色的仙人掌果,但現在已經有了六種顏色,包括黃色、紫色和紅色。Blum 還能夠將短暫的仙人掌果實收穫季節從夏季延長至六月至十月。
各種的顏色的仙人掌果
Blum 不想涉足政界,但在以色列,這通常是不可避免的。
“很多以色列人說阿拉伯人和猶太人不能一起工作,”他說。“在我們的農場,我們有貝都因人、猶太人、蘇丹人、泰國人和斯里蘭卡人……我們相信無論你是誰,如果你想工作,都可以來這裡。”
隨著他的仙人掌果園的繁茂,Blum 說他並沒有太過關注巴以衝突。“比起糾纏在歷史中,我更加關注未來……問題出在領導者而不是人民身上。我沒有太多時間去關注政治,因為我的農場工作太多了,它也更純粹。”